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月立在太后面前,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只笑道“臣妾本也不欲理会,只是如今看来却须得压上一压了。”
太后叹了口气,伸手将姜瑶月拉到自己身边来坐下,道“也罢,倒有一半儿是哀家的错。”
论及源头,袁妙嫣确是太后一手请进宫来的。
姜瑶月佯装不解,疑惑道“母后何出此言”
“你呀,怎么这会儿却糊涂起来了,”太后指了指她,又继续道,“你也确实难出面。”
这回姜瑶月低下头不说话了,静静地等着太后接下来的话。
“哀家人在这寿康宫里,也不是没有听说外头那些话。难听的话多了,这宫里还是得有个清净。”太后从身边刘嬷嬷手上接过枣茶,呷了一小口,“只是流言诛心,自己也更要小心谨慎,你虽已是皇后,也要自己立得住。”
“臣妾省得。”姜瑶月毕恭毕敬道。
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至少面对太后,态度必须要好,不能让自己有被诟病之处,且太后这些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太后又看着她道“其余也就罢了,只一点,说你恃宠生娇,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你是后宫之主,那千百句众说纷纭的流言蜚语,都抵不过这一句来得厉害。”
姜瑶月的脸色这才微微沉了沉,语气愈发诚惶诚恐“请母后教诲。”
“你是聪明孩子,安国公府的教养自不必说,你祖母姜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厉害人,想来自己也早就想明白了。一个正妻该做什么,一个皇后该做什么,你该比哀家要清楚。”
太后话中之意,若姜瑶月还听不懂,那便是白活了十几年了。
对于一位正室来说,爱与宠是最无关紧要的玩意儿,对于一位皇后来说,有宠又恃宠,岂非更是不成体统,与底下妃嫔无异。
而太后当年在后宫中虽不在后位只是妃嫔,但却是经历过张贤妃这位宠妃的,自然愈发视“恃宠”之二字为洪水猛兽。
见姜瑶月敛眉低首,太后以为她听进去了,于是将声音放缓和了些,道“你的身子正在要紧时候,哀家便替你解决了此事罢,你不必再忧愁,否则反倒伤了身子。还有,你自己也要多思己过,要知道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这样罢,你先搬来寿康宫一段时日,哀家这里清净,也好修身养性,顺便陪陪哀家。”
太后此举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总不可能叫她全都偏着姜瑶月,肯替姜瑶月出手已是仁至义尽,言语间又对那空穴来风的恃宠生娇有些不满,没有各打五十大板已是仁慈,仅仅是将儿媳叫来跟前住上一阵子而已。
倒是姜瑶月身边的王姑姑等人闻言有些忧虑之色,姜瑶月脸上神色一丝未改,马上就笑着对太后亲亲热热道“只怕母后嫌皎皎烦,这是母后疼爱我,皎皎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太后既已发了话,姜瑶月再拒绝反倒不妙,于公于私她也并无损失,不如就顺势而下。
且姜瑶月也有自己的考量在里头,往后她的身子就要渐渐沉起来了,对许多事情自然是要少些心力,太后将她叫来寿康宫,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以退为进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她尽可在寿康宫的庇佑下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差点被稀里糊涂打了胎的事。
至少在寿康宫,太后不会允许类似事情发生,她可以安安稳稳待着。
太后被她说的话哄得开心,又道“还是你乖巧懂事。正好留在哀家这里,也能多照顾到你的身子,你这胎有三月了,人还是这样清瘦,哀家和皇上看了也担心。”
“这几日好些了,”姜瑶月连忙接道,“吃东西吐得也见少了。”
太后点了点头,又看看姜瑶月身边立着的王姑姑,若有所思道“王姑姑做事认真,她在昭熹皇后身边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若论照顾有孕之人,怕是没有哀家身边的严姑姑和房嬷嬷来得驾轻就熟。”
这也是实话,王姑姑年少到昭熹皇后跟前儿时,昭熹皇后早已当了很久的太后了,自然不涉生养之事,王姑姑便也于妇人生育之事也不甚明了,仅仅只是懂一些表面。
“多谢母后挂心。”姜瑶月眨了眨眼睛。
“不仅是在寿康宫,等你搬回去之后,这两个你也带回去,总有用得着的。”太后又道,姜瑶月在她面前听话,她便也有了几分逗趣儿的兴致,“生完了也不急着还回来,你们年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有了,不会很久。”
姜瑶月听了抿嘴一笑,羞怯怯低了头,如云端娇花,清雅柔美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