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公子身子伏得近,但是颇为规矩,只凑在白茉莉的枕边,把一张小脸儿枕上了柔软床榻。余下的半边身子悬着,两手交叠放在肚腹,他睡得心安,就连颊边的白软肉被压了扁形,也一无所觉。

    不知过了多久,白茉莉徐徐醒来,一双眸子明亮有神,看一眼床顶的纱帐,迅速扫一圈周边的景象。末了,她垂眸打量身边趴伏熟睡的少年,思忖他应该就是“鹤公子”了。

    不过,早前三月阁中漫不经心的一次照面,她尤记得他的发丝是夺人眼球的雪银色,此刻一头长发乌黑,柔顺光泽,安安静静地,倒也不错。

    白茉莉拨了拨他的散落额发,露出一副清丽隽秀的眉目。

    鹤公子的眼睫一如他的发色,是种全然的漆墨,睫羽纤长而卷,由浓渐淡。他的肤质白皙,似凝脂、玉缔,但左边的眼尾偏生留有一粒泪痣,白玉有暇,引得人一声叹息。

    白茉莉的指尖不经意地撩了下那轻微的痕迹,鹤公子依旧睡得熟,一呼一吸间,面颊悄然起伏,泪痣便犹如是苍茫万物落雪后,才显露出的一点纯粹的静谧。

    白茉莉想着三月阁赐他一个“鹤”字,指他乌发若黑羽,肤白若雪绒。可最为贴切地,当属这双眼眸睁开时,那轻细傲孤的神色。

    于是,她捏起鹤公子脸颊的软肉,晃一晃“醒醒。”

    鹤公子睡得极沉,乍然之间被扰了清梦,迷蒙地睁开眼,看得却不是特别的清明。他的唇色是过夜的陈红,而另一侧脸颊,不幸压上锦被的繁盛花印,蛛网般的遍布了红痕。

    妄说是傲孤,甚至颇有了种被糟蹋了的可怜意味。

    他无辜地看向白茉莉,直看得她难得生出点怜爱之心。懈了手中的力道,转为轻柔地抚摸。她的掌心温热,动作温柔,鹤公子喉间咕噜一声,舒服地微微眯起了眼,睡意一时又有些上涌。

    撸了会儿小鹤,白茉莉唤他起来。

    鹤公子不情愿地说“趴地太久,胳膊麻,腿也麻。”话中尤带着暗哑。

    白茉莉鼓励他“坚强点。”

    鹤公子不理凌乱几分的衣衫,倾了身子,径自与白茉莉贴近,意有所指地问“你教我”

    白茉莉手指按了下他的唇角,反问道“还用教”

    鹤公子卷起衣袖,给她看胳膊上的一枚赤砂,暧昧地笑“要教的,都不会。”

    两人相处几日,白茉莉今日才有机会看清鹤公子的眼睛很漂亮,清清透透,他含笑地看人,桃花眼微弯,瞳仁中满当得地都盈满着她,皆是情谊。

    然而他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但白茉莉并未打算去收。

    自她踏入淮扬城,三请令丢失、中毒、焦家灭门、飞贼与朝廷东厂的牵扯所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故事,无一不透着古怪。种种事件因她搅起漩涡,但身处中心的她,却能在鹤公子的庇护下,寻得片刻安宁。

    若不是有人提早布下了这般的安排,那就是鹤公子的身份蹊跷,暗藏着什么玄机。

    白茉莉严肃地审视一番鹤公子,却没觉察出什么可疑的端倪。

    她原本极近地扯了鹤公子的衣领,此时一松手,鹤公子一时不察,摔去地上,直接蹲了个屁墩儿。

    鹤公子骤然吃痛,连连喊疼。

    白茉莉不痛不痒地继续鼓励他“再坚强点。”

    鹤公子耍赖,就这么盘着腿坐着,一直熬到白茉莉翻身下床,把他扯起来,才作罢。

    白茉莉要洗漱,鹤公子动作麻利地帮她打下手。她的起居始终是他负责,不假借他人,也做得格外顺溜。白茉莉洗了把脸,接过递来的巾布,问“生烟翠呢”

    鹤公子不快地嘟了嘴巴“怕是离开了吧。”即使没走,回头他也要赶紧地把他扫地出门。

    白茉莉望一眼昏沉的天色,又问“我睡了几日”

    “不知道。”他一连两日未眠,陪在她的旁边,也睡也许久。

    房间甚是宽敞,大而通透。

    白茉莉颇为兴致地,一一巡视过各方的摆置。当她的视线落在窗前的妆奁上时,余光捕捉到鹤公子面上一瞬闪过的不自然。

    有可疑。

    白茉莉收回视线,故作不察地伸个懒腰“我饿了。”

    鹤公子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衣摆,反复搓弄,道“我出门去,但你好好呆在屋里,不要出去。”见白茉莉不应,他抿了唇,又苦口地劝“你现在一点内力也无,即使离开了三月阁,又能去哪里”

    白茉莉点头,道“有理。”

    他将她的方方面面,都惦记得清楚。可他若是关心她,在她体内毒素尚未完全清除的紧要关头,缘何他会同意生烟翠离开再说她的三请令不也是他藏起来的吗

    鹤公子玩得一手虚虚实实的真情假意,她可还有耐心,陪他继续演下去。

    白茉莉依在窗前,冲频频回头的鹤公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安心。待到鹤公子的身影消失后,她始是敛了笑,视线掉转,再次落回妆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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