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算你头上,所以我有感激过你的,真的。我看到了这一点点好的地方然后感激就盖过了生气,祖母以前总跟我说人要永远记得别人给你的好处,至于那些不好的地方,能随着时间忘了就忘了吧,不要活得那么计较,因为害一个人很简单但帮一个人就很难。”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家老太太都给你灌输了什么歪门邪道,”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仙子看中的人怎么脑子都”

    我急了“你批评我可以但请不要批评我祖母”

    他撇撇嘴,不置可否,往后退了两步,坐在身后的书桌上,左脚支起来,踩着桌沿,左臂搭在膝上,大喇喇地毫无形象可言,像极了顽劣的街头少年。他朝我微微扬起下巴,示意我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怎地画风就变成了这样。我站在他面前,双手和衣料做着纠缠,眨巴着眼睛努力思索,反倒像犯错的学生遇见老师服了软吃了瘪可我没错啊明明是他上门来找我的茬,我没错啊邪门了怎么每次我一对上他最后都会变成我落下风我在低处我有话说

    “再就没有了,”就像是一个诅咒,我因着这奇怪的定律心里想哭,声音也带了委屈巴巴的腔调,“我只是后来又因为想要跟你解释那天晚上找老骷髅的事但被你劈头盖脸挖苦了一通,又开始生气,真的没了,就这些根本谈不上对你打击报复,坦白就坦白。我早就想跟你解释了,我只是想找他问当年的事情,谁知道你都不听”

    “真的没有了我可给你机会当面理论了,趁我心情好你想清楚别到时候再翻脸搞小动作,比如在我成绩上捣鬼、打我的脸。”

    “我都说了我没有报复你,你怎么就不信呢,我从头到尾都在说实话啊”我觉得心好累,解释不清楚了,“我祖母从小就教育我要诚实,不能故意撒谎骗人。”

    “可我父亲跟我说骗骗人也没什么关系。”

    “你”我惊得瞪圆了眼,半天说不出一句,“我”

    他偏过头,挑着眉,理直气壮地看着我,把我气得够呛。分明就是你们家教育有问题还说我祖母灌输了歪门邪道简直可笑。但我不愿意去妄议别人家的家事,特别是关系到长辈,这太失礼也太“德拉科”,说出来我就跟他一个德行了,所以我闭上了嘴不予评价。

    “等会你刚刚叫他什么”

    他忽然神情严肃,使我发怔。

    “谁”

    “我是说你刚刚说本来要跟我解释谁的事”他瘪起嘴,相当嫌恶地瞥了我一眼,“你叫他老骷髅”

    “有什么不对吗你不也这么叫他的。”

    “老骷髅,老骷髅”他眯起眼,眸光深沉中还闪过一丝精光,带着更加恶劣的哂笑,“你现在说也来得及,说详细点,我忽然对这件事产生了点兴趣。”

    我点点头,刚想张口,他便又说“但也别唠唠叨叨太多废话,你嘴里没营养的话太多了。”

    他皱起眉,又恢复到嫌恶的模样。

    我扁扁嘴,再次点头。

    全过程相当长,我已经尽可能言简意赅地来说了,我和潘的对话省略到只剩最后离开岛的那一部分,其余的,包括和影子的我都只说了只言片语而已,唯独没有省略的,是我祖母和他的故事,这段我也不想省略,可能是德拉科刚刚对我祖母的言论产生的轻视令我心中憋了一口气,我就是想要他了解我祖母这样一个传奇的女人背后的故事,了解她的全部,我不想让任何人轻视她。德拉科的表情变幻莫测,刚开始的不以为意变成不耐烦,但接连又出现了恐慌和凝重,还有一些我揣测不到的情绪变化太多了。

    “所以我踹了他一脚然后装作很恶毒很刻薄的样子狠狠骂了他一顿,回来之后我嗓子都哑了,喝了好多蜂蜜水”我简而言之,将那些说辞跟他复述了一遍,见他反射性地皱起眉扫了我一眼,我有些忐忑,“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太过正相反,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你值得高看一眼,”他竟然难得地勾起唇,露出了一个疑似笑容的弧度,而且是有别于哂笑、冷笑、讥笑、皮笑肉不笑和狂妄大笑的笑容弧度,“还不算太没出息。”

    “”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也有被他表扬的一天只不过在这种事情上收到来自德拉科的肯定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意味着我是真的做得有点过了,以至于让德拉科感到满意

    “还说你没在我面前装你现在这个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你在心里觉得我这个人没轻没重还刻薄。”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想”我连连否认。我只是觉得我做得过了。

    他斜晲着我,过了一会才缓缓收回视线,恢复往日面对我的哂笑“就算我是这样又怎么样有谁敢说一个不字,挡我的路无论如何总比有的人智商没上两位数的强。缺心眼性子直没手段还美其名曰慈悲仁善富有美德,哈,自己弱还找理由挽尊,笑掉大牙,真不要脸。”

    “我们院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在欢迎信里也这么写的,我现在还记得再次恭喜你成为了最友善、最正派、最”

    “所以你们院才出那么多饭桶净操些没有用的心,做些没有用的事,正经精神半点都不长。”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照本宣科,那模样让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会显得没有教养,他真的会啐一口表达不屑。

    我刚想反驳,却又听见他说“记住了,以后让自己吃亏的事不要做”听到这话时我想要反驳的所有话都瞬间忘得干净了。而当他愤愤地吐出一口颓唐难平的气,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你本来就该这么对他”,我知道我应该因为他的恶劣态度和刻薄嘴脸生气的,但我又再次很没出息地生不起气来。而且我又开始隐约看到了一点点好,就已经等不及海岸线退潮,也顾不得那里禁止通行了。

    我悄悄窥视着他的表情变化,又害怕被他发现,每当他灰蓝色的大眼睛有了动向,我便飞速地垂下眼帘遮挡视线,来掩饰心里的踌躇。

    “你又在心里骂我什么,怎么又开始不说话了”

    我没想到安静不语也会惹来对方的不耐烦,再次抬眼时显得很无辜。合着到头来我稍微说多些他厌烦我唠唠叨叨没营养,说少又觉得我在心里骂他,说得不多不少看似无可挑剔,但也有被他讥笑我蠢笨的可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难相处的人,为什么我好像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如同迷宫里的死路

    我觉得好委屈,这次我是真的想哭了。明明我已经很小心翼翼地去做了,怎么还是无论我怎么做也处处都错

    “我”我抿了抿唇,努力想借着绷紧面部的动作也绷住眼泪,“这一次我有为自己想的但是,但是我不能光顾自己,我也要为我身边的人想我,我没办法让他们跟着我受牵连”

    我成功绷住了眼泪,它憋了回去,它好不容易憋回去的可偏偏对方还要来冷嘲热讽,用阴阳怪气的口吻提醒着我那天他在我的好友面前给予我的羞辱。

    “对,省得你心心念念的塞德一家受牵连。”

    “我也怕你受牵连,”我忍住喉咙的酸涩,咬着牙,艰难地哽咽道,“你也跟我一起亲眼见到了潘我我”

    就在德拉科原本随意的一瞥定格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的时候,我迅速用袖子捂住口鼻,发了狠才重新将眼泪憋了回去。德拉科很讨厌我哭,他觉得我哭起来特别丑,我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眼前哭。

    “我不想你因为我出事。”隔着衣袍,我囫囵地将最后一句话说全,就已经仿佛用光我所有的力气了。

    我眨巴着眼,有一滴漏网之鱼顺着眼角落下也被巧妙地挡在袖子后面,我吸鼻子吸得很小声,希望他不要发现我差点哭了出来才好。

    他与我对视了很久,久到我已经没办法在他面前维持镇定。他终于别开视线,换了个坐姿,有些不自在地前后活动了两下肩和颈。

    “呵,祖上和个老不死的攀上亲就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一个马尔福能因为你出什么事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的脑袋里都是南瓜派和布丁吗哦对了,你确实是。”

    他斜晲着我,声音很轻,像片轻飘飘的羽毛。

    “uddghead”傻子“布丁脑袋”

    “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换着花样嘲讽我是个傻子都跟你说了我是第一名,大家都知道我特别聪明,”我又羞又气地甩了一下袖子,没忍住,在自己的哭腔没平息之前就开了口,“你可以称之为宽厚”

    “噢梅林的胡子啊哪有人自己夸自己宽厚的这不就是傻子么”他就好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笑了出来。

    我气得已经开始用嘴喘气了,真是太过分了,哪有人说全优生是傻子的,我好不容易才当上全优生的知道我被魔药学折磨了多久吗我最受不了别人鄙视我的智商,老天我不能再跟他说话了,再跟他说话可能我要被气死。

    冷静,谢丽尔,冷静。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我默念着呼吸法,自顾自走回我自己的桌椅前坐好,继续天文学的学习,强迫自己不去想教室里还有一个人。可偏偏图册上一个大脚印在提醒我,我又开始生闷气。我觉得我今天的学习效率一定很低,因为我的脑子里全都是骂人话。德拉科马尔福阁下怎么不现在质问我闷声不响在心里想什么那样他就会如愿听到我亲口告诉他他连问了好几遍、盼望十足的答案那就是我、在、骂、他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我好不容易有了平复的迹象,就听见远处传来他的声音,简单的两个字“我要走了。”

    关我什么事。

    我憋了口气,鼓起脸,装没听见。

    脚步声传来,但不是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他朝我这儿来了他有毛病吧

    “你还不走”这次声音近在咫尺,很好,我彻底连偷瞄都不能做到了。

    我气恼地想了想,再装没听见就有点引战的意味了。我还是不想找事的。

    “你先走吧。我再留一会嘿”

    然而他完全听不进去,他听进去就有鬼了他开始乱碰我的书我最不能忍受别人乱碰我的书和我的头发,真棒他两样都极为擅长他胡乱将书里的夹页用塞的强行塞好,合上一本本书和图册,夹在腋下,我想要伸手去抢回来,被他强有力的手臂直接挡下。

    “还给我你还给我你要走就走啊干嘛戏弄我”

    似乎看到我身高和力气都不如他被他耍得团团转十分过瘾,他一脸幸灾乐祸。

    “你走不走”

    “你还不还”

    “你跟我一起走我就还给你,这很公平。”

    “对不起恐怕不尽然吧,这两者没有逻辑上的关联,也谈不上公平。”

    “那我都要走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这也没有逻辑可言,”他忽然敛去笑,声音也冷了下来,像是在跟我下最后通牒,这副由不得别人插嘴半句的毫不讲理我在医务室见过一次,“第二次了,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不识抬举了,谢丽尔达灵你这个蠢货,我问你最后一遍你跟不跟我一起走are you ith  or not”

    不知道是我理解有误还是原本就该如此,气氛忽然变得很微妙。整个世界都好像突然静止了,空气静止了,呼吸静止了,两个人的动作静止了,只有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

    他说的是我想得那样吗

    如果是,我要说什么呢

    如果不是,我又要说什么呢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明明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无论门之后是哪条路,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我、我、我跟你一起,我跟你一起”

    我又开始磕巴了,抓住衣袖的手心也全都是汗,我甚至不敢去看他,只知道赶紧从那个逼仄的桌椅空间走出来,如果慢了他改变主意了怎么办,我连外套和围巾都顾不得穿好,抱起来就走,慌慌张张路过这一排的拐角,又被绊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

    还好,还好,我平衡比较好,穿得也比较厚。

    “咳咳,走吧。”我在他身前站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布丁脑袋。”

    他撇撇嘴,摇摇头,将书一口气全塞回我怀里,我顺势下蹲才抱稳,而他早已自顾自推门走在最前面。

    我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和他保持一步的距离,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袍子后角能擦到我的袖口,他身上的香气能迎着风飘到我这里,他被冻得通红的手就在我的身前,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距离,也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件事本身就不可思议,它毫无征兆地发生了,而且没有头绪可让人思考。我甚至觉得他只是一时兴起,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像梦总是会醒的。

    但在过去之前。

    也许以后他会走慢点等等我,或者帮我拿书,天文学的课本沉到让人想哭,也许以后他会比现在对我态度更好一些。既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觉得它就一定会有一些下文恩在过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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