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刚被提起, 在场各位元老恨不得直接拂袖走人。
    原先觉得阮枫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 不禁审视起他的肚量和头脑来。
    空口说白话也要有个限度, 能拉下一个姜袅就算不错了, 现在说牧远歌的不是, 且不说被拿命相救的太上宗主忍不忍得了, 那长生剑宗这些年鼓吹承天府君高风亮节,打着牧远歌乃祖师弟子的名义广纳门徒都成什么了
    别的事情推给牧远歌也就罢了, 这人的死也推给牧远歌, 然后又是死无对证不了了之
    也不想想这些年和牧远歌扯上关系的人,哪一个不是飞黄腾达, 哪一方势力,不是如日中天的。
    现在又来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 你说他就是牧远歌本人,你咋不说你是你爹呢
    如果这小弟子真有点能耐,尤其是剑道方面有所建树, 跟府君沾边的倒还好掰扯,关键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废材,就算他相貌上和年轻的牧远歌有那么点相似,说话不中听而已,就硬往牧远歌身上扯, 传出去岂不让邪道、让全天下人笑话
    实在是荒谬得让人如鲠在喉, 话到嘴边硬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地步。
    若不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阮枫十分反感牧远歌,甚至听到姓牧的都会没个好脸色,他们都要怀疑, 阮枫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姜袅彻底摆脱嫌疑,以此拉拢太上宗主
    谁不知道姜袅是牧远歌的人,是牧远歌护着的,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给他们提醒吧。
    那人死后声望不降反增,真以为他们是看在太上宗主的份上不敢动姜袅么,太上宗主还是很深明大义的。
    所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人他们认可了已故的那人,当然得对他的遗孀好点,否则天下大乱了
    全场冷飕飕的,闹腾的气氛渐渐平息,原先说姜袅的也都没了别的话。
    “怎么,藏头缩尾,还不打算出来么”阮枫只觉很有必要现在立刻拉下牧远歌的面具,让这个假死祸乱天下的无上邪君、四相观观主的阴谋大白于天下。
    这里是长生剑宗领地,是邪君的坟地不容邪君染指当年他爹枉死,无论真相如何,肯定和牧远歌脱不开关系。他爹与人为善了一辈子,也就只有牧远歌最不待见他。
    阮枫道“你救了太上宗主的命,太上宗主护着你也无可厚非,步峣师叔怎么也步峣师叔总能让我刮目相看。”
    步峣听他这温柔却很讽刺的语调,脸色无法言说的难看,还是他徒弟好啊。
    啪,啪,啪。
    牧远歌轻轻拍着手,从步峣身边走了出来,戏谑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掠过,一点点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步峣生怕牧远歌爆发,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连忙搬了把座椅,放在自己身前,笑得十分殷勤又小心。阮枫见他的样子,心里越发不屑,说什么步峣刚正不阿,其实只是个投机派。
    宋元太上长老欣慰又心酸,步峣何等在乎颜面之人,竟会当众给个太上宗主搬椅子,看来徒弟此番差点陨落让他痛下决心,不惜豁出去这张脸了。
    可接下来一幕,却让在场所有人更加瞠目结舌。
    那消瘦的年轻弟子走了过去,一挥衣袖,竟然很自然地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翘起长腿,姿势非常随意,神色自如地打量全场。
    “这你”这不是太上宗主的位置么,你乱坐什么
    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阮枫则唰地一下浑身汗毛都要立了起来,无名怒火涌上头颅,牧远歌,只有牧远歌
    可太上宗主好修养,任由弟子坐着,却也没有出言提醒的意思,他表情冷若冰霜,众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但能看出他并不想坐,任谁听了救命恩人被这样污蔑,想必也坐不下来的。
    牧远歌道“不是说我是牧远歌么,我想如果是牧远歌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想必他至少有个座。”让他站着听训,在场之人没这个资格。
    阮枫斩钉截铁“他就是牧远歌”
    牧远歌不介意身份暴露,步峣见他气定神闲,深知不论是胥礼,还是牧远歌,他们这种首座级别的人物,都很擅长控制自身情绪,所以实在不清楚牧远歌是真平静还是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步峣觉得有必要分担一下火力,压低声音在他身后道“你不要跟阮枫一般见识,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没了爹,你如果真生气,之前就该打断不让他说下去的,我觉得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放任了才会”
    牧远歌侧过脸去,笑着回他道“为什么要打断,就让他们说啊,他们说得越多,我才能知道他们有多荒谬,多自以为聪明,多么不堪一击。”如果不是阮枫把矛头指向他,他还可以一直听下去,毕竟这线索极少却定有幕后黑手的悬案,太容易从分析之人口中了解到他的为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说实在的,他当年所做的事好像也只有一个胥礼有资格怪他,除此之外所有人,承认他也好,不承认他也罢,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说错话,自己不以为耻,难道要他为别人的狭隘而羞愧么,他笑笑就完事了。
    要想让他给好处,那得按他喜欢的方式来,激将法之类的全都不管用,他死而复生后就只想尝尝纯甜的滋味。
    “如果他说到你不乐意听的话”步峣小心翼翼地道,“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也别怪他失言。”
    “看情况吧,他不小了,该知道什么叫分寸。”牧远歌收敛了随意的表情,真到了那时候,他也可以选择不听。
    他只想知道此事会怎么收场,他总是为长生剑宗的逆风翻盘而惊叹,他想亲眼目睹现场,哪怕有可能刺到他他或早或晚都会反击的。
    步峣提了口气,侧眸看了胥礼一眼,按理说胥礼那么护师弟的人,竟然同样闷不吭声,简直像伏蛰的巨龙。
    众元老刚从牧挽惊人的举动中回过神来,道“阮枫,休得胡言就算你不喜承天府君,也不用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为何都不承认,阮枫转念一想,顺势道“那他是在伪装牧远歌么我看见了,是他毁尸灭迹,也是他烧毁了房梁上的缠龙须,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灵堂之中,有个女子可以作证。是我见识浅薄,实在是想不到别人了。”
    “那女子呢”
    “守着傅琢呢。”
    “太上长老,需要叫她来吗”
    “不用。”宋元太上长老道,没必要让事情复杂化,会问他这个话的人也是这个意思,不然早就直接出门了,没必要多此一问。
    但阮枫这般坚持,却还是让一些人心里有点疑惑,就算不是牧远歌本人,但这人或许有心想扮成和牧远歌相似的人,至少也是个投机派,但带他回来的太上宗主难道看不穿么
    所以阮枫表面上是在攻击此人,实则是想撼动太上宗主的威严继而进一步瓦解姜袅的支持者
    “你们试试他,试试就知道了”阮枫就不信不能让这人暴露,明明都已经这般明显了,“步峣师叔,你这般抬举他,难道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么”
    步峣眼观鼻,鼻观心,道“我是抬举他么,我是在抬举太上宗主,你这都看不出来的。”
    “要不然,就试试吧,”元老们询问坐着的那年轻弟子的意思,实则是给太上宗主面子,如果是小弟子的一面之词也就罢了,毕竟阮枫是大长老的儿子,还是下任宗主人选之一,这等身份说出来的话,他们不能完全忽视,而且确实有人证,道,“如果是冤枉,再让阮枫给你赔礼道歉”
    牧远歌不为所动地笑着说“他道歉有什么用,你们也都道歉吧。你们说这话不是也在怀疑我么,就算是我做的,我是做了什么坏事,留着那东西祸害你们才好”
    这话说的基本上告别拥有支持者了。
    “没人觉得是你做的,如果真是你做的,你自称牧远歌儿子,我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得解释藏拙的理由,以及你的目的。”
    牧远歌不为激将法所动,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长生剑宗还是和以前一样。”
    杀父仇敌在前,阮枫不能忍,道“太上宗主,对不住了,我必须试一试,我不能让他损到长生剑宗。”阮枫握住游龙,剑芒一闪,便有道剑气蜿蜒地转向牧远歌的面门,“如果他不曾藏拙,我任凭你们处置”
    “住手”步峣赶紧去拔手中“灵照”,牧远歌低头去取自己腰间的灰黑色新剑,拇指将剑柄挑开了一条线,其实动用“一线生机”,哪怕没剑也可以,就这一刹那,冰芒刺眼,冷风袭面而来,胥礼出手,月阙将那长蛇般的剑气劈成两半。
    别人不知道牧挽的真实身份,但胥礼和步峣肯定都阮枫盯着胥礼,红着眼睛道“太上宗主您应该很清楚,牧远歌当年正是因为没当上宗主,才愤然离山,他叛出长生剑宗,转投邪道”
    牧远歌暗自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起身,打算就此离开,已经触及他底线了。
    这里有不少年轻长老是不知道当年种种的,其实就是知道当年之事,也都认为是他年少轻狂有错在先,再加上他当初那番话,他到现在都不想回忆。
    以前他在世的时候,长生剑宗除了阮慕安以外,为了和邪道和睦共处的名义,都彼此尊重不触犯逆鳞,死后一块块遮羞布扯下来。
    可他刚要起身,胥礼便拽住了他的手臂,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牧远歌皱起眉头扭头怒视胥礼,连你也
    胥礼向他投去让他安心的目光,牧远歌根本安不下心,这要是当着他的面讽刺他当年的做法,把他当年说的那句话重新甩给他,他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也非得跟长生剑宗闹个鱼死网破不可
    阮枫见太上宗主疑似帮着他摁住了那位,顿时露出笑容,道“他还杀了你,太上宗主,您只记恩,不记得当年的仇了么”
    胥礼面无表情地道“无仇。”
    阮枫难以置信,道“他缺席天下剑试大会,害您被元老训斥,您难道半点怨恨都没有吗”
    胥礼平心静气地道“无。”
    牧远歌稍稍受到了点安慰,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阮枫道“太上宗主,您深明大义,您无欲无求,您超人一等,您可以无怨,我不可以。”
    “牧远歌是怎么对我爹的他曾怎样给我爹难堪,又多少次放话说要杀了他,一切伊始不过是因为他没能当选宗主罢了,因为选他当宗主的人数不如选我爹的人多,他引以为耻,他暴跳如雷,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可在座的诸位知道,选他的有多少个么”
    牧远歌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非要听这种话不可。
    步峣紧张得不行,瞄了胥礼搭在牧远歌肩上那只手上,那手上青筋直爆,明显用了很大的力气。
    众人议论纷纷,很少的声音道还是不要说,但元老们都没有一个准话。
    牧远歌道“我是来听缠龙须作祟背后真相的,怎么成承天府君讨教大会了,我对这人的过往不感兴趣”
    “你不想听可以出去。”很多不了解当年之事的长老都竖起耳朵,很好奇宗门讳莫如深的事,想知道几乎无敌的承天府君种种过往,以便了解他的为人,也有助于他们钻研对方的独门绝技,他们这些剑道狂人说服了有限的几个持反对意见的长老,大不了不外传。
    阮枫弯起唇角,道“一个。”
    “承天府君一票之差败给大长老”
    “那难怪意难平了。”
    “不至于吧,后两名都无缘宗主位,牧远歌败给大长老,就只怪大长老,却肯拿命救太上宗主,是何缘故”
    “可能还是因为当年的事嫉妒太上宗主,没表现得明显罢了,看他都不屑跟太上宗主并列天下剑试大会首席,他证明了自己实力高过太上宗主,就了无遗憾地去了,让太上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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