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霎时如蒸笼般砰地一下熟透了。只是我却顾不上脸红,忙颤抖着嗓音,语无伦次地谢罪道“陛下千万莫要生气我这就将这书拿去扔掉”

    若我早知道这书竟是本春宫图册,定然不会拿它来戳身怀隐疾的皇帝陛下的痛脚。

    只可惜事已至此。大约是我的恐慌有些明显,亦或是看他的眼神太过诡异,倒使他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方才随之舒展的眉间又聚起了一片阴霾。

    苏澜面色阴鸷地看着我,半晌,才终于清清冷冷开口

    “给我拿些吃的来。”

    我连忙答应,一路小跑去了偏房将已备好的酒膳端了回来。

    他这时才终于和颜悦色了一些,心情似是随之舒畅了不少。我低着头,见他的眉眼冷淡,长睫低帘,那修长如玉的五指执起酒樽。渺渺的雾气从杯中缓散飘升,氤氲了他清隽的五官。

    我有些怔忪。殿内轻纱摇动,红烛影重,我的神思恍惚,一时仿佛又回到了还在昭国时的日子。

    苏澜这时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似是察觉到了我的走神,凤眉微挑,幽眸冷目,手里执着的金樽亦停在半空。

    我回过神来,出声询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他收回视线,却并不急于饮尽那酒,反而掂起了一块糕点,突然沉沉开口

    “这雀怜酥何故是冷的”

    我便答道“这是我用昭国制法做成的,陛下一尝便知。”

    从瞬华殿回来时,卫泱特意叮嘱我要我备好酒膳。怕时间来不及,我便依昭国的食经备了糕点,不知是否合他的胃口。

    幸好,苏澜看上去并不挑剔,那双暗眸不动声色地在那糕点上掠过,只很快随口应了句“嗯”,很快饮尽了酒,便不再理我,自顾转身上榻了。

    第二日见了沐沐,我才知晓昨日宫中的动乱是为何故。

    几日前曾有北国使节来访,一直暂居在永安城内。昨日长宫大火,城内百姓亦有些惊乱。然而待亲卫军赶到宫外,却发现那使节已被人趁乱杀害在住处了。

    使节遇害,自然是一顶一的大事。

    北国本与秦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眼下秦国正与昭国纷争不断,此事若传回北国,局势便难料了。

    恐怕苏澜此时已怀疑到了昭国的身上。然而令我如何想不通的是,此事若硬要说是昭国所为,委实冤枉得很。

    据沐沐所言,昨日她一直留在持正殿中,并未收到过命令。而我更是去了瞬华殿去取那图纸,旁的宫女那里也未曾听到过有任务指派给她们。何况出宫行刺一事,困难重重,并非等闲之人便可成就。

    我与沐沐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说到我从瞬华殿那里取来的图纸,在我将那图纸交给上级后的几日,都并未递给我新的消息。

    大约近日风声收紧,宫里人人自危,平日里大都紧绷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寡言了许多。倒是最近苏澜一改旧态,几乎夜夜回寝殿休息,且他居然连听政都不再那般勤勉,甚至推掉了好几日的早朝。

    自苏澜即位起,这等事还从未发生过,令不少文官惊骇得很。

    久而久之,宫里竟又起了流言

    说是我夜夜纠缠苏澜,使他耽于美色,无心政事

    这流言也未免太见风使舵了些过去说他身怀隐疾,如今又变成了一夜几次的昏君饶是我这种喜欢听八卦的,都看不下去了

    皇帝陛下,他是真的有隐疾。

    这自然是他亲口承认的。

    某天夜里,忠心耿耿的御连史大人连夜来了寝殿劝谏。

    在他身后还跟着位沉鱼落雁的美人。美人羞涩,穿着打扮倒是不俗,看起来像是永安的名仕。

    然而苏澜平静地看着那位御官,然后说“我有隐疾。”

    我额间的青筋跳上了三跳。

    只见素来端庄的御连史大人脸色煞白,被惊得连连后退几步,最后慌慌张张地结巴几句“告退”,便落荒而逃。

    苏澜目光一转,又看向我,那双漆深的眼眸沉如渊水,没有波澜。

    我怔了怔,有一刹那的恍惚。那沉寂的目光下似乎藏着深而长久的孤独。于是我回过神来,低下眼睛,轻声温语问道“陛下要茶点么”

    他并未理会我,只转身上榻了。

    这件事过后,我生怕他触景伤情,偷偷将那卷云雨录放回了东流殿,塞进了某个小角落里。

    与此同时,在枕下的纸条沉寂了数日之后,我亦终于收到了新的消息。

    读毕这则新的消息,我却震惊异常,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纸上只写着简短的一行字

    在我们来秦国的昭国细作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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