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他切开尸身的腰部,劈断肋骨,呼吸逐渐急促。他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纷繁踏响的马蹄声。

    “走”卫凌风当机立断。

    他冲进了夜色更深的角落里。

    沈尧身手敏捷,紧随其后。

    许兴修正在沉思,反应慢了一拍。他提起袖摆,还没来得及逃跑,前方已经传来一声怒喝“何人在此”

    明月当空,许兴修一袭黑衣,倚风而立。

    骑马的那些人都是官府的衙役。为首的衙役年过三十,浓眉大眼,正气凛然。他一手提刀,一手握着马背缰绳,朗声道“半夜三更,你独自一人在街上鬼鬼祟祟,所为何事你若是不出声,我必要将你按重罪论处”

    沈尧旁观这一幕,心神不宁,躁动不安。他几次三番要跑回去,都被卫凌风拉住了。

    沈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瞧许兴修,平时嘴皮子利索得很,这会儿一句话都讲不出口。我不出去帮他,他那脑瓜子都要让人削了。”

    卫凌风嘱咐四个字“静观其变。”

    两人话音刚落,许兴修掏出一块木牌“大人明察。我是楚夫人的亲随,做过大夫,也做过仵作。”

    那衙役果然降低声调,态度客气不少“楚夫人”

    许兴修朝他抱拳,微微弯腰道“正是京城楚氏。我家公子楚开容前几日造访安江城,大人若不嫌弃,可与我回一趟客栈,我家公子尚未歇息。”

    衙役挥手,猛然抽响马鞭“楚公子深夜不眠不休,所为何事”

    许兴修腰杆挺直,与他直视“楚公子宅心仁厚,听不得街上的哭声。”

    衙役没再接话。他带领众多随从,策马而去,许兴修远望他们背影消失的方向,似乎是通往安江城的城门

    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顷刻间,他不寒而栗。

    天还没亮,南城的青苔巷里,几位出身草莽的武夫们收拾包袱,打算尽快离开安江城。

    武夫们洞察先机,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而且,他们大多是穷得叮当响的孤家寡人,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行囊一背,即可上路。

    他们紧赶慢赶,奔向出城的路,只见城门紧闭,戒备森严。

    守卫是一帮提刀的衙役,戴着官帽,穿着玄色长衣。光看他们的气息吐纳、站姿步法,并不算是武林高手。

    武夫们仗着高强技艺,勒令衙役开门,放自己出去。而衙役们忠于职守,自然不肯,两拨人立刻拔刀相向,血溅当场。

    阵势越闹越大,双方都像是见了死敌,刀剑碰撞,身如血衣。

    少顷,弓箭手立于城楼,齐刷刷放箭。

    武夫们无一幸免,尸身横卧于城门之内,显得壮烈而凄怆。

    直到第二天清晨,沈尧方才得知,安江城已经被封了。外人不得入内,百姓不得出城。

    卫凌风煮开一壶水,轻描淡写道“不能怪官府的人。疫病突发,难以遏制,大夫们查不清病因,药师们开不出单子。敌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除了封城,别无他法。”

    许兴修端起一杯开水泡茶。他似乎很不怕死,笑得畅快“你们说那知县是不是一位青天大老爷他明知自己封城是死路一条,还是派出了衙役和弓箭手。”

    “不派不行啊,”沈尧敲响棋盘,“安江城距离凉州那么近,倘若让瘟疫蔓延到凉州,给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所以啊,他跪着是死,不跪也是死,自然要站着等死。”

    许兴修放下杯子,问他“小师弟,你可有对策”

    沈尧随口道“上次在那个狗屁黄仙医的药铺里,大师兄留下了一张药方。我不晓得黄仙医有没有把药方扔掉,要是他们没扔,拿来用了,至少能缓上几天,死得慢些。”

    沈尧生平第一次领教“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在今日。他刚讲完这句话,走廊外一阵喧哗,他依稀听见黄半夏的声音。那人吼道“沈大夫”

    许兴修叹气“一报还一报。”

    黄半夏见不到沈尧,不愿放弃,连喊了好几遍“沈大夫”

    卫凌风走过去开门。

    两日不见,黄半夏就被磨灭了嚣张气焰。他见到卫凌风,只能低下头道“卫大夫”

    卫凌风问他“你父亲今天在药铺吗”

    黄半夏拂开袖摆,正要跪下,沈尧从卫凌风的背后冒出来,气定神闲道“行了,别守在我们屋门口。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全城上下,只有你家的药材最多。”

    黄半夏心弦一松,恭维道“沈公子气度宽宏。”

    沈尧耸肩“啊,对了,阿黄,你先叫我几声大哥。”

    黄半夏神色一僵。

    “怎么”沈尧给他扣帽子,“做生意的黄家,和一个外乡人盟誓,还能言而无信不成”

    黄半夏到底年轻。他被沈尧的一句话击中,艰难地吞咽口水。他背对着他们走在前面,途径一条曾经热闹繁华而现在萧瑟冷清的长街,最终,他一共喊了三声“大哥”

    “唉”沈尧笑着应道,“瞧瞧看,从今天起,小爷我多收了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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