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生得俊,先头那个也俊,你却算不上。”
    风长歌笑了一下,好似没听见老秦头骂他,口中自顾自道“就是瘦了点。”
    “有何区别”老秦头起了兴致,“你不成日里骂他们这般没几两肉,娘们唧唧的”
    “他是娘们唧唧的,可他功夫俊。”风长歌说。
    老秦头已经懒的理他。
    风长歌抱着胸靠在墙上,口中还硬要与老秦头分辨一二“论长相,没区别,他两人都生的太好看了些,娘们只怕瞧着都羞愧,没我俊;但论武功,老秦头,这人稳,那人飘。”
    老秦头嗤之以鼻,“那是二人武功路数不同,合该此人稳,那人飘。”
    “是这样不错,可他吃早年吃过苦,非常苦。我师父当年捡到我时说我习武太晚,荒废了不少时日与天赋,因而待我十分严苛,要我将早年丢的能捡回来,可他比我还苦。”风长歌指着远去的背影说得笃定,“旁的不知,他二十出头,这身功夫已经赶上我,他师父定是比我师父更为严苛,因而儿时日日苦功、再添天赋非凡才有今日这般稳。而那人,早年仗着绝顶天赋,能练十二分功,见八分有了成效,练到十分便罢了,多半还费心琢磨了些七七八八的活儿,虽样样都是拿的出手的绝活,可在那人身上实在是可惜。直到这两年才许是生了什么变故陡然开了窍、又或者是年纪大了心性定了,才发力用心于武学。”
    他想了想,又道“你别瞧先头那人功夫俊,年纪轻轻功夫与我也相差无几,往前数个三四年,他定是比此人弱一筹。只不过武学越往后越难精进,他这才在三四年里及时醒悟赶了上来。他能亡羊补牢,于武学一途是难得的运气。”
    老秦头眯起眼瞧了一会,仍旧不以为然道“他比先头那个年纪大,你往前数三四年,少年时候弱一筹在正常不过。年轻人少几分定性,能如他二人这般万事费十分力,天赋奇佳还全心全意已经少见,更何况如今二人在武学上都肯花这十二分力,你不过是羡慕。”
    “哦”风长歌这倒意外,“两人瞧起来差不多年纪。”
    他二人在门前呆了会儿,等展昭彻底消失在人群里,风长歌又无端端笑了,长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夕阳西下,重峦之巅霞光变幻。
    没过多久,山城夜幕降临。
    嘉陵江边,万家灯火与水色天光交相辉映。江风与山风搅在一起,吹得灯火摇曳映入江河,远远望去天上地下均是灿烂星河。
    展昭坐在屋顶上,风吹起他的蓝衫,猎猎作响。
    底下街道上人来人往,他抱着黑沉的古剑坐了一会儿,瞧见个有趣的人。那是个穿僧衣戴佛珠的男人,白色的袈裟上金色的莲花纹十分精致,可他不是和尚,因为他一头及肩的青丝。他好似察觉到屋顶上的注目,抬头与屋顶上的年轻人对了一眼,并不惊奇,也不为这无礼且长久的注视感到不快,而是微微一点头,清丽俊秀的面容上含着笑,眉心一点朱砂。
    那人身上有一股优雅的佛性与禅意,走在红尘俗世的喧嚣之中,也沉静安然,仿佛所立之处即是净土。
    展昭自是温温和和还以一笑。
    他想起白玉堂上回来信,便顺嘴提到路上遇上了个假和尚,只是他这白兄是个想哪儿写哪儿的顽劣性子,这一嘴随口提了,却又不详说,转头写起川蜀风光。他二人全凭飞鸽传书,不比驿站来往的书信,白玉堂又有心隐瞒所行目的,自然来回都是简短地寥寥几语。
    展昭平心静气地坐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三张纸。
    那是庞昱交给他的三封书函,乃是上月在开封城庞太师府上行窃的三个小贼所留。三人仿佛约好了一般,用的是同一个句话。
    “三日后子时,借贵府至宝一用。”
    展昭想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最后的落款上。
    在应天府时他便托江湖上的包打听问了问,江湖上有三个小贼,一个妙手空空、一个千面郎君,还有一个九天月隐,都自称盗中之圣、偷中之王,谁也不服谁,名头响了多年,谁也逮不住他们。
    正是这三人无缘无故、突然约好了潜入庞府,偷走了安乐侯庞昱的贴身玉佩,庞太师最为宝贵的折扇和庞府不愿透露的东西。
    天上不知何时乌云飘来,只是片刻就阴云压城。
    家家户户的窗都关上了。
    眼见着就要风雨大作,展昭站起身,将那三张纸条收起塞进怀里。灯火摇曳的恍惚中,他的目光扫过底下的街巷,突然一愣。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
    巴山夜雨随山风而来。
    雨雾之中,那应该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姑娘,举着一把油纸伞久久地站在石桥上。因穿着浅衣,乍一眼瞧去也分不清越发磅礴的雨中,那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个女鬼。
    只是她站在桥上一动不动,又好似有些摇摇欲坠,随时都要落下去。
    展昭拎起剑,飞身而下,有几分犹豫地踏前了几步。
    灯火未灭,身下有影,是个人。
    那举着油纸伞的女人微微侧过头,隔着雨幕扫了一眼,她的伞忽的轻晃了一下,人也往后退了半步。
    “姑娘且慢”展昭一惊,还道她要跌下去,忙轻身跃去。
    可他这一动,那女人反而像是受惊,举着伞转头就跳下了桥,干脆利索。展昭这才惊觉这举着伞的姑娘身怀武艺,且轻功不俗。就这眨眼的时间,她单手拎着伞,踏着水面几步就远去,落在那一头的另一座桥上。她也不回头瞧,像是被妖魔鬼怪追着,举着伞快步转入巷子,那步子大得差点能把自己绊倒,转眼不见了踪影。
    哪有姑娘家这么跑的,那怕是个跑江湖的女侠,也不是这般。
    “”本该放下心来的展昭一愣,提着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那轻功路数,他实在眼熟。
    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位姑娘身上
    展昭又提起剑,快步踏入先头那姑娘转入的街道,渝州城街道四通八达乱的很,他落后太多哪里瞧得见人,只不过心中生疑多转悠了两圈。却没想到他怀着心事,这才拐两个弯,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展昭急着追赶,和正巧停步调头的那人头对头撞了个正着,两人反应都快要躲,可又着实默契往同一边躲。
    只听咚的一声响,两人都是一声抽气痛呼。
    “白”展昭捂住自己的额头。
    “臭猫你莫不是打小练的铁头功。”对面的人也捂着头。
    “”
    二人几乎同时收了声。
    雨幕之中,展昭偏头觑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巷子是个死路。
    而眼前之人
    他的目光从青石板小水洼里扫过,已经见着模糊不清的一道浅影,白裙、长褙,还有展昭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按住了眼睛。
    展昭拎着剑不动,却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半晌才轻咳一声道“白兄缘何要遮展某视线”
    捂住他眼睛的手一动不动,凉飕飕的嗓音与冰冷的大雨一并淋入耳内“长针眼。”那语气理所当然,说得好像于自己漠不相干的事。
    “白姑娘多虑了,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实属世间少有,乃展某亲眼所见。”展昭一本正经道。
    “”无人作答,只有雨声哗啦。
    “白兄”这一声再无打趣,倒是有些试探之意。
    “”
    长久的静默中,展昭听见一声轻嗤,仿佛是怒极而笑,不由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捂住展昭的手微微发热,突然发力将毫无准备的展昭一下按去墙上。展昭不得后退一步保持身体的平衡,但白玉堂早有预料,另一手丢开了油纸伞,拽着展昭的手臂一拉一推,逼得展昭转过身去。他又折着展昭臂膀,整个人欺身上前,将他压在墙上。
    这一来回头上的珠翠发钗全掉落在地,敲打在青石砖上叮咚当啷,和雨水哗啦一起,十分好听。
    白玉堂眉眼低垂,寒着脸不言不语,好似真因展昭戏言恼了几分。
    展昭哭笑不得,却难得没有与白玉堂较真过招。他飞快扫过水洼里另一人的神色,心知先头那话多半真是得罪了白玉堂。白玉堂这沉默之中骤然出手,展昭反倒松了口气。
    展昭也不回头,免得再言语无忌,惹恼了喜怒无常的白五爷。
    他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口中却装傻充愣、明知故问“白兄这是作甚”
    不想白玉堂呵了口气,气定神闲、慢吞吞又仿佛恶狠狠地吐出五个字“姑娘我劫色。”
    啊,我,来,了。
    差点没赶上。
    五爷女装梗,算不算惊喜我上卷就在琢磨这事儿了。
    这种再见方式,甜,不,甜
    不甜的话导演我就要被女装五爷打死了,真的[认真脸]
    最后,日常表白小天使,晚安
    还有哇,你们不要都神隐啊,没人留评实在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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