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忽里奉命护送郑元义一行往范阳, 途中他故意拖拖拉拉, 走得极慢,暗中却早将急报传至范阳节度使府。杨寂看到信,气得险些连桌子都掀了, 来寻温泌道“皇帝要在各镇设监军院,郭佶已经答应了。郑元义奉诏而来,正是为了此事。”
    “郭佶软骨头。”容秋堂看着场上士兵举枪来往冲刺,鼻子里发出冷嗤。他偏头对温泌道“让包忽里在路上杀了这个郑元义好了。”
    温泌在旁边观战,练习阵法的士兵提心吊胆, 一个疏忽, 手里的枪飞出阵外,正落在温泌脚下,温泌脚尖一抬,长枪如一道雪光,划过蔚蓝的天际。那士兵忙接在手里,觑一眼温泌森冷的眉眼,吓得脖子一缩。
    “进去说吧。”温泌往公廨的方向指了指。
    “清原说, 若是郑元义性命有碍, 要拿包忽里问罪。”提到清原两个字,杨寂就要头疼, 不仅是为这个女人难缠, 亦是温泌对清原那暧昧不明的态度令他有些捉摸不透。他暗地里,目光在温泌脸上盘旋了一下,果然温泌眉头又皱紧了, 杨寂心内叹息,说道“包春就这一个儿子,虽不能传宗接代,尚能承欢膝下。”
    几人正在说话,包春送了茶水上来,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人止住话头,默默吃茶,等包春退下后,容秋堂吐出茶梗,说“要杀就要现在杀。等他到了河东再杀,我们就摘不清了。包忽里么,也好办,让他好好待在范阳,难道朝廷敢杀进范阳来抓人”
    死一个郑元义,朝廷和范阳必定就此势不两立。温泌接过包春用冷水浸过的汗巾,盖在脸上,透骨的清凉直冲天灵,燥意顿时消失。脑子清醒了许多,他把汗巾扯下来,湿润的眉眼透着锋冷,“郭佶迟早要和朝廷再起龃龉,没必要这个时候当出头鸟。郑元义来,就跟当初的左夔一样,让他老实呆在河东。韩约能应付他。”
    “天泉说得对。有戴申前车之鉴,没有完全的准备,不要轻易和朝廷决裂。先看看郭佶要唱什么戏。”杨寂酝酿了半晌,说“依我之见,还是该走一趟契丹。万一要举事,联合了契丹,会多不少胜算。”
    温泌笑一声,“你去,我放心。”
    “我”杨寂讪笑,“我没半点武艺伴身,又长得这个样子,太显眼了吧”
    容秋堂笑话杨寂和尚惜命,包春又走了进来,手里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说“这小子说要找阿耶,从台阶往上爬呢。”
    幼童是弥山的儿子,弥山遗孀坚持要为夫守丧,三年不嫁,衙署里的士兵们见到他总要逗趣,教他叫容秋堂阿耶,容秋堂也乐呵呵地应了。见儿子来了,容秋堂眉开眼笑,一把将他举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去校场上看热闹。
    联合契丹的事暂且搁下不谈,温泌和杨寂两个站在门口,看着容秋堂在校场边上逗儿子,一时掐掐他的小脸蛋,一时把他抛得老高,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杨寂微笑道“我看秋堂性子沉稳多了,真有个当阿耶的样。听说对弥氏也很周到细致,”他看向温泌,意味深长地,“其实,只要你说句话,弥氏也就点头了,守一年还是三年,有什么区别呢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能家小俱全的活几年,已经是难得了。早点让秋堂成家,少闯许多祸成了家,心就定了。”
    温泌道“你生就三寸不烂之舌,去做这个媒人说合就是了。”
    杨寂不断去看温泌。他的意思,温泌明白,却迟迟不肯正面回答。饶是杨寂能忍,也心浮气躁起来,上前一步,说道“要联合契丹举事,河东河北豪族不服,也要坏事。和崔氏采已纳过,后续那些能省则省,早些定婚期吧。”
    “不行,”温泌却难得的执拗,“先取崔氏生辰八字,让大巫占卜,看是吉是凶,再议后话。”
    杨寂禁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你是借故拖延,还是真心占卜当初和清原卜出大凶,也不见你如何放在心上”
    温泌被他一激,也怒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不也是你说的吗”
    “好,让大巫去卜,”杨寂道,“我就不信还能卜出一个凶来。我左看右看,崔家的娘子都比清原好出千倍万倍。”
    温泌丝毫不留情面“当初难道不是你力主尚公主的”
    杨寂气结,可事实如此,又着实无可辩驳,只能瞪着校场上的人们,慢慢平息怒气。士兵们阵已排好,号令之下,发出整齐的怒吼,如同奔雷般在头顶轰隆而过,震得人耳膜发痛。容秋堂轻拍着嚎啕大哭的孩子,把他交给乳母。
    温泌在这簌簌发抖的天幕下,凝滞地站了片刻,突然走去校场,解开一匹马,骑了上去。
    杨寂扑打着尘土,追了过去。已过黄昏,温泌背后的天空,不知何时燃起大片晚霞,如烈火般炽热,如献血般浓烈,照得人脸上金红交错。杨寂在温泌脸上陡然看到那种奋不顾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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