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看着李持酒若无其事的样子,李衾觉着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镇远侯”他盯着李持酒,“你”
    这个镇远侯难道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儿可以给随便糊弄吗
    但不等他说完,李持酒却走到了景王身后,他俯身看向死去的太子,道“王爷不要过于悲恸,我们还要为太子殿下报仇呢。”
    景王杨瑞猛然回头。
    有那么一段怪异的沉默后,景王终于道“镇远侯说的不错,这些江洋大盗太过猖狂了,居然敢对皇兄下手我势必要取他们的性命”
    李衾走到景王身后“殿下”
    景王站起身来,直视着李衾的双眼。
    电光火石间,景王道“镇远侯是你力保进京的。子宁你没有忘记吧。”
    李衾看向李持酒,见少年的脸色仍是波澜不惊。
    景王见李衾不表态,反而有些焦急地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李衾的手腕“小舅舅”
    李衾的长姐早年进宫,封为丽妃。
    景王并非皇后所生,母妃早亡,皇帝念丽妃没有子嗣,就叫他收了景王当儿子,所以认真按辈分的话,李衾还算是景王的长辈,只不过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又不是真的骨血相关,所以平日里并不讲究这些。
    此刻景王这样称呼,眼中又透出恳求之色,当然是想李衾“网开一面”。
    李衾就这样“上了贼船”。
    正好当时李持酒之前在京内拿下过一名贼人,其他的同党曾扬言报复,如今正可以把这件事拿来做筏子。
    李衾,景王,外加一个镇远侯,这三个人若想做一件事儿,翻云覆雨,哪里还有不成的。
    李大人遐思乱想的时候,身后脚步声响,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
    李衾侧身,见先出来的是那几个宫中内侍,然后才是陈尚书跟萧宪。
    内侍们向着李衾行礼,又连连看了李持酒数眼,才告退而去。
    陈尚书也跟李衾互相作了揖,便匆匆地离开大理寺去了。
    最后剩下萧宪,他看了眼李衾,又扫向李持酒“两位在此相谈甚欢”
    李衾问“萧大人可听了什么真相了快点儿给我们解惑。”
    萧宪却意味深长的说道“没什么,你们两个的命都很大。”
    早在众人出来之时,李持酒就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他见了别人也都罢了,只是看到萧宪的时候,脸上才难得的多了几分正色。
    李衾听了萧宪这句感叹,回头看了一眼李持酒,本以为这人必要跟着说笑一句的。
    没想到李持酒竟一言不发。
    李衾倒是疑惑了,可他跟萧宪多年相交,却也知道萧大人心性,便对李持酒道“既然此处无碍了,镇远侯就先回五城兵马司吧。”
    李持酒痛快地领命而去。
    李衾跟萧宪先出了大理寺,然后一路到桐花巷的别院内。
    进了花厅,金鱼飞快地奉了茶,萧宪喝了口茶水,才悠悠然说“今日的情形,你好像早有预料。”
    李衾道“萧大人抬举了,我又不是诸葛孔明。怎会料事如神。”
    萧宪说道“你既然不能料事如神,又怎么敢瞒天过海呢”
    四目相对,李衾道“萧大人在说什么”
    虽然这别院是最安全的,花厅内又再无别人,萧宪仍是倾身过去,低声道“岁寒庵的事情,你别告诉我,真的是什么江洋大盗。”
    李衾不动声色地问道“不是江洋大盗,又是谁呢”
    萧宪说道“我可能知道是谁,只是我不敢这么去想。”
    “这世上还有萧大人不敢的事吗”
    萧宪沉默,过了片刻才道“李子宁,你要是当我是外人,那就什么都不必说,我白来一趟,走就是了。”
    李衾见他站起身来欲走,才说“我瞒着你,其实是好意。”
    萧宪傲然道“你忒小看我了。”
    李衾起身,探手把他重又拉了回来,于是才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去岁寒庵的经过告诉了萧宪。
    说完了自己上贼船的经过后,李衾道“我不知道景王当时是怎么想的,我本以为他会针对镇远侯,谁知他宁肯周全镇远侯,你说他为何这么做”
    萧宪说“我原本也不知道,但是今儿在大理寺,听了那曹武醒来后说的话,我想必已经明白了。”
    李衾忙看他。
    曹武当时说“杀了太子殿下的是镇远侯” 但那会儿他是一口气没喘过来,所以停了停,才又继续说道“镇远侯追缉的那些、奸杀京城少女的江洋大盗”
    曹武是太子身边的亲信,也是这次惨案中生还的两人之一,他的证供,自然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
    本来在此之前,虽然有所谓的江洋大盗刺杀太子的说辞,可是宫内皇后以及一些有心人,却仍是存着质疑。
    毕竟当时景王出现的太巧了皇室之中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残杀不是什么奇事。
    更兼李持酒的名声又一直不怎么好。
    唯一可信任的应该就是李衾,所有人一概不信李大人会“同流合污”。
    直到得了曹武的证供。
    萧宪淡淡道“那个曹武,若没有错的话,应该是景王的人吧。所以他才做了假口供。”
    李衾想了想,皱眉道“就算是景王的人,景王也没有必要冒险护着镇远侯。”
    萧宪道“如果他不是自愿的呢”
    “你说什么”
    萧宪道“如果镇远侯察觉了什么,以此要挟景王呢”
    李衾双眸微睁。
    “我上次问你,你为何会跟景王去岁寒庵,你跟我说,是景王殿下听闻太子在城外醉酒射猎,地方就在你们家庙不远,怕出事才一起去的,对吗”
    李衾道“不错。怎么了”
    萧宪笑道“李子宁,你还跟我演戏。你既然跟我说了实情,我不妨也再跟你说说我的推想。”
    李衾道“你请说。”
    萧宪道“我的第一个推想是,太子醉酒射猎,并不是一个偶然。这个从曹武的身份是景王的人,可以间接验证。”
    太子身边既然有景王的人,太子的一言一行,也不由他自己了,自然有人从旁用高明的手段挑拨。
    萧宪继续说道“加上京城之中差不多已经传开了,镇远侯的那位夫人长相跟我妹妹相似的很,且她又去了岁寒庵静修,以咱们太子那种好色的心性,自然得去瞧瞧的,若是酒后乱性的再做出点什么来,就更热闹了。”
    李衾听到这里,便说“你是不是还遗漏了一点就是镇远侯的出现。”
    萧宪道“嗯,我正要说呢,镇远侯的出现不是什么遗漏,本来这该是景王殿下算计之中的,但是殿下没算计到的是,镇远侯的反应远超乎他的想象范围。”
    李衾转了转手中的玉杯,杯子里是今年的雨前龙井,茶色如碧。
    萧宪道“照我看来,咱们景王应该是知道镇远侯一去岁寒庵,必然大闹,所以才迫不及待拉了你去,他无非是想借着你的口,让皇上知道太子调戏臣妻,从此厌了太子,他就可以从中上位了。”
    李衾道“但是殿下没想到,镇远侯动了杀招”
    “孺子可教,”萧宪听他接了这句,赞了声后继续说道“可是让我想不通的是,李大人你当时面对那种惨烈情形太子都给杀了这种惊世骇俗的大事,你倒戈的也太快了,配合的也太好了吧。”
    “什么意思”
    萧宪盯着李衾道“李子宁,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这件事情中从始至终你都是被迫的清清白白,绝无插手”
    李衾眉峰微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宪道“景王算错的是,他低估了镇远侯的手段。但是你你绝不会低估,因为你很了解镇远侯。”
    李衾笑了笑“你的意思莫非是,我了解镇远侯所以我一早知道镇远侯会杀了杨盤可我连太子去岁寒庵都不知道,是景王殿下非要我出城我才去的。”
    萧宪默然盯着他“这话,你骗别人可以。”
    李衾喉头动了动。
    萧宪道“这件事对景王而言,本是个混乱的活局,但从太子出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个死局,你是最清楚的你想太子死我不明白的是,你干干净净站在岸上就算了,为什么要冒险去干这种诛九族的大逆不道的行径。”
    李衾重咽了口唾沫,这次他垂了眼皮不再否认“你真的要知道”
    萧宪的手扣在桌上“你果然”
    李衾垂眸,玉杯中一旗一枪的龙井浮沉变幻,碧绿的茶色倒映,也似在他眼底氤氲流转。
    他淡声道“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若是知道了,会跟我一样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小伙伴们猜测被子跟持久联合其实被子虽重用持久,却并不完全信任他,毕竟是个野性难驯之人。
    而在这件事上其实持久的确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啊,毕竟被子大人的刀都磨好了
    被子尔死,汝妻吾养之
    持久说人话
    被子你麻溜点死,东宝就是我的
    二更君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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