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锁城十声钟,一汀烟雨一城红。

    手掌刀剑杀死生,恩消怨罢且从容。

    十日已过,淮扬城将开。

    生烟翠裹紧了衣衫,守在城门一角。候久了会,细雨沾衣,留下几处阴冷的湿痕,再久些,寸寸缕缕的阴寒之气钻入体内,引得他哆嗦地搓手搓胳膊,连连跺脚。

    旁边一总角小孩多看了他几眼,道“哥哥,你若是冷,我可借你一件外衣。”他虽穿得粗布,但胜在厚实,可抗风、可挡雨,人穿得暖和,说话间腰脊也挺得直。

    生烟翠说“好弟弟,你可是淮扬城中人”

    小孩道“自然。”

    “那你可知这城门何时会启”

    小孩昂首望一眼甚为高大宽广的城门,鼻头微动,道“快了吧。我几乎闻不见血腥气了。”

    淮扬地界自古多雨,更别提锁城之日,连下的几日倾盆雨,将整座城池细细地冲刷一新。纵使青石板路混了泥,石桥柱泼上血污,经过雨水的反复洗礼,终皆会汇入那一条穿城而过的宽河,流出淮扬城,送走无数隐秘的厮杀。

    沉重的一声闷响过后,眼前城门中央,徐徐亮开一条缝。待到缝隙越开越大,直至全然打开,生烟翠目之所及,是满城中飘摇的烟雨。

    他早先也有略耳闻,锁城一日,白家人成三月阁鹤公子的入幕之宾;锁城三日,一道涉及前朝的闱秘消息,被神秘人拍走;锁城六日,淮扬焦家满门被屠;锁城九日,追日、逐月两派百年宿怨,终得和解;江湖客话夔光霁死于驿站,其徒懒秋风继任客话人之责;其余林总,死伤不计其数。

    生烟翠为医,自然对血气多有几分包容。眼见身边其他人神情犹疑,他举步踏入,走在了最前。方才同他搭话的小孩随之跟了上,道“哥哥,需当小心。”

    生烟翠笑说“眼下这城中只有死人,还要小心些什么”

    小孩解释“你有所不知,这淮扬城门以河口建,咱们自上游口入,城中人自下游口出,所以没遇上活人。但是”他着急道,“听说焦家大火,整整燃了两日才熄。焦家可是淮扬三门之一,最擅长制毒用毒,倒叫火那么一烧,雨水那么一淋,谁知道眼下的空中水里,还会不会残留有什么毒啊。”

    生烟翠笑得愈发欢畅,道“你若是感觉身有不适,只管去三月阁找我。”

    “啊”

    “万毒一药生,我生烟翠的名声,你有所知,也不知”

    生烟翠心中自得,坦然受了小孩崇拜的眼神,扬长而去。他沿路直走,远远瞧见那八角楼的飞檐时,步子一转,踏入一条僻静小巷。行至半途,他停在一扇矮门前,叩了响。

    悄无声息地,无人来应门。

    再叩。

    半晌,门后响起慌乱的开门声。

    生烟翠心中盘算,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十日,但也怪不得他。谁教鹤公子早不找他,晚不找他,偏生赶在锁城前,叫他来淮扬。想他舟车劳顿、披星戴月的赶路,结果临门一步,没踏出去,城门便就在他眼前径自关了上。

    还害他在城外苦等了十日呢

    开门侍从见人,赶忙赔笑“没想到神医来得如此之早,果真是医者仁德,妙手丹心。”

    生烟翠也不戳穿他,问“你家公子呐”

    侍从道“公子暖了酒,正在主阁等您。”

    生烟翠便是边走边问“是何人生了病,现今可还好”

    “这”侍从拿不定说辞。正说着,路过了后院那间属于鹤公子的屋。侍从为难地看上一眼,示意生烟翠能不能隔着门,先自行诊断一番。

    生烟翠看着极其醒目的三把大锁头,道“我看屋中人不是病,是疯了要防吧”

    侍从腹诽白姑娘定是好好的,但他家公子一天天被气得哭,又哄得笑,最好能让神医给看看。

    生烟翠进门,拒了酒,只道“一会儿要看病人,不便饮。”

    鹤公子笑说“你来得早些,她还没醒。”

    生烟翠敏感地觉察他话中地亲昵,问“她是谁”

    “唔。”鹤公子避而不答,一双眉眼含着笑,睫羽微动,十分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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