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说的不是旁人, 他想把胡三姑娘说给常二郎。
    胡家三姑娘按理早该说亲事了,只因胡老爷一心想给女儿挑个读书人, 才耽误到了现在。
    照胡老爷的意思, 韩家兄弟多好啊, 可惜人家早就定亲了。
    今年府试期间, 明盛带着几个学生去府城考试。学生们考试期间,他又去拜访了胡老爷。
    明盛去了胡家毫不拘束,吃饭吃茶不消人动手, 自己熟门熟路。
    胡老爷和胡太太也喜欢他这样,显得更亲近。
    因胡家院子浅窄,明盛看到胡三姑娘在院子里晾衣裳, 顺道问了一句胡老爷,“三妹妹的亲事可说定了”
    胡老爷叹了口气,“都怪我,东挑西挑,倒耽误了她。”
    明盛仔细看了看胡三姑娘, 长的细条条,眉清目秀,虽说不上是什么绝色, 也耐看的很。
    胡太太心中纳闷, 你都成了亲了,还盯着我女儿看什么。
    姑娘见明盛看自己,大大方方的问,“韩二哥, 你看我作甚我脸上有麻子”
    明盛哈哈笑了,“三妹妹原谅则个,不是我偷看妹妹,我见妹妹人才好,想给你保个媒”
    胡三姑娘呸了他一口,“韩二哥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如今又做了先生,却整日嘴里没个正经”
    说完,她扭头回房去了,明盛嘿嘿笑了。
    胡太太心中却有些意动,“贤侄说的是真的”
    明盛先问胡太太,“大娘,三妹妹今年多大了”
    胡太太也不瞒着他,“满打满算快有十五了。”
    明盛点点头,“我妹妹明年要出阁了,她婆家有个亲小叔子,那孩子不错,今年十四岁了,这回跟我一起考试来了。”
    胡老爷在一边听见了,“来考试看来是个读书郎。”
    明盛实话实说,“读书还可以,就是比我差一些。”
    胡老爷和胡太太顿时哈哈笑了,胡老爷摸了摸胡须,“贤侄虽说的是实话,可不要到外头去说,如你这样有天分的又有几个呢。”
    明盛自己喝了口茶,“我逗您二老笑一笑,有天分的人多得很,但看后天勤奋不勤奋。再有天分,若是个懒虫,也没得用。这孩子说不上天分顶顶好,好在不懒惰。
    他家住在乡下,家里田产颇多,县城里也有几处门脸儿,吃喝是不用愁的。我见三妹妹勤快又爽利,跟您二老提一提。明儿我把那孩子带来给你们看一看,若是还能瞧得上眼,我回去跟常老爷说一说,咱们是女方家,总不好主动。若是觉得不合适,也就不提了。”
    胡太太点点头,“你有心了。”
    明盛笑着回答,“我在大伯大娘家里住了好几年,三妹妹就和我妹妹一样的。如果真有那缘分,以后成了一家子,岂不更好。只是一样,三妹妹在府城长大的,不知道能不能住得惯乡下。”
    胡老爷赶紧摆摆手,“贤侄莫要笑话我们,我们虽说住在府城,家境一般,人家家里有几百亩田地,我们一亩地都没得。”
    明盛赶紧转开话题,“先不说这个事情,一切等考完试再看。”
    等府试结束之后,明盛把常二郎带过来给胡家夫妇看了一眼。
    胡老爷见常二郎长得憨厚,实则精明,心里多了两分喜爱。又见这孩子知礼懂得进退,心里更加欢喜了,但自己女儿年纪比常二郎大了一岁,又有些惆怅。
    明朗安慰了胡老爷几句话,带着孩子们回荣定县去了。
    回来了之后,明朗先跟婉柔说了这事儿。
    婉柔是女人家,于这上头想的更多一些,“官人先莫急,我去问问阿娘的意思,这常二郎的媳妇以后要和妹妹做妯娌的。”
    叶氏听说之后陷入了沉默,等晚上问了两个儿子,“胡家三姑娘品性如何你们妹妹一向老实,从不与人争嘴。”
    明朗想了想,“儿子在胡家,并不与三姑娘说话,见她日常只是跟在胡太太和胡家两位奶奶身后操持家事,想来是个能干的,再多的儿子也不知道了。”
    明盛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阿娘,胡家三姑娘性子和妹妹不大一样,妹妹温和,三姑娘爽利,但都是讲道理的人。阿娘看看咱们家,大嫂温和,婉柔性子泼辣一些,我看她们妯娌二人到处的很好。当然,我整日不在家,看到的只是表面,阿娘应该知道的更多一些。”
    婉柔斜眼看了他一眼。
    叶氏笑了,“你说的有道理,常家要娶什么样的小儿媳妇,咱们也干涉不了。如今有
    合适的,帮着说一说,成不成看天意。”
    玉茗在一边附和,“阿娘,妹妹看着性子温和,实则内里有主见的很,倒是和阿娘有些像。”
    叶氏点头,“是的,你们姐姐外表看着刚强,实则内心柔软的很,兰香倒是恰好相反。若是说了胡家姑娘,中间连着他们兄弟,想来倒不会太难相处。这也是我的私心,总想找个性子柔弱一些的给她做妯娌。”
    明盛笑了,“阿娘,若两个人都是软蛋,常家太太要哭了。”
    这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几日,叶氏给常太太下帖子,邀请她过来玩耍。
    常太太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带了礼物到韩家来了。
    两亲家母寒暄了许久,叶氏又留常太太在家里吃晌午饭,一群女人们热热闹闹的说笑。
    等吃了饭之后,叶氏才把胡家的事情略微提了提,“不瞒亲家母,我并没见过胡家三姑娘,是我两个儿子都说好,我才起了这心思。胡老爷和我大儿媳娘家亲爹是至交,人品自然不用担心。他一家住在府城,父子三个虽说没有做多大的官儿,也都在衙门里有份正经的差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一样,胡老爷爱读书的孩子,总想给三姑娘找个读书郎,就把孩子给耽误了,今年都十五了,比二郎还大一岁呢。”
    常太太并没有一口表态,“多谢亲家母惦记我们二郎,好姑娘谁不喜欢呢,一岁两岁的倒不用在意,只是我得回去跟我们当家的商议商议。”
    叶氏点头,“那是自然,二郎的亲事不能草率。我也想他能说个好媳妇,以后和我们兰香和睦相处,亲家母也能少操些心。”
    常太太赶忙奉承道,“要是能和兰香一样懂事能干,那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在韩家吃了顿饭之后,常太太带着丫头回家去了。常家虽说住在乡下,离县城其实不远,赶的紧一天可以跑两个来回。
    常太太回去后就把这事告诉了家里人,常二郎顿时明白了,那一日去胡家,估计就是给胡家人看的,难怪他总觉得四处有人盯着他,害的他一丁点错都不敢犯。
    常太太问常老爷,常老爷在屋里踱步,“人家倒是不错,父子三个都在府城衙门里有差事,说出去
    也体面。姑娘大一岁倒无妨,进门就能开枝散叶,就是不知与二郎能不能合得来。”
    两口子把常二郎叫去问,常二郎涨红了脸,“阿爹阿娘做主便是,不用来问我。”
    常老爷问他,“姑娘比你大一岁,你可嫌弃”
    常二郎小声回答,“阿娘不也是比阿爹大两岁”
    常老爷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连你老子也编排了”
    常太太也问儿子,“你自己有没有可心意的若是有,赶早说出来,我们也好替你做主。若是你自己没有合心意的,你年纪也到了,我们就要替你做主了。”
    常二郎红着脸摆手,“没有没有,儿子整日读书,并没有见过谁家姑娘。”
    常老爷坐下了,“你若没有,我们就替你定下了。这倒好,你们兄弟两个先生,前头的先生替你大哥保媒,现在的先生替你说媳妇,我和你阿娘倒是省心了。”
    既一家人都不反对,常太太转天又来拜访叶氏,求叶氏在中间保媒。
    有韩家在中间牵线,常家和胡家很快定下了亲事。
    一眨眼,泰和要满一周岁了。
    搬到县城这几个月,黄茂林四处走动,也认识了不少人,梅香也和附近的街坊们混熟了。
    此次泰和满周岁,正好是个契机。夫妻二人广发请帖,邀请众人来参加儿子的周岁礼。
    自来人情走动,总有一方得主动开破冰之旅,后面才能越走越热闹。
    新宅子够大,置办酒席足够了。黄茂林去相熟的酒楼里请了个大师傅回来做酒席,席面上需要的东西,梅香提前都预备好了。
    一周岁的泰和已经能听懂了一些话,虽然还不会走,但却爬的飞快,屋子里再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
    正日子当天,各路宾客纷纷来贺,按照时下县城里的正常走礼水平,送了贺礼,黄茂林让人一一记清楚。
    除了县城里的人,老家那边也来了一批人,杨氏带着黄茂源一家子也过来了。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热闹。
    等办完泰和的周岁礼,日子越发热了。每到中午,那外头的太阳都能把人烤化了。早晚虽说凉快一些,也是蒲扇不离手,就这还动不动一身汗。
    梅香自来苦夏,有些不思茶饭,泰和又没断
    奶,她的日子就有些难熬。
    黄茂林心疼梅香,不让她再出门,让王妈妈等人每日多做些消暑的东西吃,什么西瓜、绿豆汤每日都有。
    除了这,黄茂林还花大价钱从县里富商家里每日买些冰回来,虽然只有一盆,也能解一些暑气。
    梅香头一次见到夏日里的冰,忍不住惊奇,“这么热的天儿,这冰块儿如何能存得住”
    黄茂林告诉梅香,“他们家里有个冰库,挖在地下,冬天采了冰存起来,夏日把冰库的门封好,也化不了。除了自己家里用,每年夏天还能挣一笔呢。”
    梅香忍不住咋舌,“这得花多少钱呀”
    黄茂林笑了,“也就是在咱们县城,有个小冰库还稀罕的很,我听说在省城和京城,富贵人家都有这东西。夏天的时候,屋子里摆一盆,那风吹进来都是凉的。我还听说那些皇亲国戚,夏天弄个凉亭,四面都是敞开的,都放了冰盆,那凉气隔着纱布吹进凉亭里,六月伏天还要盖被子”
    梅香继续惊叹,“这得花多少钱,需要多少人啊”
    黄茂林给梅香擦了擦额角的汗,“明儿我再去买一盆,一天一盆还是供应的起的。”
    梅香摇头,“这东西虽说舒坦,但湿气重,容易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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