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隔着稍远了些,白茉莉只得见那少年垂眸敛目,是漠然随顺的一个模样,相貌看不真切,身材余部也看不明了,但裸露的些许肌肤倒是如凝脂般,隐隐泛出温润玉缔的色泽。

    直至竞码越标越高,由“千两”至“万两”,喊至“十万两”时,少年始是掀了眸。

    他的眼神极轻,极静,看向堂下众人,如掠水迎风的一鹤羽,明明雪迹持矜,可悄徐之间,却是撩了诸人呼吸。少年复而抬首,投望于楼上,各色厢房依次视过,行至尾端,他才微偏了头,蕴示好意,正朝那位出价最高的姑娘。

    姑娘显然也激动,“十万两”喊过一次,无人开嗓,她竟又自己叫价“十六万两”

    夜色起,三月阁中灯花璀璨,鼎沸人声不熄。虽得气氛愈发得喧嚣,但漆苗不愧大总管之名,耳朵尖,听得稳,用不着旁人提醒,扬声捧喝一句“焦姑娘此番出价十六万两”

    这价码,足可称得上是历年间的绝价。

    然而却还有人,一粉衣姑娘自厢房中缓缓走出来,向身旁的侍人行一礼,低声说了什么。

    侍人得令,传话于漆苗“左家姑娘,愿出价十六万五千两。”

    厢房中的友人间或随之走出来,一个两个纷纷露出复杂神色。有人轻扯她的衣袖,左姑娘微摇了头,一双含情眸子似哀似伤,几乎垂下泪来。

    焦姑娘斜倚栏干,嘲弄道“区区加码,也不怕折了鹤公子的身价”

    左姑娘勉强笑道“自不比焦姑娘。”她自袖中摸出一琉璃瓶子,补充说“另附莲草还丹一份罢。”这东西有价无市,具体可算多少银钱,还要漆总管定夺。

    阁中一片哗然。

    白茉莉心道莲草还丹确实可算一份好物。她心中起了好奇,不由稍稍探头,再望了那仙鹤似的少年一眼,估摸着他到底值不值得这个价。

    不想一眼生,两眼熟,她诧异地“咦”一声,这才是堪堪回忆起了有关这位鹤公子的记忆。

    春风三月阁中人,泱泱风月所里无人不知、不晓的鹤公子,擅得一手好琴,一好嗓,一好身段。此前他曾做过一回览展,耳饰的鲛人泪,被人争相竞价,至价出无可出,憾而流拍。

    啧啧,白茉莉幸灾乐祸这次可不要出现前次的那种情况才好。

    左姑娘牵起一个以物抵钱的场,接下来品相繁多,果真又出现了不少久寻难求的好物。动真情的姑娘们争红了眼,什么家门规矩,闱密都顾不及了。

    白茉莉看得津津有味,不忘和飞贼分享其中的恩怨情仇。她说得兴起,飞贼认真听过,又将茶盏往她面前送了送。白茉莉喝一口,自觉索然无味,一手伸向酒壶,唤人道“拿酒来。”

    她吩咐侍人送酒,不经意地余光瞥见飞贼似乎动了动。

    桌上某物一闪消失,飞贼站起身,径自走出厢房。她模仿着早前的那些姑娘们,伏在栏前,垂眸望向厅堂正中央跪坐的鹤公子,将手中的东西丢了下去。

    “这东西我买。”她说。

    白茉莉尚有闲情逸致,夸飞贼学说话的本事不错。吐字清晰,气场也足,和方才的她有七八分的像。然而待她看清丢下去的那物什,一摸袖内空空,再看飞贼,素眉秀目,眉心有一丝天生傲然的神色,可不活脱脱正在扮演着她

    “这这这”

    漆苗捧起被丢出来的三请令,犹如捧着一块炭火,放不敢,拿不是。

    用三请令竞拍鹤公子

    整个三月阁骤然炸开了锅,哄闹之声连起,沸腾不休。有好事者连饮数酒,摔杯为号,直呼不虚此行。更别提楼上的诸位姑娘,如提线木偶般,齐齐看视了过来。一时脸色惊异,一时目有愤恨,心中各作计较,绝非善意。

    白茉莉人生第一次感觉气恼,大抵是那家有顽劣孩童,想将她吊起来抽一顿的冲动。有了飞贼在外,她不得已带上面纱。一步踏出厢房,先抬腿狠狠踹了她一脚。

    飞贼一闪,躲了开。扯下颈间的小珀石,又往白茉莉手中塞去。她倒是想好,所谓“一物换一物”,然而三请令又岂是旁物可换得了的。

    三请令又岂是能以价定夺的

    今次但凡有它在,纵然他人再敢出,漆苗也决计不敢定个比“可号令天下群雄”的三请令,还要高的价码出来。

    焦姑娘气了疯,扬手一道鞭子呼啸落下“白茉莉,你处处行事妄为,真当没人管得了你吗”

    白茉莉和飞贼一左一右错开身,避了来势汹汹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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