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兜头而下。
    陆时迦冷得一哆嗦, 浸湿的毛衣贴在身上, 沁骨的寒意侵袭而来,他本能地张手抱紧了身前的人,“我冷”
    说完,水温逐渐升高,立时让洗手间雾气缭绕。他看见她头顶微微跳动的蝴蝶, 蝴蝶继而到了他手里,再到手里的,是怀里人那件酒红色纱笼袖裙。
    他将人顶到了墙边, 面前的人双手勾住他脖子,他双手往下,托住她修长嫩白的腿缠到自己腰上, 水源源不断地往下倾泻,陆时迦低头寻到那双唇,一下一下碾过去。
    她身上穿的是先前她手受伤,他帮她从阳台上收下来的那套。陆时迦低头看了一眼,动作间, 衣服从她肩头滑落,接而落到潮湿的地砖。
    他生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低头捏住她的肩, 重新吻她。
    像误入热带雨林,再深陷一片沼泽,头顶有无脚鸟飞过, 湿泞的泥土将他们包围,越用力,他们陷入得越深。
    老唱片机放一首英文歌,她在密集的雨中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是句法语,他却听懂了。
    触感以及真实的亢奋感太像真的,以至于醒来时,陆时迦愣了好一会儿,继而掉入无限的失落与空虚之中。
    他翻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耳边还是梦里她嘴里溢出来的声音。他尽力地忽视,手却不受控制地往下。
    再进洗手间,画面又涌了上来。
    天气不比昨天,冷风阵阵,他故意将窗户打开,站窗前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萦绕在身体里的耻感却挥之不去。或许可以将责任归结给酒精,但他知道,酒精只是催化剂。
    楼下柳佩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胡乱擦几下,换了衣服下楼。
    不知道祈凉给他编了什么谎话,柳佩君只是嘱咐他以后再不能乱喝酒,接着开始一年两度的开学嘱咐。
    饭刚吃完,院子里祈凉喊他一起去报名。陆时迦放下筷子,闷着头走了出去。
    等他下了台阶,祈凉才小声问“没被骂吧”
    陆时迦只顾着看祈家大门,没听清也摇了摇头,“你姐去学校了吗”
    “去了,昨晚就走了,走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靠,开开心心地约会回来,她直接站门口堵我,跟个火球一样,我都不敢站她旁边,她脸红的”
    陆时迦伸手抓住他胳膊,祈凉立刻止了声,“干嘛你不是还没酒醒吧”
    陆时迦一脸凝重,“昨天你到我房间么”
    “那不然呢你裤子还是我脱的。”
    “我”陆时迦想着要怎么问合适,“我没自己脱”
    祈凉反应过来,“你都不记得了”
    陆时迦挠了挠头,“不太清楚。”
    祈凉把车子往外推,陆时迦紧跟其后,听他叙述。
    昨晚放完小河灯,几个学生就去了靠河一家酒吧。班堇上一年暑假的时候在这里驻唱过,那会儿祈凉就经常过来找她,跟老板混了个脸熟。
    虽然人头多,老板仍然慷慨地请他们喝酒,怕班堇不肯接受,就让她上台唱几首,后来祈凉也上了台。大家顾着看热闹听音乐,都没注意陆时迦是什么时候喝醉的。
    等祈凉和班堇唱完下来,没见到陆时迦,找了一圈才在桌底下见到人。
    “那时候你已经不清醒了,抱着桌子不肯走,本来我想打电话给时樾哥,班堇让我打给祈热的,说你最怕她,我就打给她了。班堇告诉你祈热要来,你就吓得肯动了,结果到了桥头又抱着柱子不放。”
    后来祈热过来把人带走,祈凉跟班堇一起去骑车,班堇说还早不急着回去,祈凉看看手表,虽然对“还早”表示质疑,但约会肯定是要约的。
    祈热给祈凉发消息的时候,他们俩又回了酒吧,正站在台下蹦迪。蹦完回去,在院子门口就见到了祈热。
    班堇放下车就打车走了,剩祈凉独自一人面对一脸阴沉的祈热。
    “我都不知道她干什么那么生气,好像以前自己不喝酒一样,反正把我骂了一通,又让我上去看看你,还非得跟我强调几遍,说把你丢上去就随你自生自灭了,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
    祈凉听祈热一说倒是很担心,立马跑上楼去了陆时迦房间。房门没关,一进去没见人,洗手间开着灯,传出点声音,他跑过去,果然见陆时迦正站着刷牙。
    “没见你这么讲究的,喝醉了还非得刷干净牙。”祈凉跨上车,“对了,这段时间班堇去艺考,你有空找我吃饭啊,等班堇回来,就不准找我了。她马上毕业,到时候她去了大学不能天天见,我现在得抓紧时间跟她待在一块儿。”
    陆时迦扶着车没动,后面一长段话都没听进去,抓着前头一句问“你见我刷完牙,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看你已经洗过头洗过澡了,可是还穿着脏衣服,就给你脱了裤子直接撂被窝里了。”
    陆时迦眉头松动了一些,“后来你下去,是不是我妈她们就回来了”
    “对啊,你其他不记得还记得这个我下楼他们正好回来,怕柳阿姨发现,就主动交代了。”
    陆时迦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跨上车往学校去。
    其实昨晚他不仅听见祈凉和柳佩君说话,他还跑到窗子边,看见祈畔开车送祈热走。
    他都记得,记得祈热给他脱外套时是从下往上解的扣子,记得她外套里穿着的睡衣是淡粉色的领子,记得她转过身后蹲在地上时脚踝后侧绷直的筋骨。
    他都记得,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记得多清楚,就有多想钻到地底下。
    时不时地懊悔,怕她不理他,又偶尔莫名其妙地开心,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一连几天,陆时迦都没有联系祈热,他不主动联系,祈热更不可能联系他。
    祈热现在就一个愿望陆时迦别来找她。
    开学季,当老师的都不会太清闲,不停地开会,制定教学计划,补充教学工具办公室不少老师叫苦连天,祈热却恨不得更忙,这样她能被动地沉浸进去,暂时把烦恼丢到一边。
    可时不时地要出神,开个会走神也要被花自酌抓包。翻译进度停滞不前,刚翻一句就没了动力。上课也总要往后排望,每次有学生迟到企图从后门混进来,她都要多看两眼,怕自己认错。
    终日提心吊胆,工作效率极低,没几日就被花自酌喊去狂批了一顿。她站着,只听几句,又走了神。全程下来,只记得“评职称难”“完成科研指标”“发表论文”这几个听了就让人烦躁的词。
    等到第二个周末,她恍惚想起先前说好去陆时樾工作室,也被她忘在了后脑勺。想着陆时樾也忘了,去翻聊天记录,才发现陆时樾联系过她,她说忙,改天再去。
    她压根不记得自己这么回复过,可手机里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她不得不信。
    这一证据也再一次让她反省,她这一周多过得有多浑浑噩噩。
    她决心“洗心革面”,周六起了个大早,先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坐车去陆时樾的工作室。
    黄色的小雏菊摆在办公桌上,花瓶是细口的,里面装一半清水。
    祈热进门后只看了一眼,跟着陆时樾去了他们用餐区。陆时樾准备了面包和咖啡,祈热带的却是汤包和米粉。
    周末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只两个人头对头吃着米粉。
    陆时樾看着吃得很慢,三两下就去了一半,看对面祈热细嚼慢咽,才跟着放慢了速度。
    “下周一鹿小诗过来上班了。”他索性放下筷子等她。
    祈热抬起头来,“你同意了”
    陆时樾摇头。
    祈热笑了笑,又送一筷子进嘴里,“但是她说服你了。”
    “嗯,”他抽出纸巾递给她,“她对薪资没有要求。”
    祈热擦了擦嘴,知道这句话还有下文,“那她有什么要求”
    陆时樾看向门口办公桌上的花瓶,无奈笑了笑,“她不想在办公室看见小雏菊。”
    祈热有些惊讶,跟着他的视线又看一眼,瓶子很眼熟,应该还是上回她跟陆时迦一起去花店买的。
    想到这,又有些焦躁,她看回陆时樾,“你跟鹿小诗”
    陆时樾知道她要问什么,“我答应她来,是想让她彻底放弃。”
    鹿小诗说,他要是不让她来,她以后天天跑办公楼下等他。陆时樾说不想耽误她,她说这是最后一回,不成的话不会再有下一次。
    陆时樾答应她来,是不想她变成他,做第二条迷途不知返,在江面上伶仃飘零的独木舟。
    小雏菊不养在办公室,他可以养在住处,不耽误。
    但一个好女孩,他耽误不起。
    祈热也说,“她是个好女孩。”
    陆时樾没接话,帮她吃完剩下的半碗米粉,收拾后带她去阳台看整片商业区,俯瞰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往下,蚂蚁大小的车辆与行人来往于错综复杂的马路,像无数条溪流,即将汇往某处。
    跟从前一样,每次想起祈热的时候,陆时樾就会来阳台上站一会儿,默默咀嚼爱而不得,感受自身渺小,在繁忙工作的逼迫下快速完成一场阳台式的自洽。有些可笑。
    “祈热,等我不养小雏菊了,你送我一样礼物吧。”
    祈热站在陆时樾的斜后方,看那张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的侧脸,有片刻的失语。
    很快,她开起了玩笑,“十万块都给你了,还想跟我要礼物”
    陆时樾笑着回头,“一直留着,就当你暂时保存在我这,哪天要用的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祈热摇着头说“我开玩笑呢。”
    多留也不知做什么,只待了两小时不到,陆时樾送祈热回去。
    车子一路开到教师公寓楼下,又见祈热拿手机出来却什么都没干,陆时樾终于问了出来,“在等谁的电话”
    被发现的祈热立即锁了手机,脸暗暗烧了起来,“没有,今天作业截止,看看还有哪个学生没交。”
    两个多小时点开十多次,陆时樾看在眼里,听她一说,笑了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心态一直很好,这么看着怪不习惯的。”
    祈热跟着笑起来,“没有”
    陆时樾抬手看了看表,“迦迦上午回家,带了点东西过来,我让他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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