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妆奁的屉盒一个个抽开,里面皆是收妥的一些珠宝首饰。

    白茉莉不理,自顾将手指探入妆奁内部摸索。

    早先她曾经听闻过一次木头碰撞的窸窣响声,想来应该是这屉盒拉动的声音。

    一番查找,无甚收获,白茉莉将屉盒放回原位,并不气馁。她在妆奁外部的各处轮流敲打,敲到背面的时候,“咚咚”,传出两响中空声。

    妆奁背后的暗格中,存放着一枚木质令牌,和一份红线缠绕的卷轴。木牌就是她的三请令,而卷轴白茉莉解开细看,发现竟然是一份卖身契。

    午后时分,天际一览无余之广,然层叠的阴云沉沉蔓延,燕鸟低飞,勉强支撑几刻,依旧飘起了萧萧冷雨。

    白茉莉百无聊赖,在窗旁驻足一会儿,又跑去檐下听雨打芭蕉。听没几息,哀叹一句,连声地嫌弃“若说听雨,合该是夜宿舟船上,逐水吹流笛,才有几分音趣。”

    鹤公子欲言又止,面色绯红地正纠结着什么。闻言,他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面色白一点,幽幽地说“我擅抚琴,吹笛却是不会的。”说罢,他施施然起身,向备受冷落的焦尾琴走去,道“你想听吗”

    “别别别,”白茉莉千不怕、万不怕,此时当真有些心惊胆战,一个箭步窜到鹤公子的身边,按住他拨弄琴弦的手,“下雨天,我是听见琴声,心里就毛毛的。”

    她殊不知,她每说一个字,便犹如一枚针扎在鹤公子的心头。鹤公子疼疯了,忍着,道“为何听得了吹笛,听不得琴声”

    白茉莉说“曾有一次,柳和静邀我江上泛舟游。恰逢天雨,我躲在舟篷中,和静静站于舟头,吹笛于我听。想他一身碧玉衣衫,执”

    越说,她却是不知自己哪里又戳到了鹤公子敏感的心思,眼见他攥紧手,眼尾发红,她略去柳和静的一百个赞美词,跳至重点讲,“笛声起,悠扬婉转,我自听得心生欢喜。然而不过片刻,却不知从何处莫名传来一阵琴音。若说是琴笛和鸣,倒也罢了。可那琴声呜咽诡异,正配合着舟外的凄风苦雨,令人遍体生寒。

    “我说要找一找,是谁这般扰民。和静静笑说我们换个地儿便是。舟行数里,然而琴声始终不消不散,直至最后出了淮扬地界,舟靠上岸,两人歇息,我脑中还萦绕着那催命音符。”她有心哄一哄欲哭的鹤公子,含笑着说“多好的夜雨,这么毁了彻底,可不叫人从此以后,都不愿再听么”

    红意从眼尾蔓延至了眼眶,鹤公子红起一双兔子眼,道“听你这么一说,倒叫我想起来,也曾有那么一次,我于船中抚了一夜的琴。舟船顺流而行,两岸风景如梭,可临至淮扬地界的边缘,舟船数次徘徊,再出不得哪怕一分一毫。”

    白茉莉不明所以。

    鹤公子自觉眼中怕是要掉出泪来,匆忙背过身,擦了干净“早年间,我没甚银钱,所以时常在舟船给人抚琴谋生。终是有一次我能自个乘舟,却出不得淮扬界,轻而易举地被人甩开了。”

    白茉莉听他话里的意思,后知后觉地问“抚琴的人是你”

    鹤公子倔强道“是我又如何”

    “哈哈,”白茉莉顿觉得有趣,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中,两人原是还有些其他交集。她看鹤公子强作无所谓,但实际斤斤计较地要命的样子,戏谑地问,“你这是记仇了”

    “不是记仇”

    是记“她”。

    那一年,他听闻白世家白茉莉来了淮扬界,欢喜之余,忙托人传口信予她,邀她泛舟小叙。他饱含期待地久等,然而等来得却是她与柳和静相携的一对身影。

    柳混账不止抢先一步与白茉莉泛舟,还矫情地给她吹笛子。一把破笛子有什么稀奇断然是比不得他焦尾琴的音色的。他心中不服气,较劲般,索性也抚起琴来。

    只奈何他心中郁郁苦闷,手下的琴音也凄凉,失魂落魄地弹了一宿,反倒让人避之不及。

    “其实,我抚琴还蛮好的。”鹤公子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遮去哭腔,力求把话说得自然,真实可信,“改天晴,我再演奏给你听。”

    白茉莉笑吟吟,一口应道“好。”

    眼见白茉莉对两人未来之事,承诺得十分爽快,鹤公子莫名不安,又郑重地补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白茉莉勾了小指,打趣他“是不是还要拉钩”

    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鹤公子心中万分在意,迫切地想要定下这份承诺。他同样曲起小指,要去勾她,但在两指即将触碰的时候,白茉莉却把他甩了开。

    鹤公子一愣。

    白茉莉轻描淡写地说“真得当真啦”

    “”

    白茉莉一正色,道“先把三请令还来。”

    鹤公子轻声问“我把三请令还你,你什么事都能答应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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