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眼眶红的几欲滴血,地上的玉佩她认得,那是她去岁生日时,爹寻了块儿昆山软玉做的环佩,顾知薇平日里素来爱惜,爹被抓走那一日,她藏了块儿在舌根底下才算保住。

    如今玉佩在,嫂子呢

    愤恨目光瞪向顾知花,顾知花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

    “你看我做什么若不是你命不好,爹和哥哥怎么会死至于嫂子,罪臣家眷枉想逃窜,早就乱刀捅死扔给野狗吃。”

    “不过你放心,你也活不了几日。”

    顾知花似是想起了什么,嘲讽笑意上前,凑近顾知薇道,

    “自小爹爹便疼你,每次给你买东西便要偷偷补偿我。他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对我算很好。我多羡慕你啊,可惜,哼,你就是个没福的,福窝里也呆不住”

    顾知薇见她说大嫂已死,心底里大恸,忍着胸口满腔憋闷,尖锐指甲扣进掌心,血痕斑斑,骂道,“爹和娘待你向来如我一样,可你向来狗改不了吃屎,生来是个奸生子也没个好品性,你便是到死,也是奸生子”

    “你”

    顾知花被人提起出身,恨不能咬她肉吃,她最恨的便是她亲爹敬王,怎么就强了她娘,而不是明媒正娶,连带她如今被人说嘴。不过,这顾知薇也得意不了多久,冷笑起身往后招手道,“端过来吧。”

    训练有序的宫女端了瓷盏过来,顾知花端在手心,朝顾知薇道,“

    你不是觉得先皇先皇后死的蹊跷吗我也不怕告诉你,喝的就是这碗药。我等会儿也送你团圆去。”

    来了,顾知薇见了这药,手心里微微出汗,面色露出惊慌之色,似是极为害怕。见她怕了,顾知花越发得意洋洋,虾米眼眯起来,

    “顾知薇,你也有今日。”

    “你乖乖的,自己把这药喝了,下辈子就别做顾家人。”

    说着,就把白瓷盏子往顾知薇手里放。顾知薇手指微抖,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面上仍是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

    细白手指拿着瓷盏,酸涩药汁入口难以下咽,顾知花见她喝下,笑的开怀,“爹还说什么你智谋多变,堪为男儿,乖乖的喝了这药,还不是死在我手里。”

    下一刻,骤变突生。手持药盏的顾知微向前一步,瓷盏入口对准大张嘴唇的顾知花,一口气倒个干净。

    顾知花反应过来,慌忙就要吐出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顾知薇上前捂住她口鼻,两人厮打倒在地上,丫鬟婆子们上前就要把顾知薇扯开,又怕伤着顾知花不知如何是好。

    顾知薇忍着腹中疼痛,见顾知花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扯唇笑道,“爹教咱们的第一课,便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拿性命换了这个道理,一点儿都不亏。”

    血崩五窍,饶是仆妇们如何着急,二人如血人一般缠绕在一起,血落滲透青砖地面,流向被仍在一侧的玉佩,玉佩嗡鸣声声不断,龙凤环绕光华直冲九天。

    庆春二十二年春,二月二龙抬头。

    顾府后花园,池塘一汪碧水,日头渐渐到了正午,直射水面,蒸腾水汽弥漫开,缥缈宛如仙境。

    亭台楼阁,环牙相错,往来仆妇礼仪端庄,所有人在经过池塘时,都不由的屏气凝神,唯恐惊扰了池塘边的佳人。

    顾知薇一袭樱粉织锦袄裙,斜斜依靠在栏杆上,葱白手指捻起鱼食,腕子轻抬,撒到池塘,锦鲤摇摆争相啄食,鱼尾流光溢彩,勾勒盛世气象。

    杏眸微敛,瞥了一眼知书,声线娇媚,尾音勾颤无端让人酥了骨头

    “爹还在宋姨娘那里”

    芍药低声应了声是,不敢抬头,自打前几日她们大小姐从宫里回来,整个人越发气势逼人。倒不像个大家小姐,比宫里的娘娘还气派几分。

    眼角盯着顾知薇裙摆,暗纹勾勒百合花图样。单看这布料,懂行的人就知道,这是宫中赏下的蜀锦,一寸蜀锦一寸金,这一身袄裙,便要价值千金。

    这么昂贵的蜀锦,是宫里面赏给老爷的。听说宋姨娘在前头书房里闹了半日,老爷愣是一点儿没心软,全都送到了后宅归她们太太处置。

    整个顾府,除了老太太,大太太和大奶奶,也就只有她们大小姐能得上两三匹。听说西院里二小姐得知消息,气的朝宋姨娘摔摔打打,直骂她不争气,笼络不住老爷。

    可天底下谁人不知道,他们老爷,向来是最疼大小姐的。不说别的,单单是她们大小姐这模样气派,敢在京中称第二,那便是没人敢称第一。

    皇后娘娘可说了,她们姑娘是金贵人,往后,福气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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