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计突然转脸,目眶赤红,对宁纾高叫一声“不好”

    “当县叛投,季氏必定去平乱,而晋军夺下子郡还派斥候清路,必是对季氏”

    白刃在斥候的手中,反射着清晨刺目的太阳。家臣计的头,瞬间飞出,滚落进枯叶萎草,颈腔里的血,如瀑布般,“嗤”地喷出三丈高。

    在他身边的宁纾,浇得满头满脸都是。

    她身体僵硬,满脑子都是家臣计最后一眼里的恐惧

    季氏将被偷袭子郡既下,当县叛投,无人可挡

    此刻回想起,季武子对晋成的忌惮,季肥对小国命运的无奈,宁纾第一次感到了,灼日夺目的中原大国,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她现在,孟季,不过是车轮下一碾即断的草芥。

    “呜呜呜”是曲恐惧地压低嗓音的哭泣。

    宁纾死过一次,那次是被太子哥哥门客抛弃在岸边,同样也是绝望,是愤怒,和对死亡的恐惧。

    但是这一次的死亡,明明知道自己已和系统那个鬼怪定了契约,会再次夺舍,可是恐惧却如蛆附体,令她毛骨悚然。

    恐惧是因为死亡过程的本身

    尸首分离,头颅滚落草地沦为野狗啃食,颈腔喷血直至身体僵硬家臣计的眼睛在枯萎的草丛里无神地睁着,这也会是她的下一刻。

    系统系统

    她拼命地呼叫。

    她不要这样死

    即便是孟季,也是大夫之女,死亡也该得到鸩酒、白绫,而非此等侮辱之死

    杀了家臣计的斥候,跳下马,逼近宁纾,她甚至可以听得到眼前斥候的呼吸声,可是系统跟死了一样

    宁纾脑海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眼睁睁看着斥候扬起刀,灼热刺眼的太阳光芒再次闪烁,上面血槽里还滴着家臣计的血,鲜红浓厚

    宁纾闭上眼睛,等着脖颈的冰冷疼痛。

    却听“叮”的一声,预想而来的疼痛并未到来。

    接着呼喝声、砍杀声混乱一片。

    “女君,女君”是曲的声音。

    宁纾仿佛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冷汗如泉,呼吸急促,她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高瘦的少年脊背。

    他一手持剑,一手张开,将她护在身后。剑与对方斥候的刀,相撞发出砰击之声,带起寒意阵阵。

    只一个背影,却令宁纾如鲠在喉,如沐甘霖

    这个背影,真是非常好看。

    另有几名侍卫模样的人也在场中缠斗,不时互有损伤。

    但凡先军斥候都是个人格斗力、耐力、速度在军中的上上之选。

    终于在侍卫死伤差不多的情况下,三名斥候才被斩杀。

    少年也受了伤,血迹斑斑,勉力支撑。

    “小人拜见王子樾”曲简直是感激涕零,扑通扑通磕了好几个头。

    梁樾在侍卫的搀扶下,站直,转身,看向宁纾“孟季,你没事吧”

    疏朗的如画眉目里,满是关切。

    宁纾突然觉得,那些宁国的奸佞,其实也不算是闭眼吹梁樾是个人的时候,的确美得堪比月色莹莹的神仙。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汹涌而出,宁纾极力克制,结果是越发眼睛酸涩,嘴唇干苦,心里闷闷的,喘气越发困难了。

    好没出息

    宁纾赶紧转过身。

    她胡乱地擦拭喷薄而出的眼泪,越发唾弃自己既胆小,又软弱,还容易被情绪控制,这幅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如果她是梁樾,指不定以为她有多感动多感激他呢

    可是一整晚的焦虑,经历生死的恐惧,如今放松下来,仍旧令她抑制不住地颤抖,心情在狂喜和后怕中来回切换。

    “王子,当县昨夜叛投,女君好不容易逃出来,就骑了一夜马,赶来子郡找你。结果”曲的话,瞬间令宁纾那股子酸涩感全退,只剩下血气上涌

    曲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的,什么呀

    宁纾嗖地转身,瓮声瓮气喊了一声“曲,闭嘴。”

    曲欢快一声答应。

    宁纾

    “昨夜子郡城破,我与几名侍卫侥幸逃了出来,可惜与季氏的人失散了。”梁樾解释的声音如他现在的眼睛一样,温温柔柔,像浮动在春水里“好在困于不知晋军方位,不敢乱走,这才遇上你。”

    “哦。”宁纾的嗓音闷闷的。

    她这心情大起大落之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昨夜至今的惊心动魄一下子因为梁樾的突然出现,变得特别复杂。

    加上曲的曲解乱说,令她尴尬,慌乱。

    还未来得及细品这其中的原因,梁樾冲她伸出手手,就要抚上她的脸

    宁顺血气一滞,瞬间倒退一步。

    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着一方绢帕。

    腾地,宁纾脸皮胀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举起袖子,遮住脸她本被家臣计喷了一脸血,方才一哭,彻底成大花脸了,太丑了

    “容姿丑陋,还请王子稍待。”她解释一声,就要疾步往河边跑。

    手却被再次抓住。

    是梁樾的手

    与想象中一般,冰凉。

    宁纾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仿佛手腕,被一条滑腻冰冷的毒蛇缠上,不敢动弹。

    绢帕的冰凉细腻,沾到脸上,轻轻柔柔的。

    “满河的尸体,河水如何能用来洁面”梁樾说,碧潭一般的眸子,专注,认真。

    宁纾呼吸都快停了。

    虽然这个梁樾,不是十三年后的白羽黑蛇宁国相。

    可是他,还是梁樾啊。

    他竟然抓她的手,触碰她的脸

    手腕和脸皮上的触感,渐渐从冰凉转为炽热,烫的宁纾快炸了。

    她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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