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阵灵”青峰子低吼一声“小心。”

    那七只阵灵恶扑上去,却在临近贞白三尺外,倏地刹住了,围成一个圈,面目狰狞的绕着贞白打转,似乎有些忌惮,然后缓慢逼近,又迅速飘远。

    李怀信这才猛然意识到,这是“拔阴聚灵。”

    所以她拔阴的目的,其实是要拔出阵灵,用至阴之气,将七具尸童里形成的阵灵驱出,然后杀之,那么这个阵法,也就得以破解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青峰子懊恼极了。

    李怀信顺嘴就道“想到了你也做不了。”

    青峰子有些尴尬“贫道修为浅薄,实在惭愧。”

    就算他能想到,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里头有七只阵灵,以他的能耐,只能逐只逼出,可一旦触动一只阵灵,就等于触动了凶门,到时候山崩地裂,只能跟大家同归于尽。

    青峰子咦了一声,指着崖顶上的一幕,有些疑惑“那些阵灵,是有些怕她吗”

    冯天闷着嗓子哼哼道“我也怕她。”

    当阴灵碰到比自己还阴的东西,都会有所忌惮,因为那是比自己还凶的邪祟,好比如今的冯天碰上贞白,或那七只阵灵对上贞白,谁都阴不过她,所以想都不用想,这七小只会是怎样悲惨的下场,这会儿敢冲上去,实乃勇气可嘉。

    有些东西,就是弄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它们虽然忌惮,但仍觉得能与之一战,甚至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它们的地盘,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它们是阵灵,有这一层打底,顿时无所畏惧,徘徊在边缘试探的七小只猛攻向贞白,曲起的利爪像刀尖,煞气重得能腐蚀人骨。对比起冯天这种生前没心没肺的,死后也毫无怨煞之气,又刚刚聚形,只算得上一缕不中用的游魂,弱不禁风得不仅害不了人,还会被阳气过重的人呲得魂衰魄散。而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精力充沛,都源于枣林村这块至阴之地,人们生活二十年,个个阴盛阳衰,连李怀信的阳火都跟着削减下去。

    冯天不由感叹这环境,实在是太养魂。

    而这七小只被用来生祭七绝阵,怨气本身就重,活活炼成阵灵,又养阴地二十年,可谓凶煞至极。齐齐朝贞白猛攻上去,后者也只能选择避让,阵灵扑了个空,更加面目狰狞,嘶叫着再度进攻。贞白拔出沉木剑,一抬手,七条粗粝的树根蛇一样扎向阵灵。七小只惨叫一声,煞气更胜,其中一只近了贞白身前,利爪朝她面门抓去,还未触及皮肤,就被一股热浪掀开,弹出数尺外,再看那只手,已经被烫得一片焦糊。

    李怀信这才意识到,她眉心那抹朱砂符的威力究竟有多霸道。一旦发作起来,不但折磨自己,还能抵外邪入侵,她是有多想不开,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下了就算了,可明明体内压着镇灵符,还不知收敛,就不怕自爆而亡

    “真是,亡命之徒。”

    冯天没听清,偏头问“什么徒”

    只见李怀信牙关紧咬,右手扣住剑匣,已经朝山崖迈开了腿。

    “诶”冯天张口,李怀信已经祭出长剑,并且一击必中,钉穿了一只扑向贞白的阵灵,只听厉声惨叫,倏地消散了。

    冯天愣了一下,他刚出来就逢乱世,还没分清敌我,眼见乱葬岗那个荫尸和七只阵灵相互厮杀,正中下怀,恨不能它们打个两败俱伤才好咧,结果李老二中途横插一杠,明明那个荫尸更不好对付,天打雷劈都不死,他还不知死活的去灭阵灵,到时候让这个荫尸占尽上风,他们都是死路一条,冯天立刻急眼了,窜到李怀信面前阻拦“你瞎捣什么乱让这些邪祟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一锅烩了。”

    李怀信挑眉“你想一锅烩了谁”

    冯天大义凌然的一指山顶上空。

    李怀信强忍着没翻白眼,真把这小子牛逼坏了,还一锅烩,李怀信说“闪开吧,你再碍事儿,我们才要被一锅烩了。”

    那女冠被镇灵符压着,谁知道能撑多久,李怀信拔剑,再次钉向一只阵灵。

    劝也劝不听,拦也拦不住,冯天只能干着急“李老二,你干什么向着那只邪祟,她比阵灵更危险。”

    谁向着那只邪祟了。

    灵剑返回手中,李怀信作势再杀,朝冯天一挥胳膊“你快闭嘴吧。”

    冯天“你快住手吧。”

    两相僵持之时,响起厉声惨叫,沉木剑横斩而过,将五只阵灵拦劈腰成两段,化作硝烟,被风吹散。

    晃动的山峦、震颤的大地、以及湍急的河流,顷刻间偃旗息鼓。那些被淹没的村民在退潮的河水中爬起来,有的死死吊在树干上,或奄奄一息趴在悬崖边,个个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但好在,他们都活下来了。

    “阵灵灭了”青峰子如坠梦中,不确定似的问了句“那么阵,破了吗”

    贞白立于山巅上,目光投向远方,而山的那头,是广袤大地,通往未知的方向,终于不再只是枣林村,她看见了出去的路,于是轻喃了句“破了。”

    因为相隔太远,所以没有人听见。

    为了求证,青峰子涉过水沟,翻过低矮的小山坳,神情痴怔的盯着前方,须臾,老泪纵横的回过头,嘶哑的嗓音带着哽咽,终于重见天日的喊出来“破了,七绝阵,破了。”

    似激动,又似崩溃,甚至难以支撑的跪了下去,朝着天地,又朝着枣林村所有百姓,沙哑嘶吼“破了,终于,破了。”

    他沉浸在巨大的悲喜交加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陷入了疯魔一样,跪望苍天,声泪俱下的回溯完一生罪孽“罪子青峰,杀妻弃子,舍身舍道,必将永坠无间,有幸等到今日,叩谢苍天垂帘。”语毕,额头重重磕地

    李怀信偏过头,有些不忍看,老道那可怜样,委实扎心。

    只是叩谢苍天有什么用,又不是苍天帮你破的阵。

    不明状况的冯天看完,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儿“好惨一老头儿”

    伤痕累累的村民挣扎着站起身,相互搀扶着往小山坳踉跄,盯着面前的出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灰头土脸的一早攀过泥坎,东一脚西一脚的踩着碎石,朝青峰子跑去,她喊“老头儿。”在途经那些爬不起来,且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村民时,清脆的铃声,却像魔咒一样,传进他们耳中。他们惶然抬起头,有人心慌的说了句“我又听见铃声了”

    “我也听见了。”

    “为什么我还能听见。”

    “是那个小孩,她戴着那串铃铛。是她在作怪。”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头,惊恐又怨毒的盯住一早,甚至爬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所有听见铃声的人蹒跚聚拢,形成一个包围圈,逐渐把一早围在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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