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肃容正色,“回来就好。好了,不在人前现眼,我们快快回去。父皇与我交代过,大朝会间先且委屈你在我府上。我也与父皇知会了,今夜你是我的人。他要找你,也等你歇息好的。”
    “那位”顾西章微微侧目,示意的是车上的小艺学。
    “哦,差点儿忘了。”嘉琂一拍脑门,与小人碰了个眼神,迅速挪开视线,“请皇呃也先屈尊去我府上。”
    临安城依山傍水,城墙随地势蜿蜒曲折,故而又名“九曲城”。城内布局大体遵照南宫北市,亦即大内皇城在凤凰山麓簇拥、钱塘江毗邻的南城,北城则多是市坊、庙祠、教学等场所。
    嘉琂接了顾西章一行,自西北余杭门入城,进北瓦市。
    两朝积累,无数繁华如今尽归天水一朝临安城,即使城门偏郊,亦处处可见瓦舍勾栏。时近黄昏,道路行客人头攒动,车马数度受阻。
    转上通往大内皇城的御街,视野总算开阔,嘉琂放慢速度,唤出换好军服的顾西章。
    御街两侧同样商肆林立,绯绿帘子、金红纱缚彩绳比比皆是,但较之北瓦舍规整,客人大都穿金戴银,珠玉满身。
    嘉琂在临安城从不讲究皇家威严,临街酒楼上有客人认出意气风发长公主,两腮飞起红霞,借着酒劲儿喊道“阿长,你若是男儿,我今日便嫁给你”
    有相好的取笑喊话人“阿长若是男儿,还轮得到你嫁”
    也有人窃窃地问“旁边那位可是顾二娘”
    “诶,顾二娘回来了,可要让官家给你许个好人家”
    长公主闻言亮开了嗓子“我若是男儿,早就娶了顾二娘。”随手丢出几枚银铤,“喝你们的酒,没得瞎编排”
    官家与民家如此祥和融洽,便是前朝也不多见。于是虽说被路人打趣,顾西章也不恼,反而倍觉兴奇。
    “都内比我上次来盛重。”
    顾西章上次来,要数到两年前。彼时,太上皇绍兴帝“倦勤”退位,传位给今上。
    新皇登基,照理说皇城张灯结彩该有一片欢天喜庆,但那时蛮金大军隔江虎视眈眈,以至于临安城内萧瑟之相浓浓。
    不过两年休息,都内俨然焕新。
    走的御街应是最近翻修,路面平整光可鉴人,两旁牙石用的净是大内宫殿盛行的汉白玉,威风凛凛的石兽眼中亦镶嵌货真价实的翡翠宝石。
    “蛮金秋初送来的,说什么聊表和议诚心。”嘉琂嗤了一声,不屑道,“这份诚意只合适当垫脚石践踏。”
    “为何”
    “原先都是东京皇城的用度。”
    顾西章心下感喟。
    蛮金南下侵略将东京汴梁城一拆二五六,北朝那位昏聩先皇举全国之力兴建的艮岳华阳宫亦是花石无存。
    如今两国和议,蛮金却把当年劫掠的物品送回来,也是照着本朝的脸重重打。
    是打他们打得太轻了么。
    顾西章不觉哼出声,眸内瞬时暗了暗。
    她面色晦暗不快,嘉琂便笑道“父皇向蛮金发了大朝会请帖,使者这两天就到,咱们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
    “有回报谁来么”
    “说是不拂我朝颜面,定派重臣来。至于是谁,未定。”
    “我猜是纥石澜梓。”
    “那老小子敢来,我敬他是一条汉子。行了,大好日子咱们别提蛮狗,说点好的。”嘉琂转口,“绍兴朝派出海船去南洋、西洋,甚至绕道去西域,今年终于见了收获。工部尚书高家那小子走了一年半,带过去的布料茶叶换回十大船真金白银,父皇高兴,天家也高兴,给我赏了不少。”
    她勒马靠近顾西章,说“我在府内修了白玉汤池,就等你来。你今夜可要好好陪我说说话。”
    “阿长”
    顾西章刚想提醒什么,嘉琂凑得更近,“放心,我准备了冷泉水,万岁山引流来的。前日稀奇下了雪,你正好浸雪水。”
    二人一路说着闲话到长公主府,顾西章去接小艺学,却听代繁说里面好久没动静,小大人可能睡着了。
    顾西章轻手轻脚上车,只见小人眼眶重红,眼睫湿润,呼吸轻一着重一着,再摸额头,烫得惊人。
    阿长迎接入城这短短两个时辰,小人竟发了高烧。
    顾西章心想不好吵醒她,正欲下车请阿长快去找医家,小人眼皮微动,细声问“是尉官么”
    “是我。”
    灵筠不顾浑身酸痛,挣扎着爬起来,搂紧尉官脖颈,烫热的额头紧紧抵在冰冷银甲“我不想来临安,我想回金陵。”
    嘉琂久等不见人,到马车旁恰好听到这么一句。
    在自己府上,她没什么忌惮,帘子一掀,笑得意味深长“皇姑姑,来都来了。想再走,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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