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雪,呼啸吹过十一月底的京城,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围观的人冻的手脚蜷缩,半拱着身子取暖,仍不肯走,簇拥在一起,围着长街指指点点。

    昔日里煊煊赫赫的顾大学士府邸,朱红大门敞开,衙役压着妇孺丫鬟们走了出来。

    在学士府里忍饥挨饿了几日,这些丫鬟仆妇,早就没了往日里的精气神儿,各个形如枯槁,垂头丧气的跟着衙役们往外走。

    雪急风骤,北风小刀子似的刮着人的脸,两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格外显眼,年长些的想着前阵子被抄家的大臣,面露怜惜,

    “自打敬王上位,这些老臣们,没有一个得到好儿的。这顾学士可是先皇遗命大臣,也被推到菜市口斩了,这敬王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这顾学士一死,那顾大小姐可就受了委屈了,那么个雪做肌肤玉做肚肠的模样,怕不是早就被磋磨死了。”

    年纪小的倒是想不这么深远,提起顾家,他反倒是想起了顾家的大小姐顾知薇。顾知薇如今才二十岁,生着国色天香一般的好模样,一双嗓子勾人的紧,连先皇都曾赞她,声比韩娥,三日绕梁不绝。

    可惜这顾知薇是个命苦的,先皇御赐给了镇北王,偏镇北王傅仲正北地一战生死不知,连累这顾知薇守了几年望门寡,满朝俊朗少年无一敢娶,好在顾学士势大,倒也没人磋磨她。如今顾学士已死,这顾知薇没了庇护,也往后不知该如何艰难度日。

    窃窃议论声传到持刀守卫的将士耳中,他怒目圆瞪,饱经沙场磨砺的气场逼人,两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害怕得手指捏紧,忙不迭往人群中躲去。

    “嘘快别说了”

    “这镇北王若是在天有灵,看见这群人如此糟蹋老臣,怕是要斩了敬王。”

    “斩”

    年纪大些的书生冷哼一声,“若是镇北王还在,那敬王就是谋逆”

    死在菜市口的,还不定是谁呢。

    然而这话,他终究是不敢大声说出去。同情目光看向大雪中,越发黑云压城般的学士府邸。

    也不知,那个在京城中颇有艳名,顾家的大小姐顾知薇如何了。

    顾府后院,涵香阁西侧楼,昔日里歌舞升平的娱乐场,屋巷深处,娇弱少女身穿织锦罗裙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几不可查。

    顾知薇年约二十,她生来便是养尊处优,素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腾。自打那日爹被持刀将士们押走,至今已经三月有余。三个月里,府邸门口是将士们守着,米面菜蔬均无法购买,跟别说,她们根本就出不了后院。

    嫂子性子急燥,没有城府,管不住丫鬟婆子,每日里吃着余粮,又有宋姨娘暗中指使,顾知薇想好好的吃斋念佛都不成。

    到今日为止,她已经两三日不沾米粮了。嫂子早起拿了玉佩出去,说是趁着家里面仆妇发卖,找个机会溜出去换点儿米粮。

    可从日头刚起到如今暮色四起,嫂子还是不见踪影。

    顾知薇挣扎着起身,昔日里各色珠宝首饰早就被搜罗一空,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看起来狼藉一片。唇瓣苍白干裂出血,顾知薇软鞋踏在地面,多日不曾动弹的细腿支撑不住,腿一软,下一秒,便要往前倒去。

    顾知薇认命的闭上眼,摔就摔吧,她已经家破人亡,摔死了也算干净。

    地面沉灰浮起,雪白腕子擦的青紫,血痕渗出,顾知薇悔意再次涌上心头。若是她嫁了素有阎王之称傅仲正,他便不会恼她不肯成婚,孤身往北地去,战死沙场。皇帝姨父和姨母也不会死,敬王更不会登基当了皇帝待她那么好的爹和哥哥也不会被敬王斩首,她也不会被顾知花如此磋磨。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不肯嫁给傅仲正。

    蹒跚着挣扎起身,顾知薇煞白着一张脸,樱唇轻咬,眼眶泛红,疼爱她的人都不在了,她得坚强起来才是。

    杂乱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朱红正堂被人一脚踢开,顾知薇慌忙把腕子藏在身后,义正严辞瞪向锦衣绸缎、满头珠翠的张扬少女,呵斥道,

    “顾知花,你也敢过来”

    “我如何不敢来”

    顾知花嫌弃的看了眼屋内杂乱的环境,嫉恨的目光落在顾知薇脸上。三个月的磋磨,没有磨去少女半分姿色。眼下她一身素白稠衫,全身半点花样也无,模样气质越发出挑,柳腰细细不堪一握,饿久了的身子看起来格外赢弱,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爱护着。

    自小她就比不过她。顾知花咬紧了牙,刀子似的眼刮过顾知薇杏子眼、樱桃唇,忽然冷笑出声,甩出个玉佩在顾知薇脚底,冷笑道,

    “爹和哥哥自小爱惜你,可偏偏因为你命丧黄泉,顾知薇,你若是真有良心,怎么不去陪他们”

    “不是我。”

    顾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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