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双手执了一柄由阿父曹统亲自作画题字的团扇,在云娘的搀扶下步下了婚车。
    曹女郎方才袅袅婷婷地从车上步下,周围立时哑然无声。
    只见那女郎身形窈窕,一只凝白的小手执着扇柄,虽是看不清楚容貌,可光是看那身段,便足以惹得人浮想联翩。
    那女郎方在地下站定,忽又有一股含着暖意的晚风拂过,那风将女郎层层叠叠的吉服吹起,在空中飘出了曼妙的波纹。
    这下,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那女郎绰约的风姿都好比传说中的神女降临。
    看着周围众人如痴如醉的神情,一旁的云娘骄傲地挺直了腰杆。
    无忧的眼前被那只团扇遮着,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好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
    四周的人群,静得有些可怖,她方要歪头去询问云娘,却在眼皮底下看到了一双属于男人的履。
    那人在她的面前刚刚站定,无忧的心底就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他的下裳,脑中却是在想,以往见他都是一身麻步的便服,难得今日里也穿了一身绫罗绸缎。
    无忧的思绪犹在天际,那人却不由分说地拉下她执扇的一只小手,并往里塞进了一截红绸的布巾。
    突地被他一扯,无忧险些连扇柄都握不住,她有些气恼,手指被他放开时反射式地软了一软,就要将那截红绸滑了下去。
    可这截红绸,是新人相牵的凭借,若是落了地,则视为大大的不吉。
    无忧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她刚要再伸手去抓,那人却是眼疾手快,他忽地捏过那下落得红绸,再一回握,将红绸和她的小手一并牢牢捏在了他热烫的掌心里。
    桓崇的动作,快到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众人只见那桓郎君递过一截红绸后,便不舍地紧紧包住了新妇的小手。
    他虽是顶着一张冷面,看不出表情,但那眼神和动作却胶着得难解难分。周围众人回过神来,顿时喝彩得喝彩,吹哨得吹哨,现场气氛又热络起来。
    这么多人都在场看着,这人却拉着她不放,竟是如此得厚脸皮
    无忧隐隐地挣了挣,却听他低低开了口,“这回,可握好了。”
    无忧本不欲理睬他,可转念一想,这人是个不要脸的,可她曹灵萱以后却还是要在建康城里立足的
    所以,她还是闷闷地从鼻中“哼”出一声。
    她应声了,那人便仿佛在喉咙里低低笑了出声。他这才调转方向,引着她直往新房去了。
    时年江左流行闹房戏妇,高门迎亲多是以言语秽之,而寒门迎亲时,对新妇动手动脚的亦是大有人在。
    桓崇这些年四处领兵出了威名,众人再是蠢蠢欲动,对上他那往周围环视的冰冷视线,还是心中直打突,更别提想去逗弄那美貌的曹家女郎了。
    于是,那些围观的视线,便被彻底地隔绝在了前院,这趟回新房的路途更是格外的顺利。
    这让无忧大大地舒了口气。
    新房宽敞明亮,云娘扶着无忧迈过门槛、绕过屏风,最后终于坐在那张宽床上。
    她还待再向无忧叮嘱些事项,这时,那桓崇却冷冰冰地望了她一眼。
    云娘无法,只好回了一礼,带着一群侍婢退了出去。
    人都走空了,屋中便空寂下来。
    只剩下他们二人,桓崇的目光有些放肆似的,去瞧那安静坐在床边的女郎。
    越瞧,他的唇角越是翘得厉害;越瞧,他那黑瞳中的波纹越是柔和。
    望过一阵,他才慢慢地踱步到那女郎的身前,又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虔诚一般,他缓缓地屈起单膝,默默跪在了她的身前。
    桓崇的视线低,这么仰头,刚好可以看到她那只生得小巧的下巴。
    然而,还未等他再多欣赏几眼,那只小手却将扇子往下移了移,把那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桓崇笑了。
    她是曹统之女,才华横溢,出口便是锦绣文章。
    他再是胸无点墨,也不敢在她的面前班门弄斧。
    于是,为了这个却扇,他在先前已经腆颜请教了多位擅长辞对的文人,也跟着记诵了不少却扇的佳句。
    所以,他有自信能光凭着一张嘴巴,便说服她把扇子放下来
    桓崇鼓足干劲,他轻咳一声,刚刚背出一句,“团团合欢扇,皎洁胜明月”
    却听“啪”得一声,那扇子竟真的是下来了。
    只不过,不是被她缓缓放下来的,而是飞快地掉落下来的。
    落得时候,那柄扇子竟是直直打在了他仰着的脸上。而象牙的扇柄,正正打在他的下巴上,沉沉得有些疼。
    桓崇的呼吸一滞,登时住了嘴。
    他将那扇子拨开,却见眼前的女郎才是真的皎若清辉,貌比明月。
    她微微张开小口,做出惊讶的神色,大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哎呀,郎君真是抱歉”
    说着,她微微甩了甩那只执扇的玉白小手,娇声笑道,“这扇子我拿了一道,好生沉呀方才不巧,刚好手有些酸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每当我以为3000能写完的时候,往往就变成了再加3000,o╥﹏╥o
    大家久等了,明天继续,洞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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