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渡看见是她,并不见意外“既然来了,就进来。”
金玉儿略有讪讪地跟进去。
帐子里摆着两把椅子一方矮桌,桌上搁着笔墨和茶碗,除此之外就没别的。
江月渡让她坐下,也没有给她倒茶的意思,直接问道“金大当家可曾和你说过,你得的是什么病”
金玉儿当然听他说过,但她还是故意回“我觉得我没病。”
她对自己晚上的行动全然没有印象,哪怕听别人说起,也半信半疑的。
何况她吃得好睡的香,最近练功都比往常进展快些,怎么都不像是生病的人,因此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金山担忧她,非要找大夫来看。
江月渡道“若你得的是普通的梦行症,倒确实没有什么。”
金玉儿皱眉“什么意思”
江月渡略略审视她的神情。
金玉儿一有什么想法,立刻摆在脸上,性格虽然刁蛮,心思却简单,是存不住事的人。
江月渡从前也治过患有梦行症的病人。
人的七情与脏腑精气息息相关,因此才有过喜伤心、过怒伤肝的说法。
梦行症大半也是由此而来。患者往往活在重压之下,日日心神忧虑,压抑难解,才引发梦行。
金玉儿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
江月渡肯定道“你不是生病,是被人下了蛊。”
“蛊”
金玉儿满脸懵然,又有些怀疑“谁会给我下蛊啊你不会是治不了,瞎说的吧”
江月渡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要治起来简单,只是”
“什么”她停了一会儿,金玉儿还道她要说些什么,暗自提起心来。
江月渡却道“我一人行动有些麻烦,要请别人帮忙。因而问问你,愿不愿意把病症告知她。”
金玉儿愣住,又等了片刻,见江月渡没有别的话,迷惑道“没了就这样”
江月渡反问“不然”
“”
金玉儿实在摸不透这人的想法,莫名泄气“你想告诉谁都行,快点治好让我回去”
江月渡微一点头。事情说完,她就不留金玉儿在这耽误别人时间,端起茶碗逐客。
金玉儿出了帐子,在左近漫无目地转一会儿,路上遇到义庄的人拖着尸体出城。
“又是突然暴毙的”
“是啊,最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
“嗨,江湖人,说不定是”
金玉儿暗道一声晦气,失去逛街的兴致,最后还是绕路到米行,称了点米回去。
待江月渡回来后,和唐竹说起帮忙的事,唐竹欣然应允。
“要我做些什么”唐竹好奇道,“我对蛊毒也不甚了解,只听说过个大概。”
倒是和会用蛊的人打过交道,只是这玩意儿太玄妙,唐竹最后只学到万能的对敌法包严实点,在对方下蛊前先打倒他。
江月渡显然没指望她能在这方面帮上忙,只给她一个指示,在金玉儿挣扎时把她按住。
这倒简单。
夜里,依旧是子时刚过,唐竹被江月渡喊醒。
这回金玉儿的房门没锁,唐竹等在门前,听见动静便进去制服她。
金玉儿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在唐竹手底下挣扎着要起来。她力气比正常状态大得多,唐竹一时不察,竟然差点被她掀翻。
她有一只手使不上劲,费了点功夫牢牢把人按住。
旁观的江月渡这才靠近,在金玉儿面前蹲下,用针刺破自己的食指。
血珠沁出,蓦然弥漫起奇异的腥味。唐竹鼻尖微动,能闻出这是血的味道,却又和寻常血腥气不同。
好似残花腐叶糅合后的汁液。古怪的味道,并不难闻,混合江大夫身上微苦的药味,隐隐诱人。
腥味出现的刹那,金玉儿安静下来,稍稍翻起眼皮。
江月渡将血珠抹在金玉儿的寝衣后领。她头顶的头发微微耸动,拨开就见头皮突起一块,正顺着血迹的方向缓缓往下蠕动。
江月渡盯着它,待它拱到金玉儿的后颈时,抽出袖内的小刀,精准地划开那处的皮肤,一条肥大的虫子跳出来,被早有准备的唐竹用盒子罩住关起。
虫子离开身体的瞬间,金玉儿失去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唐竹把她抱回房,简单处理后颈的伤口。出来时,就见江月渡立于院里,正对着月光观察盒内的小虫。
这盒子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琉璃似的透明,透着雾蒙蒙的淡光,能清楚地瞧见里面。
那条金玉儿体内取出的蛊虫,有小指粗细,寸长的雪白身躯,底部生着密密长长的触须,此时贴着盒子底部,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