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溪和宋为一刻不敢停歇, 张士舟的加急密函不断送来,瘟疫第三日,镇上死了二十余人,百姓欲哄抢医馆, 被戍边军阻拦了;瘟疫第四日,镇上死了四十余人, 药材不够了,春归带着人去山上采药;瘟疫第五日,镇上死了五十余人, 没有郎中肯去无盐镇。
    收到第六日的密函之时, 宴溪和宋为互看了一眼, 他们同时想到一人。那个为清远瞧病的郎中, 身上带有几分侠义之气,不知能不能请动。
    宋为沉声道了句“我去请人, 若是请不动, 就绑他去。你接着走。”
    宴溪点点头, 这地狱一般的无盐镇正关着自己所爱之人, 只要一想到春归正在受苦, 他便感觉无法呼吸。两天一夜快马加鞭,远远的看到无盐镇的城门紧紧关着,戍边军在城门外一字排开, 看到大将军回来了,在城门外呼天抢地喊了起来。
    张士舟红着眼冲到宴溪面前“老大。”
    宴溪跳下马把手放在他肩头,拍了拍他“苦了你了。”
    张士舟摇摇头“不苦。百姓们受不住了, 造反要出城眼下正在城门里闹着,有人动了手,好些部下受伤了,不敢撤退也不能还手。倒也不能怪他们,眼下的无盐镇,炼狱一般。”
    “不能在这样下去,人聚在一起,瘟疫自然发展的快,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回家去。我进去与他们说。”
    “老大你不能进去,里面太险了。你万一有事我没法跟朝廷交代。”张士舟拦住他。
    “不进去为何要回来你听我说,你冷静些,眼下只有我进去才能平民意。你在这里守着,宋为去接一个郎中晚些到。警惕西凉,这里距离西凉近,若是他们借机闹起来,那简直是雪上加霜。城内百姓不得出城一人,若有人逃出来,抓了关到营地里。”宴溪把眼前能想到的都与张士舟叮嘱一遍,而后问他“春归她们还好吗”
    张士舟眼睛一红“她们几天没合眼了,再这么下去,肯定受不住了。”
    宴溪心中一酸,抹了把脸“开角门,我进去。”
    “老大你捂上脸”
    宴溪看了他一眼“我不能捂住口鼻,我若捂了,百姓会更怕。眼下不能捂。”说完对士兵说“开门。”
    角门开了,城门内排山倒海的喊声一瞬归于平静,他们看到已经离开无盐镇很多日子的穆大将军身穿铠甲从角门进来,走上了城楼。
    宴溪站上城楼,向医馆的方向看了一眼,春归正在发药,听到城门那处安静了,狐疑的起身,四处望了望,望到了站在城楼上的宴溪。宴溪依稀看到春归捂住了嘴,这是看到自己惊讶了,他心中一暖,春归还活着,真好。
    他收回眼神,看向城门前聚集的百姓,本想说一些气壮山河的话,然而到了这会儿,开口竟然是平铺直述“收到戍边军的密函之时,我已过花州,从花州到无盐镇,快马加鞭四日,我用了两天一夜,两天一夜,不敢合眼,未曾停歇。与我一同归来的,还有大家十分用戴的宋为将军,还有一人,是公主。她眼下去其他地方征实物和郎中。”宴溪顿了顿,百姓看到宴溪眼底红血丝,愈发的安静。宴溪有些动容“我是大齐国第一大将军,手中握着大齐百万军权。而今我站在这里,想与无盐镇的百姓共渡难关。先齐十五年,瘟疫蔓延,屠七城,无一生还相信很多老人都听长辈说起过这件事。我想的很简单,瘟疫不能在别处蔓延,若是在别处蔓延,举大齐之力也控制不了;若是别处蔓延,原本我们可以征集到的郎中和粮食,都将不复存在,整个大齐,将生灵涂炭。”宴溪的眼底有泪“过去四年,我来了两次无盐镇,深知这里的人们如何良善通达,肯定大家相信我,戍边军、朝廷誓死与大家一起”宴溪单腿跪地“恳请各位父老乡亲回到家中,我们的增援在路上”
    城门口站着的百姓无不动容,在此刻以前,他们以为自己已成那瓮中鳖案上肉,归根结底死路一条。然而穆将军刚刚说那番话,分明是还想搏上一搏。穆将军当真是要与他们同生共死,他连面罩都没带。
    “回家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都看向城墙上那个威武的男人,他单膝跪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百姓们散去了,宴溪终于站起身,他下了城墙向医馆的方向跑去。那里有他的春归,他得去见她烈日照在他的铠甲上,把铠甲晒的滚烫,也把他的心晒的滚烫。
    春归听到铠甲撞击发出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宴溪,他满头的汗,脸被晒的通红,因着奔跑,此刻胸膛正剧烈的起伏着。二人的目光绞在一起,那目光也是滚烫。
    你怎么回来了你是不是傻你不知这里回不得吗春归的泪水一瞬间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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