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记着他这个天大的还不了的人情,到死都在膈应我等,真是心胸狭隘,小肚鸡肠之人。”说话的这人站在阮枫那边。
    牧远歌听到这里,反而心情平静了一刹,他莫名很想把当年那句话甩到这些人面前,这种如坐针毡,又不想听,又恨不得赶紧听完。
    “不,总共选他的就一个人。”阮枫忍住笑容,这么好笑的事为什么要给那祸害瞒着呢。
    噗有人完全控制不住表情“承天府君何等心高气傲,心比天高,居然就一票,那当然暴跳如雷了”
    “当年他人缘实在太差,一票确实已经很给面子了”
    “大概是同情票吧哈哈。”
    阮枫道“他实力高过我爹,又是祖师弟子,他一直没把我爹放在眼里,因为选他的人数不如我爹,一直记恨,全宗上下那么多长老、太上长老,就只有一个人支持他,他凭什么诸位长老可知他当时说了句什么吗”
    “阮枫。”胥礼清越的嗓音传遍全场,压过了各种躁动的声音,清晰入耳,“你若不想一票都没有,最好到此为止,剩下的话本座替你说。”
    “”牧远歌心里咯噔了声,一把抓住了胥礼的衣摆。胥礼走到他身前来,弯了下腰,稍稍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点了下,让他定心。
    步峣气得直抖“都闭嘴,牧远歌当不成宗主,在座各位除了太上宗主以外,还有谁曾是宗主在场有多少人甚至都没被选过,你们嘲他一票,把当年没资格参选的人置于何地”
    气氛陡然凝滞了些,众人纷纷打圆场“开玩笑而已嘛,私下说说不用当真,况且承天府君又不知道。”
    牧远歌我都听到了。
    步峣直接冲着阮枫道“他当年曾是天下剑试第一,当初胥礼就是他手下败将,他是祖师弟子,就不能拜另外的人为师,辈分还高过一些太上长老们,他在剑宗没有根基,也没有族人帮持,他那时候单手可挑十个你,你笑他个屁。”
    “注意点,注意点。”宋元太上长老听他当众直呼太上宗主名讳,只觉灵魂都要出窍,“别说了”
    “我就要说,为什么支持他的人那么少,都是因为谁,能有一个都不错了阮枫你是最没资格笑他的一个。”步峣道,“你爹那么有良心的人,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阮枫道“听说当年牧远歌还在长生剑宗学艺的时候,步峣二长老和他的关系就很好,当年你们还有我爹,关系都很好,那时候牧远歌就不待见我爹,您还总是帮着我爹说话,后来牧远歌成了承天府君,您背着他可说过不少坏话,怎么眼下尽说他的好呢。”
    步峣脸色惨白,神色怔然,不再多言。步峣这人就这样,他背后骂人的话都敢当着被骂之人的面直接说。
    “阮枫,你很有你爹的风范。”牧远歌开口说出了他这辈子说过的最狠的话“你跟你爹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阮枫一顿,他知道他不如他爹,他爹人人称道,而他远远不到那个地步,事到如今就算奉承他也没用了。
    步峣莫名觉得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是怎么回事,牧远歌怒到极致的时候,反而口才不如平时
    胥礼道“都说完了么”
    鸦雀无声。
    “这说到哪儿了”
    阮枫抿了下唇,他敢说步峣的不是,但太上宗主之前那句话,如当头一棒,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胥礼道“当年的事,既然诸位都这般好奇,我亲自说给各位听。”
    冷若冰霜的胥礼不说话还好,他一旦加入热闹的话局,基本上都会带来冷场的效果。
    “怎好劳驾太上宗主开尊口。”他们悻悻道。
    “还是不用说了吧,其实牧远歌当年说的那句话,老夫也略有耳闻,既然都不想听,不如就到此为止,说回异植作祟如何处理的正事上”
    喂牧远歌不乐意了,拿我当消遣,消遣到一半就没了,这么多人没听尽兴,下次继续以讹传讹他可不想被磨一次又一次。
    “不愿意听”胥礼道,“还是听吧。诸位方才说的很多话,本座也不愿意听,但出于礼貌还是听到了现在。”
    在场元老面上挂不住,原本想走的也都规规矩矩地正襟危坐,元老虽然有斥责宗主过失的时候,可太上宗主辈分又高了一截,太上宗主无过的时候,他们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胥礼叫人将椅子放在牧远歌旁边,左右站着的人群自发往外退,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只觉得好像从没有这般直接地打量过太上宗主,也从未听胥礼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经胥礼空灵的声音娓娓道来,牧远歌思绪飘远。
    当年他是长生剑宗弟子的时候,也是宗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两人,一个是同为祖师弟子的胥礼,另一个是当时宗主的徒弟阮慕安。
    胥礼就不用说了,天赋异禀,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待人接物无可挑剔,既厚道又重情重义,还不拘小节,除了从来不笑以外,几乎挑不出毛病。
    阮慕安这人毛病就多了,看起来温文尔雅,说话也十分中听,跟谁都能打成一片,能利用的时候毫不含糊,他能让人无形之中被摆布还不自知,那时候牧远歌只觉得他是个心术极高的能人,虽然不待见,但还是承认其过人之处。
    但后来发生了件事,彻底扭转了他对阮慕安这个人的看法。
    那时他们几个刚从剑试大会上回来,门口有个貌美的妇人上前来拉住了阮慕安的手,让他救一救儿子。阮慕安如避蛇蝎似的御剑而起,哪来的疯婆子,让他们都别理。
    牧远歌还笑他纯真,后来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女子是背着个男孩上山来的,她跪在长生剑宗门口三天三夜,滴水不进,求宗门救人,那男孩病重垂死,九岁大,记忆严重衰退,两眼空洞无神。
    那段时间宗门上下都怪怪的,阮慕安更是千叮万嘱让他们不要理会那妇人,如果她单纯只为救人,自有药堂长老帮忙,如果药堂长老也救不了,那他们谁也爱莫能助。
    牧远歌进进出出发现那孩子她娘坚决不进门,他路过药堂听说,那孩子的病需要同源的血,也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的血为药引,就有一线生机。
    关于那女子的身世和来历很快就传遍了长生剑宗,据说九年前,长生剑宗有位阮姓弟子十六岁下山历练,跟个擅医的女子有过一段情,那女子虽比他年长,却久居深山,不懂人情世故,女子怀了他的孩子,而那阮姓青年到时间便回了宗门,绝口不提曾和邪道药医之女之事。
    那女子也是个刚烈的,既然郎无情,她也赌一口气,硬是九年不上山。
    因为那孩子生了怪病,万不得已之下,她才背其上长生剑宗,无论如何只求救儿,她把所有药材都背在身上,就连捣药的药杵药钵也带了,一应俱全,就差一碗血
    而那个阮姓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阮慕安。
    阮慕安不认旧情人,更不认亲生儿子一碗血就能救的亲生儿子,他不救
    更让牧远歌瞠目结舌的是,阮慕安不认亲,宗门却并没有苛责他,那段时间阮慕安好像一下子从他们年轻一辈中脱离了出去,周围总是跟着这样那样的长老、甚至太上长老,跟他打交道的人全都高了一个辈分。
    而胥礼和步峣被家里长辈看得很严,难得膳堂吃饭的时候碰到,也都说长辈让他们别管别人家的家务事。
    然后他们不止一次远远看到,被长老们簇拥着的阮慕安神情痛苦,形销骨立,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眉宇间和眸子里却多了深沉,渐渐的找上门来骂他的长老们,全都开始安慰他。
    那女子依旧跪在门外,很勉强才愿意咽下些流食,主要喂给儿子,而那男孩奄奄一息,阮慕安在剑宗内摆出一副痛苦又深沉的表情,从早练剑到晚上,扎进藏经阁学秘术,据说剑术突飞猛进,过往的长老们都在说他能以大局为重,为长生剑宗着想,必成大器。
    牧远歌也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常听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这个顺序最好都不要颠倒,但教他这个,罚他抄这个的人,却都对阮慕安的行为表示赞赏。
    那孩子随时都可能没命,他娘白日面如缟素,夜里以泪洗面,哭得一双美眸都要瞎了,九年没妨碍你前程,只求一碗血。
    全宗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别人家的家务事。
    牧远歌没有长老告诫他别去管闲事,他跟着阮慕安,早中晚跟着,见他人前一个样,人后偷偷吃东西。
    第一次见他偷吃,牧远歌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比一次大口,牧远歌忍不了了。
    阮慕安趁着闹大之前赶紧叫停,道“牧远歌别来妨碍我”
    “妨碍我想帮你救你儿子,你说妨碍你是真不愿意救,那你装什么装”
    “你”阮慕安眼里冒火。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说过,会让你的儿子拜我为师的”牧远歌也不是来指责他的,道,“我救我未来徒弟,你赶紧放血。”
    “你这个”阮慕安当着众人的面,什么也不能说,他剑术突飞猛进也不是他的对手,被捶到吐,想劝架的长老们看他吐出来的东西,脸色相当精彩,但又不好怎么说,毕竟再难过也不可能完全不吃东西。
    “一小碗血就够了。”牧远歌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孩就这样死去,“那女子答应只要拿到血就立刻下山,今后再也不会踏足长生剑宗半步。”
    “不可,血我答应给她,你让她把我儿子留下,”阮慕安擦干净嘴角的血迹,道,“我不能让她把我儿子带去邪道,此女我没办法说服她改邪归正,绝不能让我儿也误入歧途。”
    牧远歌当时就有种不妙的感觉,这是个狠人,他对孩子他娘很狠,要走儿子,他娘去了外面甚至都不敢多说阮慕安半句不是。
    “慕安你的亲事”长老们担忧起他来。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妻,我想若我能教好儿子,她也许会看在我有心弥补的份上,不把我的错事胡乱宣扬,只要不损到长生剑宗名声,我就算一辈子不娶妻,也没什么的,就当是担起犯错的后果。”阮慕安道,“是我辜负她在先,但我不能愧对宗门。”
    牧远歌觉得阮慕安这人实在是巧舌如簧,别人做得再多,都不如他三言两语,被他这么一说,好人都是他,救人的牧远歌成了个二愣子,准备一切药材药引救儿子的女子,是邪道的罪有应得,阮慕安用一碗血换了个九岁大的儿子,却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牧远歌冷笑出声“说得好冠名堂皇,不再娶妻是你身为正道长生剑宗宗主首徒应该做的你所谓的不愧对宗门,只是利用你儿他娘的牺牲,来掩盖你未成亲就犯错的过往。你就是百般无奈之下极不情愿地给了一碗血而已,别说得好像你做了天大的牺牲。”
    众长老细细想来,咦,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看阮慕安的眼神都不太对。
    阮慕安面色铁青“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牧远歌无赖相“我多管了一桩闲事,里外不是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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