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旁围过来两个家仆模样的壮汉,道“公子,都砸完了”

    公鸭嗓少年道“怎么这么快”

    家仆道“这破屋子,东西本来没有多少。”

    公鸭嗓少年大为满意,转向脸上抹满了白粉的人,食指恨不得把他的鼻子戳进脑门里“有胆子去告状,现在装死给谁看好像谁稀罕你这些破铜烂铁废纸片似的,我都给你砸干净了,看你今后拿什么告状去过几年仙门世家很了不起还不是一条丧家犬一样被人赶回来”

    魏无羡看着那满脸白粉的人,又想这又是谁

    刚冒出这个想法,又听到自己的声音。

    本人作古多年,真的不是装。这谁这哪他什么时候干过夺舍这种事

    魏无羡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奇葩,恨不得吐血三升。

    这个人脑子里装的什么啊两坨大红不均匀也不对称地坨在面颊一左一右,只要伸出一条鲜红的长舌,活活就是个吊死鬼。

    还有,夺舍这这人是未来的他

    也不对,他明明想的是什么时候干过夺舍的事,那就是说,不是夺舍,既然如此,这是什么情况

    “还还真是魏兄啊”聂怀桑嘴角抽搐,无言以对,对魏无羡真是百般同情。

    蓝思追还好些,蓝景仪和金凌看惯了魏无羡现在的模样,虽然觉得莫玄羽那张脸没有魏无羡英俊潇洒,但也足够漂亮就是太像个小白脸了。

    金凌想起莫玄羽,忍不住表情扭曲,这个疯子

    这名公鸭嗓少年人也踹了,屋也砸了,出够了气,带着两名家仆大摇大摆迈出门去,摔门高声命令“看牢了,别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门外家仆连声应是。

    待到人走远了,屋里屋外都静了下来,魏无羡便想坐起,然而肢体不听使唤,又躺了回去。

    他只得翻了个身,看着陌生的环境和这满地狼藉,继续头昏眼花。

    一旁有一面被掷地的铜镜,魏无羡顺手摸来一看,一张白得出奇的面孔出现在镜中,两坨大红不均匀也不对称地坨在面颊一左一右,只要伸出一条鲜红的长舌,活活就是个吊死鬼。

    魏无羡有点无法接受地扔开镜子,一抹脸,抹下一手白粉。

    万幸,这具身体并非天生样貌清奇,只是品味清奇。一个大男人,居然涂了满脸的胭脂粉黛,关键是还涂得如此之丑。

    魏无羡“”

    受此一惊,惊回了点力气,魏无羡总算坐起了身,这才注意到,身下有一个圆环咒阵。

    魏无羡见自己坐起来,也才注意到他身下那个圆环咒阵,不禁一惊。

    环阵猩红,圆形不规,似乎是以血为媒、以手画就,还湿漉漉的散发着腥气,阵中绘着一些扭曲狂乱的咒文,被他的身体擦去少许,余下的图形和文字邪气中透着阴森。

    魏无羡好歹也被人叫了这么多年无上邪尊啦、魔道祖师啦之类的称号,这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阵法,他自然了如指掌。

    他不是夺了别人的舍而是被人献舍了

    看了一会儿,也算适应了魏无羡现在的妆容,聂怀桑若有所思的道,“魏兄这一遭献舍重生,情绪竟然还挺好我还以为他若是被献舍回来,会发狂呢。”

    毕竟魏无羡死前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

    别说是个心神受损的人,哪怕是个正常人,那样的死法,再活过来,恐怕都会有些问题。

    不过,魏无羡倒是挺正常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眼睛眨也不眨。

    “献舍”的本质是一种诅咒,发阵施术者以凶器自残,在身上割出伤口,用自己的血画出阵法和咒文,坐于环阵中央,以肉身献给邪灵、魂魄归于大地为代价,召唤一位十恶不赦的厉鬼邪神,祈求邪灵上身完成自己的愿望。

    这便是与“夺舍”截然相反的“献舍”。

    它们都是名声不好的禁术,只是后者没有前者实用和受欢迎,毕竟很少有愿望能强烈到让一个活人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一切,因此鲜少有人实施,百年下来近乎失传。

    古书所载的例子,有证可靠的千百年来不过三四人,这三四人的愿望无一例外都是复仇,召来的厉鬼都完美地以残忍血腥的方式为他们实现了愿望。

    魏无羡心中不服。

    他怎么就被划分成“十恶不赦的厉鬼邪神”了

    虽说他名声是比较差,死状又非常惨烈,但一不作祟,二不复仇,他敢发誓上天入地绝对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安良本分的孤魂野鬼

    可棘手的是,献舍是以施术者意愿为先的,就算他再不服上都上身了,这便默认双方达成契约,他必须为施术者实现愿望,否则诅咒就会反噬,附身者将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所有人脸色微变,永世不得超生

    果然是邪术

    看蓝景仪他之前的说法,魏无羡明显还活着,难道他真的实现了献舍那个人的愿望能用到这样的邪术,必然是极大的仇怨,千百年来但凡成功献舍的人,召来的厉鬼都完美的以残忍血腥的方式为献舍的人实现了愿望。

    他们真的不愿意见到魏无羡也变成这样的人。

    “魏前辈没有杀人”蓝思追看前辈们脸色都不好,连忙解释。

    蓝思追虽然是温家人,但是在蓝家长大的,耳目濡染,绝不会撒谎,他既然说没有,定然没有。

    不过

    聂怀桑好奇的道,“你又怎么知道魏兄没有杀人魏兄被献舍你们蓝家难道还能未卜先知”

    “并非如此,”蓝思追道,“当时我们接到莫家庄的委托,便前去除祟,因此遇到了献舍重生的魏前辈,我和景仪还有几名蓝氏子弟都在莫家庄,可以证明,魏前辈真的没有杀人。”

    聂怀桑若有所思,“哦”

    魏无羡没有杀人,但是莫家庄的人肯定都死了,而且都算在了魏无羡的头上,否则献舍就不算成功,魏无羡会元神俱灭的。

    可既然魏无羡还活着,就证明献舍者的愿望达成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不通啊

    聂怀桑不禁将注意力放在石壁上,或许很快就能有答案呢

    魏无羡扯开衣带,又举手察看,果然,他两腕都交错着数道利器划过的狰狞伤痕。

    伤口的血虽已止住,可魏无羡清楚这些不是普通的伤,如果不为身主完成愿望,这些伤口便无法愈合。

    拖得越久越严重,超过期限,就会让接收这具身体的他连人带魂活活地被撕裂。

    再三确认无误,魏无羡心中连说了十声“岂有此理”,终于勉强扶墙起身。

    这间屋子大是大,却空荡又寒酸,床罩棉被不知多少日没有换洗了,散发着一股霉味。

    墙角有一只竹篓,本是用来扔废物的,方才被踢倒,脏物废纸滚落满地。

    魏无羡见纸团上似乎有墨痕,随手拾起一只,展开一看,果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他忙把地上所有纸团都收集起来。

    这纸上的字应当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苦闷之时写来发泄的东西。

    有些段落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焦虑紧张透过扭曲的字迹透纸扑面而来。

    魏无羡耐着性子一张张看过,越看越是觉得,太不对劲。

    而魏无羡也站在一旁将这些纸团看了个清清楚楚。

    连蒙带猜,大致捋清了一些东西。

    首先,此身主人名叫莫玄羽,此地名为莫家庄。

    莫玄羽的外公是本地大户,族中人丁稀薄,命中无儿,勤恳耕耘多年也只得两个女儿。

    二女名讳并未提及,反正大女是正室夫人所出,招的是入赘夫君。

    二女虽相貌出众,却是家奴所出,因此原本莫家打算随便打发她嫁出去,谁知她另有奇遇,十六岁时,有一位大家主路过此地,对她一见倾心,两人把莫家庄当成私会之地,一年后莫二娘子诞下一子,便是莫玄羽了。

    莫家庄的人原本对这种事是颇为不齿的,可时人崇仙,修仙问道的玄门世家在世人眼里是被上天眷顾之人,神秘而高贵,那名大家主又时不时提携帮衬外宅一家,风向便截然不同了。

    非但莫家以此为荣,旁人也羡慕至极。

    这种行事作风,实在太令人熟悉了。

    金光瑶嘴角一抽,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

    虽然这个莫玄羽也挺惨,但好歹金光善偶尔还去,并且陪他到四岁。

    他可是从出生就没见过金光善呢

    如此一比较,金光瑶心里难免不平。

    金光瑶心里是不平,金子轩心里就是难堪了。

    他知道父亲在外头不干净,但没想到,私生子一个接一个,他在外面到底有多少私生子女

    然好景不长,那位家主贪一时新鲜打了野食,没吃两年便吃腻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莫玄羽四岁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这几年里,莫家庄的口风又变了,原先的不齿和讥嘲重回,还加上了带着不屑的怜悯。

    莫二娘子虽然不甘,却坚信那位大家主不会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

    果然,莫玄羽长到十四岁时,那家主便派了许多人,郑重地将这名少年接了回去。

    “接回去”聂怀桑挑眉,“看来是金公子死后,被接回去的。”

    金光瑶脸色有些不好看,即便是金子轩死了,金光善都没想过把金家传给他,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不及莫玄羽,但是论才能智谋他比谁差了凭什么他就不行还巴巴接了个十四岁的少年回去

    就因为他母亲他母亲哪里对不起金光善了,金光善凭什么看不起他母亲

    金光瑶心中陡然涌起一阵邪火,金光善死的真是太便宜了

    若是他还活着,必叫他死在自己手里

    莫二娘子的头又扬起来了,虽然她不能跟去,但一扫先前憋屈,扬眉吐气,逢人便骄傲地宣扬她儿子将来一定会做玄门仙首、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于是,莫家庄的人第三次议论纷纷,态度转变。

    然而,尚未等到莫玄羽修仙有成、继承他父亲的家业,他就被赶了回来。

    而且是被极其难看地赶了回来。

    因为莫玄羽是个断袖,还胆大包天地骚扰纠缠同门,这丑事被当众捅破,再加上天资平平,修为无所建树,也就没有让他继续留在家族中的理由了。

    “咦”聂怀桑惊异的道,“这莫玄羽居然是个断袖啊还骚扰同门不过就算他骚扰同门,天资平平,也不至于被赶回来啊,他不是那位的儿子吗”看当时的情况,明显是当继承人培养的。

    这事情,有些蹊跷啊

    金光瑶自己了解自己,猜想必然是他自己的手笔。

    雪上加霜的是,莫玄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似乎被吓傻了。

    看到这里,魏无羡眉毛抽了两下。

    断袖也就罢了,还是疯子。

    难怪满脸脂粉涂成老吊爷,难怪地上这么大一个鲜血淋漓的阵法刚才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只怕莫玄羽就算把整间屋子从地砖到墙壁到房顶都涂满鲜血,在别人看来也见怪不怪。

    因为人人都知道他脑子有病

    莫玄羽回老家之后,嘲讽铺天盖地而来,这次,似乎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莫二娘子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一口恶气闷在胸口出不来,活活噎死了。

    此时莫玄羽外公已故去,莫大娘子掌家。

    这位莫夫人大概从小见不得妹妹,对妹妹的私生子更是诸般白眼。

    她有一根独苗,便是刚才进来洗劫的那个,叫莫子渊。

    莫玄羽被风风光光接走时,莫大娘子自觉怎么也算能跟仙门扯上一点亲戚关系,指望来接人的仙门使者捎带着把莫子渊也送去修仙。

    当然,被拒绝了,或说被无视了。

    废话。

    这又不是卖白菜可以讨价还价,买一颗送一颗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哪来的自信,都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坚信莫子渊肯定有仙骨、有天资,如果当初去的是他,一定会被仙家赏识,不会像表哥这么不争气。

    莫玄羽走时,莫子渊虽然年纪尚小,但从小被反复灌输此类毫无道理的念头,也对此深信不疑,三天两头逮着莫玄羽羞辱一通,骂他抢了自己的求仙路,却对那些从仙门带回来的符篆、丹药、小法器爱不释手,全都当成自己囊中之物,爱拿就拿爱拆就拆。

    莫玄羽虽然脑子时常犯病,却也知道自己在被人欺辱,忍了又忍,莫子渊却变本加厉,几乎把他整个屋子搬空。

    莫玄羽终于忍无可忍到姨父姨母面前结结巴巴告了一状。

    于是,今天莫子渊便闹上门了。

    纸上字又小又密,魏无羡看得眼珠子疼,心道这他妈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难怪莫玄羽宁可献舍也要请厉鬼邪神上身为自己复仇。

    归墟殿内,没有人知道莫玄羽遭受过什么,即便是去莫家庄除祟的蓝思追和蓝景仪,他们知道的也不多,顶多知道莫家庄几个主事的都对莫玄羽不是很好,但也没想到,能到这种地步,简直太可怕了。

    魏无羡在一旁看着那个被献舍的自己,自己都为自己头疼。

    照理说,发阵时施术者要在心中默念愿望,作为被召唤的邪灵,魏无羡应该可以听到他的详细要求。

    可这禁术怕是莫玄羽从哪里偷偷摘录回来的残本,学得不全,漏过了这一步。

    虽然魏无羡猜出来他大概是想报复莫家人,但究竟该怎么报复

    做到什么程度

    抢回被夺走的东西

    殴打莫家人

    还是灭门

    多半是灭门吧

    毕竟只要混过修真界,都该知道评价魏无羡用得最多的是哪些词忘恩负义,丧心病狂,还有比他更符合“凶神恶煞”的人选吗

    既然敢点名召唤他,必然不会许什么能轻易打发的愿望。

    魏无羡无奈道“你找错人了啊”

    魏无羡听着自己的心声,也不由苦笑,“看来我这刚被献舍活过来,又要死了。”

    魏无羡给自己下的定语,让众人瞳孔一缩,哪怕知道魏无羡没有死,也依然有些心悸。

    看来献舍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这个邪术成功了,否则魏无羡活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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