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儿。”

    老板有些纳闷儿,指着空无一人的雨幕“他俩不就是一对儿吗”

    眼看这雷雨天气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一早有一搭没一搭跟老板扯闲篇儿“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呐”

    又一道雷电,破空劈下,闪在云层里,响在风雨中。

    贞白速度奇快,像旋风一样,在山林间呼啸而过,东躲西藏,好像背后有道雷电穷追不舍,她停在哪儿,雷电就会劈到哪儿。

    李怀信卵足了劲儿,被滂沱大雨浇了个透湿,好不容易追上她,死死拽紧其胳膊“你躲什么,这不是天雷”

    她似乎抖了一下,才猛地刹住脚步,久久僵住,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模糊不清的开口“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我才挨过十六道。”

    李怀信倏地一怔“什么”

    “还没完”她说“因为眉心这道镇灵符,我才侥幸躲过了天罚,一旦”一旦揭去了封印,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一道都少不了。

    李怀信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世上,一旦出现个祸世的妖魔邪祟,必遭天谴,但那只是听说,他以为,也只是个传说。直到现在,他才悚然心惊,长平乱葬岗天降玄雷,劈的就是贞白。而这么大的事,太行怎么可能毫不知情,所以他的师祖流云天师,不到期满就强行出关了。

    事态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只是他和这个人相处久了,突然生出了点儿袒护的意思。

    一开始,他也笃定,她是个为祸人间的邪祟,抱着除掉她的决心,无能为力的屈就着。

    然后她救了他,不止一次,他就开始动摇了。起码现在这一刻,他拉着她,站在滂沱雨幕里,有些于心不忍。李怀信把这种心软归咎为同情,毕竟她变成这样,也是因为那个作孽的布阵之人,被不明不白被钉在乱葬岗,好不容易生存下来,变成个人鬼不是的玩意儿,还要遭雷劈,实在惨得可怜。

    视线被雨水糊住,寒气入骨,李怀信冻得上下牙齿打颤“太冷了,找地方避一避吧。”

    皮裘吸饱了水,搭在肩头异常沉重,他抬手去解,又开始打雷,李怀信条件反射捉住贞白,以免她又满山遍野的乱窜,实在追不上了。

    贞白惨白着脸在雷鸣下僵了片刻,直到轰隆声碾过,那道雷并未劈在身上,她才轻声开口“那边有个山洞。”

    山洞低矮窄小,无法直行,两人躬身进去,显得拥挤,李怀信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坐下,把湿淋淋的皮裘扔到一边,抹了把脸上的水,睫毛湿漉漉的粘在一起,低低垂着,又去卸背上的剑匣,立在角落,五根手指头冻得通红,他想烤火,贞白捡了枯枝,但全都浇湿了,蹲在地上引了半天都没点燃。

    李怀信咬紧牙关,以免自己哆嗦,他在怀里掏了掏,拿出几张火符,全部湿了,废了,他糟心的扔到一边,看向贞白,有点怨她。

    他说“我冷。”

    贞白靠过去,仅剩一盏青灯,是卷在最里头的一张火符,没有湿透,只燃一簇豆大的火苗,小心翼翼拢给李怀信,仅仅一指的余温,哪里都暖不了。

    李怀信狠狠打了个喷嚏,盯着那簇豆火,把自己蜷成一团。

    已经不打雷了,但雨还在下,落珠似的,噼里啪啦,砸个没完。

    贞白退到一边,阖上眼,盘腿打坐。

    太糟心了,他想。裹着湿淋淋的袍子,伸出手,去握那簇细小的火苗,烤着掌心,一跳一跳的,但是太微弱了,余温不足。

    李怀信冷得够呛,双足冰凉,靴筒里面积了水,他干脆蹬了,弃之一旁,赤脚踩在地上,足背精瘦,白里透红。

    白是珍珠白,红是长冻疮,他第一次长,从枣林村落水那日开始的,在几根白净的趾头上,全都是他遭的罪。

    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浑身都麻了,他掀开眼缝,那女冠一动不动的盘腿打坐,像一尊雕塑,不怕冷似的。李怀信蜷缩起来,又困又乏,洞口呼呼灌着寒风,吹得他哆嗦。

    贞白一点点调动体内那股怨煞之气,寻畔滋事地去撞体内那道封印,在可控范围内,以阴冲阳,镇灵符随之弹压,二则相撞,阳火立即压阴,火似的烤着她四肢百骸,烧烫了血肉,烘干湿寒的衣袍。贞白睁开眼,只见李怀信团缩着,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脚边的青灯灭了,化成一堆符灰,被寒风卷走。

    她靠过去,伸出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他冰冷彻骨的腕子。

    李怀信狠狠打了个抖,倏地睁开眼,在昏暗的洞穴内,对上贞白的眼睛,又黑又深,像一口井,望不见底。

    她离得那么近,越来越近,然后欺身压过来。他想推,但是手被冻僵了,她却烫得灼人,像烧在温室里的一团火炉,暖烘烘的烤着他。

    这种暖热是无人能够抵御的,如果他不想被冻硬的话。

    “下雪了。”她说,不温不火的三个字,挠在耳边,像一把钩子“雨后初雪。”

    李怀信彻底放弃抵抗,如饥似渴贴上去,汲取那一捧热烫,然后抻长腿,勾着她的,蜷起脚趾,焦灼的蹭。贞白被他胡乱缠动,刚要问,靴子就被李怀信给蹬掉了,两只脚,冰块儿似的贴到她足心。

    他吐出一口寒气,四肢并用的缠缚紧,心里想着,相互取暖罢了。

    其实是他单方面取暖,李怀信混混沌沌的,很是纳闷儿,她怎么这么烫,烫得他不要脸的往上凑,搁着衣服搂作一团。

    太难看了,待体温渐渐回暖,他衣冠不整的从贞白身上爬起来,回首方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堪回首,太难看了。

    李怀信整理被人体烤干的衣冠,无意瞄见贞白穿鞋,一双纤细冷白的玉足,往上细伶伶一截儿,踩进靴筒里,只一眼,就让他臊红了脸,想到自己不知廉耻去勾她的腿,蹬她的鞋,贴着足心,又一个劲儿的往上蹭,蹭到两只小腿间,钻进并拢的缝隙里,让脚心脚背都能够取暖。

    然后听到一句“你别缠这么紧。”

    李怀信颜面无存,这回他不怪谁,就怪自个儿,估计当时脑子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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