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只睡了三小时不到便睡意全无的一天。清晨六点,我觉得寝室里有点闷,便整理好仪容,带着书来到空无一人的礼堂,静静等待早餐的到来。
    读书使人心情平静,无论是魔法界的经典名著,还是猫头鹰带来的接连不断的麻瓜世界的文学作品。前两天我刚读完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和阴谋与爱情,今天书店又送了新书给我,是魔法界最新的畅销小说魔法俏佳人,一本喜剧小说,我想我已经看够了那些阴谋诡计和造化弄人了。
    今早在我的推荐下,塞德里克已经开始读起了阴谋与爱情。这真的很不错,开篇就很抓人眼球。只是当时他的脸色实在不算好就是了。
    但我想他之后会理解的,等他理解后,他应该就不会再在我面前提到德拉科和那些过去。
    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往往以悲剧收场古往今来的文学与影视作品,还有现实所存在的种种经历都似乎反反复复地印证着这一点。
    因此我从不怀疑德拉科和我之间最后并没什么,特别到了现在这种境地,再想像以前一样用走一段路的想法自欺欺人也无能为力。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
    我曾试过了很多种办法想帮他变得更好,以此延长我们的未来。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我意识到千百种方法都没用,你始终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正如想走的人无论如何也留不住。未来和美好结局什么的逐渐从遥远和渺茫变成彻底无望,我在等待这种无望的事情时变得像那些没有那么清醒的男孩女孩,像智能没有那么优秀的普通人一样状态每况愈下,精神恍惚,陷入崩溃、自我怀疑和强行振作精神的循环中,度过了我人生中最虚度光阴的一段。我甚至觉得我的时间大把,荒废着也没什么不好,我的人生本来就该我自己自由支配。尽管潜意识中我的理智始终提醒着我是时候该振作起来投入到我该做的事情当中学业,还有人生理想。
    但好在,我从来没有失去理智,一次也没有。
    意识到我又开始想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我厌恶地皱起眉,将对自己的不满化作实际行动。
    疼痛使我感觉好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陆续续从门外和身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更多学生来到礼堂,在等早餐前开始早自习,多半是高年级。朋友们路过我身边,跟我打招呼,我也抬起头,逐一笑着回应他们。
    汉娜起得很早,她在我身边坐下,双马尾兴高采烈地蹦跳着“早上好,我亲爱的,在看什么”
    我抿唇一笑,将书封立起来给她看。
    “这不是最近的畅销书吗,怎么样,好看吗讲的什么”
    我看她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便兴致勃勃地跟她聊了起来。而后她的几个女朋友也凑了过来。伊芙妮刚读完这本,立刻加入热聊,不过她喜欢男女主角多一些,我更喜欢女二号。
    我猜这就是宣战了。
    “不对,他虽然被迫选择萝丝雷朵,但他心里始终喜欢的还是格洛丽亚。”
    “可是当他经历痛苦的时候格洛丽亚去哪儿了呢瞧啊,第十三章,当他的王国遭到诅咒的时候能拯救他的只有萝丝,而萝丝也始终选择陪伴他,”我一边低头翻着书,试图从书中的某些桥段找到证据,一边据理力争,“而且亚当斯是自愿放弃的格洛丽亚,不是被迫。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摆明了他要向前看,他已经放下格洛丽亚了。”
    对面的伊芙妮并没有如我所愿接受我的事实论据,而是用一种很迷惑的神情望着我,阴阳怪气地反问“那照你这么说亚当斯和格洛丽亚最后在一起纯粹是男女主光环使然咯”
    我立刻抬起头,连连摆手,用非常诚恳的目光看着她表示无辜。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
    仿佛受到什么无形中的吸引,或者我们之间本身就存在着些许在别人看来捉摸不透的东西,我的目光越过伊芙妮的肩头,被那一团柔和的淡金色所吸引。最远处、礼堂最左侧的长桌,深邃的墨绿和阴暗的浓黑交织乌压压一片,唯有他像是从遮天蔽日的乌云中错漏的一丝霞光。
    德拉科静静地坐在那里,左右前后都是嬉笑打闹的男女,像是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他单手托起苍白的沉郁的脸,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晦暗无光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他在看我。
    意识到这个事实我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了,我觉得我快不能呼吸了,原本想强迫自己从他身上挪开视线,现在却像是被他的目光化成的绳索紧紧缠住一般再也动不了了。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而且还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他不是之前很生气么,他不是对我没什么感情么我我
    我试图从他那双不太漂亮的眼睛里寻求些许支撑我理智的证明,抑或推翻它的反证。
    可还没等我寻觅到它的影踪时,德拉科浑身一僵,瞳仁中细弱的弦忽然剧烈地闪烁。他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空荡荡的餐盘,似乎还嫌不够,又将头很刻意地埋得低了些。长长的刘海使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对不对,谢丽尔谢丽尔嘿”
    忽然,一只手闯入我的视线,轻巧打了个响指。
    我被吓了一跳,惊惶地看向身侧的汉娜“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怕你们两个吵起来,我正在做中间人调节气氛,结果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汉娜非常夸张地吊起眉毛,装作生气的样子,“一本书而已,没必要争吵。”
    “我没有争吵,我们只是在讨论,”伊芙妮翻了个白眼,“只是我发现我没办法跟思维和我不一样的人沟通。”
    “好了好了,说点别的。”
    汉娜摆摆手,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的模样,跟周围的高年级讨论起别的事情。她本来期待我的参与的,我接收到她的眼神了,不过原谅我现在实在没心情。
    我沉默地啃了两口面包,仿佛被德拉科感染,我也有点失魂落魄了。
    德拉科他
    我知道我不可以这样的,我知道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就再看一眼,一眼。
    那种我们之间真实存在的神奇的东西,像是文学作品或者影视剧里的桥段,不知道多少次又发生在我们身上了。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巧也在看着我,又是那副失魂落魄,双眼无神的模样。
    他再次尴尬又刻意地别开视线,不受控制似的眨着眼,脖颈和下颌的曲线紧绷着,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不知道,我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挂在椅背的书包,低着头,不管不顾地离开长桌,从礼堂冲了出去。这对刚开餐的斯莱特林学生们来说是个极其突兀的举动,引来几乎全桌人的注目。
    那股熟悉的,被人揪扯般的痛楚从胸口传来。我闭上眼,努力控制着自己,更加用力地用橡皮筋弹着自己的手腕,想用两种疼痛相互抵消,我不能崩溃,他不值得,他根本就是在和我玩游戏,所以我不能再爱他了,我不能了。
    我反复对自己这样说,一遍,又一遍。
    德拉科马尔福和谢丽尔达灵,也就是我,不是冷战,而是分手,彻底玩完了那种,过了我们互相都不理睬对方,也不愿对这件事发表丝毫评论的十天,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也不敢拿这个跟我开玩笑。德拉科和我就像陌生人一样,如果必要非得与他有牵扯,我都是叫他马尔福。
    比如面对哈利他们。我只能对他们感到抱歉,因为从我这里根本没有问到一丝一毫德拉科未来的计划。
    “你们都是对的,是我太愚蠢,我终于知道他是个食死徒,也知道他的家庭和他都做了些什么,我没办法和他搅合在一起了,至于其他,我很想帮忙,但我想我爱莫能助。”
    也许是我诉说这一切的时候过于平静,也许是他们早知如此,也许是他们的正义感使然,即使是平时对我最不友好的罗恩,也皱着眉,露出一丝于心不忍的神情,不是很敢和我做对视。更不要说哈利和赫敏了,他们的神情有些哀伤。
    “不要太难过了,我真不想在这时候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但”
    “我很高兴你是对的,赫敏,”我回握住她扶住我手臂的那只温和纤细的手,冲她感激地抿嘴一笑,“这没什么,在很早以前,早在我和马尔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猜到会变成这样,也做好了分手后未来多年可能出现的种种不同情况的心理建设。我有心理建设的我知道结局一定不好,因为我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占卜结果也这么说。我管这个叫做天命,命定如此。”
    提到占卜课,赫敏的脸色就没有刚刚那么好看了。她皱着眉,张张口,好像想发表言论,又不得不忍耐。最后,磨蹭半天,也只挤出来一句“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切都不是命定的,都有希望。”
    我维持着礼貌的甜笑,耸耸肩,对这种不痛不痒的安慰见怪不怪。
    “恩,也许吧。”
    我低头看了看表,提醒他们到时间该进教室了。哈利犹豫着,好像还有话要说,可是赫敏拽着他的袖子,用眼神与他无声交流了些什么之后,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我默默地站在魔药学教室门口,注视着三个格兰芬多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终于松了口气。
    撒谎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邓布利多教授已经提醒过我了,关于马尔福家的事,还有我的行动暂时什么都不要跟别人说。
    塞德里克,塞德里克,天天都是塞德里克他有什么好下次那个老妖婆要是找借口想再折磨你,说点违心话,奉承一下,别给她落下把柄和机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坐在我病床前的金发少年一脸嫌弃,拿着水果刀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仿佛我不乖乖从命就要给我脸上划一刀。可他最后还是气呼呼地从床头的水果篮里左挑右捡,选了个最大最红最漂亮的苹果来切块。
    我跟你说谎言就像肌肉,不练不行,从现在起你就得练它知道吗精明点,别一天到晚傻实在。
    他越说声音越小,但眼神还是很凶。
    幸亏你身边有我,不然你这种布丁脑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忽然有点想笑。
    回忆总是美好的,即使是我们,还是有那么点美好存在过的。
    已经迟到了的厄尼抱着书一路疯跑到教室门口,差点将我撞翻。他连忙冒冒失失地来扶我,又冒冒失失地继续往教室里赫敏旁边的空位冲,还被教室门边的潘西伸出的一只脚差点绊倒,扶着课桌站定时,惨白的脸上全是茫然。
    我终于忍俊不禁,加入魔药学教室里哄堂大笑的高年级。厄尼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低头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抿着唇,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笑声,害怕影响到他们上课,转身正想离开魔药学教室,却发现德拉科赫然站在我对面不远处。他就这么站在那儿,好像已经站了很久。
    他在看着我。
    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明明上周我们彼此都像是在对方的生活里消失了似的,根本见不到人影,为什么这两天忽然又开始不对劲起来每天礼堂用餐时分的注视,还有这种猝不及防的相遇。好吧就算这次相遇是我不对,在这里找哈利难免会遇到别的某个人,是我一时没考虑周到。可是他竟然迟到了这么久,那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我以前跟他讲过多少次的学习习惯他从来就不注意。已经迟到了还在外面磨蹭,真会找借口偷懒,我是他用来偷懒懈怠的借口吗,我是那个让他有理由堕落的坏影响吗
    也许是吧。毕竟我从来不是什么好影响。
    念及此我瞬间平静下来,装作根本没看到他,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身而过。
    背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后我又听到斯拉格霍恩教授不满地冷哼着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他已经去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在课上用魔杖施咒发生事故了。
    我醒来的时候被一群人围在庞弗雷夫人身边,她正擦拭着还沾满枯叶黄色药膏的手,跟埃莉诺说着注意事项,后者不断点头,听得很认真。迪莉娅坐在我床边,发现我醒了十分高兴,大嗓门几乎要吵醒半个校医室里熟睡的病患。我下意识看向左臂,包扎得很严实,可还是藏不住那种灼烧般的痛。
    庞弗雷夫人说完嘱托后先行离开,埃莉诺从她的衣袖里抽出我的魔杖,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着,放在我面前的小桌板上,有些为难“你的魔杖它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裂开了,弗立维教授说它现在不太稳定,再继续使用它进行学习的话会很危险,建议你最好换一根魔杖。”
    也不是没预想过会和这根魔杖彻底说再见,经常感受到的不适不会说谎,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用尚还完好的右手接过,怅然地端详着它。可惜左手一动便是钻心的痛,不然如果可能,我还想最后抚摸它一次,感受它的手感,用我的惯用手。
    不是不清楚巫师也可以换很多根魔杖,意外损毁或者缴获别人的占为己有,但不是每一根都跟自己感情最深厚。可能因为用得时间比较长,我还是对它有很深的感情,只是
    “帮我个忙,埃莉,你走的时候帮我扔了吧。”
    我将魔杖重新交给她,她明显愣在那里,瞪大了眼,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你不是,你不留着它吗”她的脸上写着“这不是你” 的大字,“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好好包起来放回寝室。”
    “我早就不需要它了。更何况现在它不稳定,那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也是,反正周末你跟院长说一声,让她准许你离校去买根新的不就好了。”
    她想了想,点头接了过去,还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手臂也遭殃的模样过于可爱,令我有点想笑“是啊,有新的谁还需要这种东西。”我没有反驳她,很多事不方便跟她透露,尽管这样并非我本意。
    我们三个又聊了一会有的没的,她们终于要去礼堂用晚餐了。我注视着她们转身离开的影子,冷不丁眼前一花,看到门口竟然多了一个黑影,同样宽松的校服长袍,只是颜色好像有点不对。
    我的心倏地窜到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可直到埃莉诺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什么都没发生。可我明明有感觉的,就像是一种心灵感应,一种无法跟外人言明的默契
    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门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终于确定是疼痛使我头晕眼花神志不清。
    我放弃了。
    我低头哀叹一声,盯着被灼烧得蜕了一层皮的手指尖,后知后觉地有些娇气和委屈。每次我都搞不定火焰咒,上次在地牢也差点被火龙烧死,火焰总是跟我过不去,凭什么啊,我已经不是普通小孩子了,凭什么我还要遭这份罪
    我越想越难受,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委委屈屈地小声抽泣了一会。
    我不得不承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件事在我身上从未失误过。
    我又梦到德拉科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梦里见到他了,即使是在我们已经彻底没有关系的这段时间里,他仍然没从我的梦里离开过。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又相当固执,在很多事情上几乎说一不二,但我还是忽略了对德拉科的爱的不可控性。我说了不会再想他,也不会再爱他,但在我因着剧烈的痛苦辗转反侧的每个炎热的天气和正午,在我承受撕心裂肺灵魂之痛濒临死去的时刻,在我那个溺水窒息而死的梦里以及醒来后的每个夜晚我还是想他,也还是爱他。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即将长眠于海底,也还是最不想失去他。
    幸运的是校医室里今晚只有我一个人。没人知晓我当前所有的心理活动。
    我终于可以放纵一回,在孤独的黑夜里为他落泪。
    一转眼已经三月末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
    所有人的生活都恢复正轨。
    虽然期末考试除了魔药学的部分以外都对我完全没有难度,但辛尼斯塔教授正在给我进行私下授课,我有额外非常繁重的课业要做,外加上我的睡眠现在越来越少,我几乎除了上课和用餐外根本不离开天文塔。
    时常坐在最后一排旁听六七年级天文选修的我看了看桌前摞得高高的参考书,只有苦笑。猜猜看现在谁也在找自己最亲近的教授给自己开小灶
    六年级上课时除非教授额外有事情找我,不然我都是尽可能不来的。
    但这二十天里也有那么一两天是意外。
    每逢这时我都会用更多的参考书在自己面前和左右垒出隔挡我自己视线的墙,以此安静地窝在我自己的空间里做事。除了看板书时比较费劲,我必须站起来以外,都挺好的。
    下课时,一个又一个六年级从我身边略过。
    厄尼、贾斯廷和拉文克劳的戈德斯坦相继跟我道别。贾斯廷只是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那么几秒,从后面挤过来的厄尼拍着我们两个人的肩头的神情就变得意味深长。
    贾斯廷和我只能面面相觑地苦笑。经过这么久之后,我们两个已经达成要做好朋友的共识了。
    笑着笑着,贾斯廷缓缓蹙起眉,目光放空,似在思索什么。
    我循着他的目光疑惑地转过身,看见德拉科大步流星地离开教室的背影,心里又开始发慌。
    “我们的课你来了三次,他就不断回头往后看了三节课,谢丽尔,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在心里暗暗对贾斯廷的多管闲事不满,有很多事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他不明说,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不是很和谐吗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普通同学关系而已,”我摆出我最无辜的神情,笑得温柔,经过二十多天的自我控制,现在面对别人对我类似问题的发问,我完全可以镇定自若,“贾斯廷,你多心了,瞧,我这不是很好吗”
    “你管你们现在的关系叫很好”贾斯廷的眉越皱越紧了。
    “对,非常好。”
    我强压下心里那个小女孩想要哭泣的声音,对贾斯廷说,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
    但是感情这件事就是这么有趣,越是毫无波澜地压下去,它越要极尽张扬浮夸地提醒你。我所生活的空间,看到的城堡和草木,感受到的天气,甚至是从城堡圆圆的窗口看到的月亮,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有这个人的存在。
    德拉科马尔福就在我身边。
    即使我看不到他,但我能感受到他,无处不在。
    有时候神志不清,我甚至还会眼花到将几个和他背影相似的金发斯莱特林男孩看作他,然后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上身边朋友的话题。
    每每那些男孩子转过身来时总会让我感到一阵失望和庆幸交织的复杂感受。
    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认错他。
    但要是可以不记得那么清楚也是件好事。
    明天是愚人节,中午十二点前这个学校里将充斥着各种谎言有点荤的,带着感情试探的,恶意的,以戏弄朋友和娱乐为目的的各种。我也希望我能坦然地对自己和别人说谎,像是训练自己脆弱的肌肉一样频繁且小有成效。
    我不会再想他,也不会再爱他了。
    考试周前的周末,如此危险如此紧张的时刻,而我竟然,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到酒吧寻开心去了。
    很意外是不是,我也感到意外。
    迪莉娅有点喜欢一个五年级的拉文克劳男孩文森特,听说他和他的死党要去霍格莫德村的小酒吧里玩,她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时机。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呢。
    她说就像男人需要一个僚机一样,她需要一个“僚姬”,也就是我。话不多,呆板无趣,可以随时撤退,喝酒跳舞找话题聊都完全不会盖过她的风头,还能帮她把耽误她跟文森特独处的对方的死党拖走。
    她严肃的表情使我意识到她有多需要我,如果换个地点比如后山、黑湖、图书馆我都会帮她的,但是酒吧
    “拜托谢丽尔,拜托下学期我帮你占一个星期座位不一个月”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占位置”
    “你都没感受过三把扫帚晚上的时候有多嗨,跟白天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你不觉得好奇吗,不觉得人生不完整吗”
    我真的不觉得但我看到她现在无比委屈的神情,把话忍住了。
    “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已经默默关注他一个月了,我不想连一个跟他独处培养气氛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没有很贪心,我就是想跟他晚上单独跳一会舞,一会就行”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红着眼睛的模样让我想到了很多事,很多个瞬间。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在我点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预感到这可能会荣登“我所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名录之一,现在,我被酒吧里闹哄哄的音乐吵得耳膜疼,更确信我的预感的准确。可惜没有后悔药可吃。
    为什么要跳舞不能在舞会跳非要来这种地方我忽然无比想念教我舞蹈的母亲和家庭教师,虽然她们一个比一个严格,还剥削我的空闲时间。
    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文森特毫不意外地在我和迪莉娅之间更中意迪莉娅,她跳得更奔放,笑得更开,更热情,外加她事先对文森特做的功课。他们越靠越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让人脸红心跳,鬼知道迪莉娅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娇滴滴的了,她可从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
    我翻了个白眼,决定适时离场。身负重任的我忍住想要临阵脱逃的强烈冲动,用了请对方教我跳舞这种很蹩脚的借口,将文森特的朋友扎克瑞拖到一边。
    扎克瑞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对他也是如此,我们的话题越聊越少,最后只能在舞池中跟着音乐随意摇摆着身体。我心不在焉地朝远处的迪莉娅看去,他们看上去气氛正好。
    “你也想试试吗”
    “什么”我被他忽然的发问弄懵了。
    他朝好友的方向努努嘴“试着跟你的朋友一样,放开点,开心点。”
    “噢,开心点,噢,”我一时词穷,只能咧开嘴尴尬地笑着点点头,“可以啊,来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开心”
    “那么”
    他向前一大步,我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胸膛上。一股陌生的男士香水的气息直往我鼻子里灌,夹杂着酒吧里的浓重的烟酒味,真的很难闻。我尽可能控制着自己不要在表面上显露出讨厌的情绪来,笑容维持得让我的嘴角开始发酸。我到底在做什么现在,和这个根本就不熟悉的男孩一起跳舞我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银色细闪的高跟鞋在昏暗变换的酒吧灯光下闪烁依旧,我的眼睛也开始有点发酸。
    迪莉娅在帮我挑选衣服的时候直接就选定了德拉科送我的这一套,尽管可能衣服看起来在酒吧里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要的就是这种突兀,毕竟今天我是绿叶。她对我的抗拒不以为然。
    前男友送的东西就是用来肆意挥霍的嘛不然你还打算当传家宝吗当然要穿,而且要穿得闪耀,让它们成为衬托你的美的工具,就像那个前任一样,变成衬托。你不觉得这样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吗
    当时我的脑袋被她之前刚讲过的很多晚间泡吧的注意事项弄得迷迷糊糊,也不知怎么地就开始任由她来摆弄,于是发型、服装、配饰全都这样被她一股脑搞定了。至于现在
    我一点都不开心。什么报复的快感,挥霍的快乐,我一点都没感觉到。我只想从这里逃出去,刚刚和迪莉娅他们几个人在吧台上喝了好几杯调酒已经让我不太舒服了。至于舞池里的空气,那种男生女生的香水和烟味混杂的糟糕味道更是让我想吐。
    而当扎克瑞的手试图去碰我的胳膊时,这种强烈的抵触感让我再也无法忍耐。
    “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抱歉,学校见。”
    我逃也似地转身逃离。舞池全是人,拥挤得要命,我几乎是和他们相互推搡着,顶着那些对我突兀的动作相当不悦的声音继续前行。我试图从舞池边一对气氛正好的情侣身边挤过去,离开这里,那个男孩全然不在意身后的状况,依旧大幅度地摆动着身躯,胳膊硬生生打到我的后背,将我直接从舞池边推了出去。我整个人都摔到在边缘的两阶楼梯上,膝盖,手肘,还有脚踝都痛得要命。特别是脚踝,我感觉它刚刚扭得那么一下好像骨头都碎了。
    “嘿你你是死了吗没看见身后有女孩子滚开,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声音听起来相当不好惹,一如他本人。我一度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不可能正巧出现在我需要他的时候。
    但,一如既往,那些文学作品或影视剧里的桥段也可以源于生活。我正努力用刺痛的手肘支撑着身体,想要活动脚踝重新站起来,洗刷现在满身狼狈地被周围人注目的样子,却被人打横抱起。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几乎是下意识地,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往那个熟悉的冰冷的怀抱里缩了缩。那里有强而有力的抱住我肩头和双腿的手,还有让我魂牵梦绕的,只属于德拉科的香水的味道和他本身的气息。
    “谢丽尔谢丽尔你”
    “她没事。”
    德拉科打断冲过来的迪莉娅迫切的呼喊。她像是看见什么怪兽一样,惊恐的眼神在我和德拉科身上来回流转。
    我触电般收回环住他脖颈的手,浑身僵硬,咬牙忍住疼痛和那股想要唾弃自己的冲动。身体的记忆总是比我自身的反应力要快。
    “你回去吧,她没事。”
    “哎,我不是”后知后觉意识到德拉科是什么意思的我再想叫住被德拉科打发走的迪莉娅,也只是力不从心,而且德拉科也抱着我走向别处,我开始挣扎起来,尽管这种挣扎让我的身体感到疼痛,“你放开我德拉科,放开我我自己能治好我自己,我要回去”
    “回到哪里去,那里”他冷酷的眼神飘到舞池中,嗤笑一声,再次看向我,“还想玩,就不怕摔断腿没看出来你挺浪的啊,瞧你这一身打扮,真土,其实你还可以打扮得再浪一点。”
    居然有人会觉得自己送的衣服土,为了羞辱我他真是不遗余力,哪怕连自己的品味都搭进去也无所谓。我对他的一如既往对我的冷嘲热讽已经淡然了,我不想理他,于是闭口不言,冷冷地看向别处。
    他一步都没动,也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沉默地抱着我,喧闹的酒吧里,只有我们之间浮动着这诡异的宁静。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听见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低沉得像是被撩拨的大提琴,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还是乖乖呆在我身边吧,外面太危险。”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将我抱到了一个坐满斯莱特林的卡座,他的卡座,除了掌控权力的人,就是纯血家族中极其富裕的那些个家里的子弟。有我打过不少交道的扎比尼,潘西,达芙妮,诺特,和我同年级的巴多克和他的哥哥。还有六七个我不认识的男女,其中有四个都别着级长徽章。
    好吧,权力的游戏之斯莱特林学院版本。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除了跟我关系要好的巴多克以外,整桌人都用相当好事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德拉科和我的到来。
    “马尔福少爷英雄救美,太妙了。”诺特吹了声口哨,男生们颇为恶劣地笑了。
    “当心点,西奥多,等会你被要求把我的袜子吞下肚去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噢天呐我好怕哦”
    诺特夸张地作出惊恐状,随后就连他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出来。
    尽管德拉科看的不是我,我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场顿时变得冷酷和危险起来。
    我也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情不自禁有些紧张。我可能是酒精作用,这跟我没关系的。
    但我没想到他们这一群人今天竟然对我如此感兴趣。
    “来吧,继续玩,让你可爱的小女朋友加入如何,放松放松她看起来被吓到了,”当扎比尼上挑的眼角不轻不重地被德拉科轻轻放到卡座最边缘的我的时候,他这样说,“我的错前女友。那你应该不介意吧,反正都没关系了。”
    德拉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在我左侧的空位坐下,挨着巴多克的哥哥马尔科姆巴多克,翘起二郎腿,十分随意地将胳膊搭在卡座的靠背上。
    “问她,我无所谓,”他朝我勾起了一个皮笑肉不笑,“就怕她玩不起。”
    一股无名火从我胸口窜了起来。我这个人向来是这样的,我可以主动认输,承认实力不济,但我不允许别人看轻我。从小到大的自我优越感令我对在座的这一群纨绔子弟中的绝大部分都抱持轻蔑态度,毕竟家庭条件同样不差的我和他们的思想境界层次和学习成绩完全不一样,不是吗他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血统去他妈的吧。
    “谁说我玩不起,没试过怎么知道,玩什么”我借着酒精的冲动扬起脸,示威般地高声问道。
    “最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就喝。你行吗”
    我听过这个酒桌游戏,不过还没实践过,也不知道规则,但气势不能输“没关系,我可以现学。”
    潘西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更加觉得我受到了冒犯。
    所以这就是宣战了,就这么简单,他们成功挑起了我的好胜心,我们达灵家除了我的几个堂兄以外还没生出过笨孩子。只是我有点后悔刚刚为了陪迪莉娅攻略她的心上人,我傻乎乎地喝了好多酒,现在脑袋并不那么清醒。
    我不能输太多,不然我真的会醉倒在这里的,我不能输。
    好在这是个极其简单的游戏且随机性强,不一定会总轮到我,也不一定都像男生之间互相打闹那样出些刁钻又奇葩的大冒险,强迫对方完成,我可以选择真心话。当我看到在瓶子转向诺特时,德拉科第一时间用刚刚那句狠话报复了回去,逼迫诺特在吞下他的袜子和喝酒之间骂骂咧咧地认输,被迫喝酒,我更坚信了这点。
    轮到达芙妮转瓶子,瓶子指向德拉科,他选择冒险,当然了。他怎么可能会说什么真心话在他的字典里就不存在这个东西。
    “我看看啊她,就她好了。多有特色,给你换换口味,”扎比尼千挑万选,终于选中了对面吧台地方的一个,他处变不惊的口吻今天格外蕴藏着丰沛的感情,“去吧,索要来她的一个吻。”
    女孩正巧转过身朝这边看,圆脸,微胖,黑发,高个子,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眼高于顶的扎比尼会选的对象,噢他当然不会选这样的,不过他会给别人选。
    “噢”
    有人发出了一言难尽的感叹。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倒抽了口气。不是因为女孩的长相实在不符合他们这群人的口味,而是因为我正巧认识她,黑泽尔冯杜恩,一个和我同年级的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
    我下意识看向德拉科。这个学校还没有他没了解过底细的学生,也正因如此,现在他面呈菜色,嘴角艰难地抽动了两下,仿佛在忍受天大的屈辱。
    心里的小女孩哀求我去握住他的手,或者出声制止这种冒犯的闹剧,或者总之做什么都好,就是停下。但她不配拥有话语权,我的理智控制着我始终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关系,反正我了解他,他宁死也不会这么做的,只是喝杯酒而已。我收回目光,低头摆弄着自己尖尖的指甲。
    “你就这点能耐吗,布雷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德拉科已经擦着我的小腿快步走出卡座,“小事一桩。”
    德拉科总有办法做出出人意料之举,整桌人都没料到他会接下挑战。潘西在他身后拼命喊他,让他回来。他置若罔闻。
    “德拉科不会是认真的吧。”
    “谁知道,反正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就是说啊,都这个时候了,谁能错过马尔福家的好戏”
    “嘿我说布雷斯,你该不会是想看德拉科被傻缺格兰芬多出品的死肥婆胖揍一顿吗”
    “暴露了吗”扎比尼微微一笑,酒意熏陶下斜上挑的眼角流转着精诡的光芒,“我就是想看德拉科马尔福被傻缺格兰芬多出品的死肥婆胖揍一顿。”
    以诺特带头,卡座里一众斯莱特林疯狂击掌大笑,看来幸灾乐祸并不光是德拉科一个人的专长。
    我冷冷地瞪着扎比尼。
    他毫不避讳地迎上我的直视,高傲地哼了一声。
    我不想再理这群人了。都跟德拉科提过多少次了他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能起到好影响,他就是不听,大概因为他们是一丘之貉。说不定德拉科现在正因为能得到女孩的一个吻而感到春风得意呢,我没必要在乎他们学院内部的事,这跟我没关系。
    我本想治愈我自己的伤,可我没有魔杖,又不能在这群人面前暴露,无计可施。而斯莱特林们仿佛实况转播一般凑热闹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响起,令我无处可逃。
    “这个开头不错哦,德拉科很会嘛。”
    “再近点,再近点强吻的也可以。”
    我被他们折磨得快要疯了,还是忍不住加入他们,朝德拉科那边看去。德拉科双手插在裤袋里,和往常一样,高昂着头,大摇大摆地接近格兰芬多的黑泽尔,一步,两步直至近若咫尺。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两人,注视着德拉科对黑泽尔绽放出一个相当阳光开朗的笑容,就像是就像是
    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偶然遇到了他喜欢的女孩会做得那样。
    我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而后德拉科又凑近黑泽尔耳边跟她说了什么,眉眼含笑,像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眼神干净、专注,只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就好像全宇宙都只剩天呐
    我看不下去了。
    不能哭,你不能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早就没关系了,只是一个吻而已,只是一个吻而已
    可是眼泪不听话,心跳也不听话,它们乱了套,而我开始想念德拉科每一次这样噙着笑意缓步靠近我,在我的侧脸上印下他的吻的模样。那本来是我的啊亏我还那么担心他会因为这些狐朋狗友的羞辱感到愤怒和抗拒,结果他这不是融入得挺好的别哭了夏莉,说不定他在和你在一起之前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只是你一直没发现呢你记得的,他对你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混蛋
    “oos看起来有人的心碎了。”
    潘西故意拖长音,凉飕飕地讽刺我。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在一桌斯莱特林面前当场崩溃。我不想成为他们的笑柄,尽管我现在已经是了,但我不要更进一步。
    于是我埋着头,死死咬住下唇不放松。就算止不住泪如雨下的啜泣,至少也得将不合时宜的哭声全部咽回肚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喧闹的青少年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不约而同的沉默,而后,不满的感叹声爆发得很快。
    熟悉的香气飘飘悠悠地,伴随着男孩瘦削身躯的靠近,将我纳入他的包围圈。
    德拉科从我所坐的位置穿过,小腿隔着顺滑的西装裤擦过我的小腿和膝盖。
    而后柔软的卡座在我左侧微微一沉,香气更馥郁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看清楚点,”身旁,德拉科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哭什么哭,当心你的眼睛。”
    什么我怔怔地抬起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脸上看上去也毫无波澜,眼角余光瞥向我的视线也毫无波澜,可却仿佛有着强大的魔力,甚至让我忘记了哭泣。
    他再没理睬过我哪怕一下,好像刚刚都是我的幻听。他只是在一桌人不满的声音中烦躁地皱起眉,抓过酒瓶为自己倒了一小杯“行了行了我喝总行了吧只是一杯酒。”
    达芙妮挑挑眉,一脸“早知如此”的神情“早这样不就好咯”
    德拉科狠狠瞪了她一眼。
    游戏又进行了好几轮,轮到女生时无论问题还是挑战都客气很多,虽然个别仍然带着些令我脸红心跳的暧昧和暗示感,但这群人难得展现出来的绅士精神令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当轮到我的那一刻终于到来,当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真心话,抢到机会提问的诺特在开口的瞬间便使我惊恐地瞪大了眼“德拉科和你坐ai坐得最疯的一次是怎么样的”
    这这是什么问题天呐为什么轮到我的时候尺度忽然变得这么大刚刚明明在达芙妮那里还只是那方面的暗示我看到诺特闪着恶意的眼神有些懂了,他们的绅士精神不是对我这种他们不认同的女孩准备的。
    我怀着既屈辱又恐惧的心情偷偷瞟了一眼德拉科。他也正在看着我,脸色很难看,就好像我好像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被牵扯到这种裸的下流话中,他那么高傲,现在应该觉得跟我联系在一起很丢人吧。
    “快点,交卷的时间快要到咯,全优生。”
    马尔科姆巴多克懒散的催促又引来一阵十分恶劣的笑声。我羞得根本不敢抬头,脸上火烧一样。总不可能要我说我们从来没做过吧。不不不无论哪种回答都太羞耻了我绝对不要说
    “我我要换别的这个太”
    “没有更换问题这种规则,不过你可以换成大冒险。”
    “那就大冒险”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迅速抬起头,不假思索。
    而等到对面几个男孩女孩交换了一个讥讽意味十足的眼神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好像这个更可怕,就像刚刚德拉科和其他人的大冒险。不过已经晚了。
    我下意识看向德拉科,有些绝望。
    德拉科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次抢到机会的是扎比尼“跟我到盥洗室那里干一炮。”
    “绝不”
    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倏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脚踝和膝盖钻心的疼痛差点让我跪倒在地。平时在学校里这群人就算嘴巴不干净起码还有点底线,可是到了晚上,到了这里,就好像是吸血鬼终于解开了封禁,终于摆脱了大家族的条条框框和教养,我在这里坐着这么久,已经听到了各种只有男生之间才会用的下流话和黄段子。这次他们用在了我身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种冒犯,我现在真想把他们的嘴给剁下来
    “我知道,”扎比尼依旧用那种苛刻的评价的眼光盯着我,他将一杯倒得满满的酒杯从斜对面推给我,面无表情,姿态平静,“所以喝了它。”
    我又羞又气,浑身发抖,愤怒的眼神扫过这一大圈斯莱特林高年级生,从扎比尼、潘西、达芙妮一直到我身边的德拉科。我盯着他足足看了好几秒,他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带着和同伴一模一样的饶有兴趣的神情,变了个人似的,和刚刚完全不一样。
    “喝就喝”
    愤怒之下,酒精上头,酒杯很小,我仰头一饮而尽,差点呛到。可是气势一如既往地重要,我将酒杯砸在桌上,咬牙切齿地瞪着这群人。
    “你前男友已经好心提醒你了,你玩不起,还是认输滚回去啃书吧。”七年级的男生级长,一个陌生的面孔,双臂抱胸,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愤怒的心情,重新坐下,用行动证明我决不投降的自尊心。
    第二次轮到我的时候,我一如既往选择真心话,“描述一下你最近一次出现的幸幻想,”我除了窘迫之外大脑一片空白,拒绝回答,被很多人讥讽装纯,就好像分手之后的单身女孩没了男孩没了x生活就一定要有些什么特别之举。特别是潘西,她好像故意提这种问题的。
    至于冒险的内容呵,我终于认清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而后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那个该死的瓶子它不断地指向我,我不断地被迫面对各种难以忍受的奇葩问题,不断地被迫喝酒。大家玩游戏的速度逐渐加快,只要一拖慢大家的进度还要再多罚一些。至于桌上的酒杯我怎么感觉好像好像比我刚来到这儿的时候大了一圈
    我有点眼花,于是将整个人都凑近桌前,认认真真地盯着酒杯看个不停。
    不,我懂了,不是它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
    “嘿,那边那个,谢丽尔达灵,嘿”
    我带着豁然开朗的心态仰起脸,寻找那个喊我名字的人,可对面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每个人好像长得都差不多。
    “这里这里,看我,这边。”
    我觉得我现在的脑袋有点嗡嗡作响,它实在是太响了,以至于我得很努力才能听清楚别人的声音。除了嗡嗡嗡声和酒吧吵闹的背景音乐我什么都听不见。
    “不对,是这边。”
    我眯起眼,转向另外一边。
    “你怎么这么笨,是这边”
    怎么乱七八糟的
    “这边,对,乖女孩。”
    那个声音听起来更高兴了些,周围响起了更多笑声,夹杂在我脑海里强烈的嗡嗡作响之中,变得模糊不清。他又在叫我的名字了,我只能分辨我的名字,却分辨不清他说得是什么。
    “什么”我大喊道。
    他又胡乱说了一大堆,我放弃了,反正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都做不到,还是老样子喝酒吧。我瞪大眼睛,抓起杯子,忍住奇奇怪怪的口感全灌进肚子里。
    好难受,想吐,可是又好像吐不出来我掐着脖子干呕,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我得忍耐下去,我不能在德拉科面前崩溃,他们别想看我的笑话。我只是需要暂时暂时休息会。
    我靠在椅背上,终于得以喘息。
    隐隐约约我又听到别人叫我的名字了,我浑身一震,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一只手扶住我的肩,将我的身体板正。而我则在刚刚那种惊恐中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周围。我好像做了个梦,没想到我还在酒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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