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你的心胖墩, 你今年也不小了, 用不着让人喂罢我三哥若不到场, 这饭你还不吃了”阿柔坐在他对面, 隔着一张圆桌的距离, 冷眼瞥他。
    胖墩没想到她会直接怼回来,微微一愣。
    这些话, 都是晌饭后,陈花同他抱怨的时候说的, 他也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晚上森哥不来, 他直接就就借题发挥了。
    本想着八年没来往,眼下,他们大老远的从老家过来, 二伯心疼他们,断不会将事情闹得太难看。
    况且,本来就是森哥不懂事儿,若二伯将森哥叫过来陪着,江家上下便会知道, 他们是二伯的贵客,也算半个主人。
    这样一来, 自然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起那件事了。
    “三哥每年这个时候都忙得没时间吃饭,听你的意思, 是想让他见天儿的鞍前马后,伺候你衣食起居”阿柔说道,“好歹他也年长你几岁, 这样糟践他,似乎不太合适。”
    胖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顿时放下筷子,朝一旁的江敬武告状“二伯,你看她,这样凶悍,往后嫁了人还得了”
    “你姐姐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江敬武面露不悦之色。
    胖墩见了,连忙又讪笑说“毕竟是我姐姐,我哪能不费心对了,森哥是做什么的成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怕闷出病来。”
    “墩子,别说了,吃饭。”阿嬷不满地说了他一句,“这么大人了,懂不懂规矩”
    “我这不是好奇吗”胖墩说道,“反正我是不明白,你说森哥一天到晚忙的连饭都来不及吃,这么专心,也没见他考个状元回来。”
    二哥已忍无可忍,冷声道“原来你不光脸大,管得也宽,既是来做客,客随主便的道理不懂吗”
    “唉,果然还是嫌弃咱们了。”胖墩假意叹气,“是啊,一别几年,二伯家已是沬州城新贵,大户人家,咱们这些穷乡僻壤的人哪里攀得上”
    二哥冷眼瞥他,丢了筷子站起来“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该是我攀不上你才是。”
    说完,就起身回房了。
    江敬武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也不怪他不懂事,反倒笑了,转而吩咐下去“晚饭给二公子也准备一份,送他房里去。”
    “二伯,我没听错罢”胖墩瞪大眼睛看他,“哪有这样由着他们性子的一句话不乐意就摔筷子,我这脸皮厚的就算了,阿嬷在这儿坐着,他也不放在眼里”
    江敬武冷眼瞥他“咱们小门小户的,没那些讲究,在哪儿不是吃你要想在房里吃,也让人给你送过去。”
    “得了罢,我可没那公子命。”胖墩撇撇嘴,自讨没趣。
    阿嬷和三叔、三婶脸色都很难看,陈花却在一旁撇嘴,表情不阴不阳的。
    席间气氛无比沉重,柏秋和姐妹俩都没动筷子,坐在那儿看胖墩还有什么招儿。若没有,等他吃完饭,她们可就有话说了。
    这么个活祖宗,她们家可供不起。
    酒过三巡,陈花悄悄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胖墩的衣摆。
    胖墩察觉到她的暗示,将筷子一放,叹气道“二伯,我是真羡慕二哥三哥,这么大人了,还能让您还这么宠着,也佩服您,挣下这么大一笔家业。”
    “运气好罢了。”江敬武瞧他那倭瓜似的脸。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胖墩有什么小心思,他一眼就瞧出来了,只是不想拆穿。活了几十年,对子侄,这点气量他还是有的。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了,所幸花儿有了身子,可以指望一下。”胖墩说,“只不过,我这样的条件,难为花儿跟着我,也为难这未出世的孩子。”
    阿柔和蜚蜚对视一眼,俱都觉得头大。
    江敬武没接话,阿嬷和三叔、三婶脸色剧变,放下筷子,食不下咽。
    “您离开花江的时候,把山神庙给了大伯,家里茶田给了四叔。”胖墩说道,“刚开始那两年,茶不好卖,全家还是靠四叔那几亩地种出来的粮食度日的。”
    “四叔到现在也没另娶,小虎书念的不错,景儿姐在书院做女夫子,小虎在书院可免束脩。”胖墩不停叹气,“春生哥在西营县开了铺子,生意也不错只咱们家,祖祖辈辈都种地。”
    江敬武还是不接话,好似没听出来他话里惨兮兮的意味。
    “二伯,我有个不情之请。”终于,胖墩忍不住说道,“花儿有了身子,是我们家头一胎。我读书不行,胖丫嫁人了,胖虎看着不像个聪明的,我们家,可能真的得指望这个孩子了。”
    江敬武挑挑眉。
    “你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他说,“你今年才多大,就开始指望自己孩子了”
    胖墩一抹脸“实在不是我不想上进,而是没办法啊,家里就那点地,吃都不够,更别提过日子了。”
    “花儿肚子越来越大,受不得惊扰,在家风吹日晒的,我实在心疼。”胖墩小眼睛里挤出两滴泪,“二伯,我也不求别的,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在您家养胎等孩子落地,咱们再回花江村。”
    江家众人“”
    “侄媳妇现如今有四个月了罢”柏秋说道,“该是秋天生产,出月子也冬天了,天寒地冻的,又临着年节,显然不好再走的。”
    胖墩夫妻二人面色俱是一喜“二伯母,您可真是活神仙,那咱们就年后孩子大了再走”
    “还走什么”阿柔配合地说了句,“干脆往后就在咱们家过罢。”
    但凡长脑子的都能听出来她这是反话,夫妻二人脸色一僵,笑声卡在喉咙里,忿忿地瞅着她。
    “你们签的通关文牒上,该有时间限制。”江敬武说道,“这个往后再说,养胎可是大事情,不好好张罗,显得咱们怠慢。”
    他本只是引开话题,岂料,胖墩顺杆儿便爬“什么怠慢不怠慢的,不过,厢房确实有些偏僻早上我瞧见后头似乎还有个院子,是空的,没人住。”
    蜚蜚耳朵一动,抬头看着他。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胖墩说的是她的院子。
    “那是蜚蜚的院子。”柏秋说道,“这几日她不在家,便显得空。”
    “没有罢。”胖墩说,“我看里面只有些家具什么的,不像住着人的样子,二伯母这样说,莫不是不想让咱们住罢”
    “你怎么这样”蜚蜚生气地说,“趁我不在家,到我院子里乱翻”
    胖墩当即一瞪眼“怎么说的我跟贼一样我见里面没人,进去看看怎么了”
    “你想让侄媳妇儿在这养胎,伯母高兴都来不及。可为什么非要住蜚蜚的院子”柏秋说道,“厢房日日都有人打扫,我自觉得不会委屈了你和侄媳妇儿,更不会委屈了你阿嬷和你爹娘他们。”
    陈花脸色拉得老长,显然是不高兴了。
    “早上你不是说,想住到客栈去吗”江敬武道,“家里女孩多,侄媳妇儿又有孕在身,孩子们冒冒失失的,若有惊扰,那可是大事。”
    “二伯,瞧您说的,哥哥姐姐哪个还是孩子”胖墩笑了笑,指着胖虎,“也就胖虎还能算。”
    他这样一说,江家人都不想忍耐了,阿柔更是冷笑一声,说道“我力气大、脾气暴,真跟咱们住一块儿,你就不怕”
    “你不懂。”胖墩看着她,“咱们来的路上可都听说了”
    阿嬷咳嗽一声,不悦地看着胖墩,眼神锐利如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胖墩喝了几杯酒,正是说话不禁大脑考虑的时候,当即扬言道“反正说的都不好听,但老话说的好啊,一孕旺三年,你们沾沾喜气,说不定明年就嫁出去了”
    一说,陈花也看着她们不怀好意地笑。
    阿柔吁了一口气,没急着回答,而是问“大家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三婶见她这个表情,有些害怕,当即就想拉着胖墩,让他不要乱说。
    “好,吃好了就成。”阿柔说完,一脚踹向桌底。
    圆桌向上掀起,桌旁的众人急忙四散开来。胖墩也想跑,可他就坐在阿柔对面,桌子直直砸在了他的脚上,一大桌的碟碗尽数倾斜而下。
    胖墩整个人都被砸蒙了,汤汤水水倒了一身不说,有些大盘子砸脑袋上可是很痛的。
    “夫君”陈花被三婶扶着,要过去帮忙,三婶拦着没让去。
    管家让仆从过去,将桌子放下来,胖墩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睛,顿时让汤水蛰得生疼。
    想要用水洗洗,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仆从拿来湿了水的布巾,在他擦脸的过程中,江敬武就端着酒壶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气定神闲地喝酒,仔细看,表情还有些舒畅。
    阿柔和蜚蜚也没有动,她们坐在胖墩的对面,刚好将他狼狈的神情尽收眼底。
    “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爹娘能顺着就顺着了。但有些话,他们做长辈的不好开口,我这个当姐姐的,反正嫁不出去,不图什么好名声,就多跟你说两句。”
    阿柔说道“既是客,客随主便的道理希望你懂。”
    “厢房跟我妹妹的院子是一个规格,不乐意住你可以随时走,没人拦。”当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他,“想住客栈也行,请你花钱。”
    陈花气得牙痒痒,想瞪她,可看胖虎那个狼狈的样子,又根本不敢。
    “我哥哥是做什么的,跟你无关,再满院子乱转瞎打听,别怪我不顾及亲戚情面。”阿柔说道,“反正你们八年没来,咱家一分钱也没少赚你那个喜气,咱们真的犯不着沾。”
    胖墩怒火中烧,想反驳,却根本睁不开眼睛。
    陈花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觉得丢脸想哭,便鼓着勇气看了阿柔一眼,嚷道“不就是说了几句,何必如此刻薄”
    “你、你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她哭道,“便把咱们不当人,这样欺辱。”
    这才刚来一天,他们就这样阴阳怪气,先是无理取闹地说三哥,复又话里话外指责他们没帮衬过三房。
    别说江家几房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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