心知肚明,“这江湖凶险,世事无常,照我们下九流之言,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若是人心皆是防备,只怕这天下的偷儿都捡不到便宜了。”
    “”展昭被温殊这番话说得稀里糊涂。
    话虽是这个理儿,但他这是站贼那头说的,还是站防贼那头说的
    温殊仍是笔直地躺在地上,仿佛半点不知前一句话哪儿出了差错,只与展昭道“且那安乐侯不是命大的很,还遇上了我”
    展昭温温和和地笑了一声,“展某不甚感激。”这也是他欠了温殊一个人情。
    “我确不是与你说笑,是那安乐侯命大。”温殊从口袋里摸了摸,竟是摸出了一把折扇,“昨儿夜里我便去了一趟官府,此事与那柳眉姑娘也有些干系,换句话说,安乐侯命大还多亏了柳眉姑娘。”
    展昭一愣,“昨夜”
    “不错,便是昨夜。”温殊平躺在地上,哪有一点粉衣公子的风流气概,倒像是天生的泼皮无赖。只是展昭知晓他这是谨防外头有人盯梢,免得在灯影之下漏了痕迹,这才配合展昭;二人连说话声都细不可闻,便是免了隔墙有耳。
    温殊把玩着那把折扇,“我昨儿没与你二人说,想是白老五也猜着了,我跟踪的人不是柳青,是柳眉姑娘。我在街上赶巧碰上柳眉行色匆匆,便有心一探。昨日一早她出门在外,我也便跟了她一路。展大人猜猜她去了哪儿”
    “府衙”从温殊所言,展昭不难推出这个论断。
    “不错,便是官府。我想着白老五虽与展大人交情不错”温殊的声音极轻,与白玉堂不同,他的嗓音要轻柔许多,像是温柔乡里来去的花花公子,虽不会喜怒无常,却也叫人捉摸不透。
    展昭听得出言外之意。
    陷空岛的人和官府之人本该少有牵扯,便是打交道也不过是为这遍布天下的营生。
    柳眉为何要去官府
    “展大人莫急,我既然跟了一路,便知晓那柳眉姑娘不是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温殊又不疾不徐地添了一句,抛给展昭一个笑面,“她就是去了和渝州府衙的官差套了套近乎,打听了一番这大牢里关着的人。”他顿了顿,又笑问,“展大人再猜猜,她想打听的人是谁”
    安乐侯庞昱。
    展昭恍然,虽是未有答话,脑海里已经先跳出了答案。
    “展大人果真聪慧。”温殊仿佛从展昭眉眼瞧出了那抹明白,轻轻一笑,“我疑心她此行企图,自然要弄个明白。结果昨儿夜里一探那渝州大牢,可不就碰上了这安乐侯庞昱。”他用折扇一下一下地瞧着自己的掌心,像是感慨道,“柳眉姑娘与安乐侯还真是旧年的患难之交。”
    展昭心知温殊这是在说当年陈州案后,柳眉带着庞昱东躲西藏了三年,最终将他平安送回开封府后方才离去一事。
    展昭不知柳眉究竟是何等性情,可她费尽心思、历经万难将人送还后,也不曾取庞府一厘一毫;又深受陷空岛信任,手里统管着陷空岛暗线的各路消息情报;更别说她年纪尚轻时便孤身一人遭遇多番艰苦便是白玉堂对她诸多不信,又半分不疑。柳眉当属女中豪杰般的聪慧人物。
    在江宁府时,展昭便瞧得出安乐侯对柳眉是患难真情。
    倒不是男女私情,只是当日庞昱背着柳眉来寻陆离相救,又说不信那陆离,便知这柳眉性命忧危之际,他连自己通缉在外、性命难保都顾不上。柳眉这会儿能得了消息,便亲身来探问,也见二人交情着实不浅。
    展昭神色不动,扶着茶盏。
    只是温殊今夜又寻上庞昱,还刻意易容成庞昱面目
    他且心念一动,温殊已经老实交代,“我昨日见了安乐侯,便知柳眉是为他而来。”他许是知晓此事瞒不过目光如炬的展大人,因而知无不言起来,与这为人坦荡的展昭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昨儿便与你二人提过扬州一事。那时扬州江湖人云集,有人发觉了庞昱的下落,将他抓走,是一位姓云的算命先生搭了把手救人。此事从柳眉口中一时难探原委,可总归还有另一个当事人不是”
    “温兄是为从安乐侯口中问话,便不必带走他。”展昭却道。
    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成。
    从昨夜到今夜,温殊去了两回,不动声色地劫了狱,还将自己换入了大牢里,只是问话不必如此。
    温殊闻言,正要习以为常地打开折扇,却抓着扇子笑了笑,“展大人,你这聪明人太赤诚了,该向老五学几分。”
    展昭瞧他不语,那目光在灯火之中叫人难以避退。
    “老五瞧着是个急躁、藏不住话的人,可心思深得很,真打定主意便能将话藏死了,发疯发狂了也能稳住心神,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温殊用手指一层一层地打开折扇,目光久久地落在扇面的字上,“展大人就太过轻信,对着旁亲近友不肯相瞒,直来直去,非要将话说明白了,解开了疙瘩才肯罢休。可这般探究,总归是得罪人的。还不如学的白老五那般见之不快,不予理会,莫要关心太多,虽也是得罪人,却不会伤己。”
    展昭想了片刻,仍是温声一笑,意味不明道“温兄,一叶障目。”
    温殊眉梢一动,侧过头,从扇子的边缘去看始终温温和和的展昭。漫长的静谧中,他好似渐渐察觉了异样,竟是稀奇地自嘲一笑,“南侠展昭温厚纯善,通透明白,赤诚待人,谁看都是个心思清明易懂的简单人果真是我一叶障目。”他又将目光落在扇面,嬉笑道,“原是比老五那般喜怒无常,更难亲近的水中日月。”
    温厚纯善是真,通透明白是真,赤诚待人亦是真,君子当如是。
    只是因此便觉得他可欺、易骗,那便是猪油蒙了心了展昭分明比谁都明白,什么可问,什么不可问,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便是展昭入世的分寸,亦是红尘不染赤子之心。
    “有些疙瘩解开,总比放着好。白兄不问,是惜往日情分。”展昭说。
    这话说的莫名,可温殊明白展昭在说柳府昨夜不欢而散。
    温殊合了扇子,像是恼怒,可那双凤眼却闪烁含笑“朋友怎老做那白五说客还叫不叫人藏点事了”
    展昭静笑不语。
    “我昨日问了那小子,确实得不出什么,那安乐侯虽是当事人,实则糊涂的很,也不知自己怎么被救回来。”温殊终归是说,“如你猜想,我今日去而复返,又改装易容,换走了那庞昱是瞧出柳眉待他这小子不同,有意凭此骗出柳眉口中的真相;便是骗不出,也能凭手中的庞昱威胁一试。”
    这本算不得什么,他要查那温蝶之死、查那柳眉来历,少不了费些心思。
    只是此事绕不过一个白玉堂。
    他二人结交数年,关系匪浅,虽非至交亦是极好的朋友,却要温殊出此下策去试探白玉堂的身旁人,更不管白玉堂对此有何打算;便是白玉堂半句不言,总归是叫二人之间横着的那根名作“温蝶”的刺越发扎人。
    “此事因这安乐侯坐大牢还要遭人刺杀不得已而告终,展大人何必问个明白。”温殊又掰开了折扇,“我都叫展大人抓了个现行了。”
    “小侯爷仍在温兄手中。”展昭眉梢都不动。
    “过几日还你个安然无恙、一根头发都没少的。”这话难听出是客客气气还是夹枪带棒。
    “多谢温兄。”展昭仍是和和气气、赤诚坦荡。
    夜色更深。
    灯烛跳了跳,展昭的影子也摇晃了一下,尴尬的沉默里,温殊将扇子盖在自己的面上,似是哂笑,又似是冷淡“他且不在意,你却处处要为他着想。”
    这水中日月不可亲,却像是白老五独有的。
    展昭不应,只温声慢语,歉然道“展某失礼,此事总归要谢过温兄,来日定当赔罪致谢。”
    否则,今夜大牢只怕真是留了小侯爷一条命。
    啊啊啊啊
    你们没想到是温老六吗
    我以为线索给的挺多了
    松江一霸今天也怀鬼胎了嘻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事啊。
    恭喜命大小侯爷逃脱生死劫
    还有一章,对,留个言再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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