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呢,因为邓智林昨儿叫关开化今天早上送了五斤猪油来,本来他是打算早上熬了的,但是邓智林没让,非要晚上弄。

    赵玉和还劝着他说怕到了晚上万一有味了,怕是得坏。

    其实一般猪板油啥的,都是入了秋才弄,夏天里便是放再多盐,油还是可能会坏。所以赵玉和也不知道他想弄啥。

    邓智林早上只是说,不是弄猪油,是弄别的。

    赵玉和也寻思不明白,这猪油不弄猪油,能弄啥

    不过他也不是话多的人,只管烧火,因是不知道整啥,所以也有点好奇的看着,一面烧着小火,怕火太大,把锅烧翻了。

    今儿邓智林没让关开涵这么急着回屋,只叫他留下来看他弄东西。

    关开涵自然遵从,便细心的看他到底要弄啥,也不问。他本是不多话,却细心的人,只看着邓智林将锅中加入水,然后加入烧碱,烧到化开,才将切成小块的猪油放进去了,不断搅拌。

    邓智林道“小涵看好了”

    关开涵点点头。

    邓智林道“这种状态就叫皂化,到这个时候了就加盐,搅拌化开。这样皂基就凝聚了。玉和,停火。”

    “哎”赵玉和是看的一脸蒙,反正这油加了这些还能吃吗

    他停火。

    邓智林道“现在静置,两个时辰再来看。”

    赵玉和道“不管锅里的了”

    “不管了,”邓智林笑道“玉和明儿就知道了,今天的事,与谁都不能说。”

    若叫人知道这个东西这么简单,还赚啥钱

    赵玉和也没看明白,但他向来不是多话的,关叔明明知道,却还要叮嘱一句,可见这个东西很重要了。便点了点头。

    小凡也道“我也不说”

    “真乖”邓智林笑道“今儿就用屋外的锅烧水吧。”

    “哎。”赵玉和便去烧水与小凡洗澡去了。

    家里人口少,白天的事忙的差不多,吃过晚饭,一般也没事了。古人一般入夜就要睡觉,鸡鸣就起,十分规律。

    所以赵玉和和小凡像以往那样洗了澡便去歇下了。

    关开涵也知道成品不出来,他也说不了啥,便回屋看书去了。

    直到两个时辰以后,邓智林才叫了他进去厨房,道“你来动手,把上面的这一层弄出来,倒进模子里。”

    关开涵拿了铲勺,道“只铲上面的”

    “对,”邓智林道“就是从这里开始。”

    现在还算半固半液状态,因此关开涵便盛出来,倒入一个个的长方型模子里。

    邓智林便将锅子收拾干净,给洗了。

    看成型的固化了,这才反面倒了一块出来,递到关开涵手里。关开涵左看看右摸摸,上看看下看看,也不知道这是个啥,他也不急着问。

    看上去像是猪油,但又不像是猪油。

    邓智林打了水来,道“沾水,打一遍这个,然后搓手洗净”

    关开涵学着他,然后搓到手里起了泡沫,狠狠的怔了一下,等到洗净以后,摸了摸手,才道“这,怎么回事”

    猪油不是越洗越油吗,怎么会越洗越干净呢

    手这么光滑,他从来没见过。

    关开涵整个人都震住了,呆呆的看着邓智林。

    “世间万物,变化万千,这变化规律,是人捉摸不透的,这只是其中一个变化,这个过程,叫皂化,这个东西就是肥皂,若是加点香水香花的,就变成香皂,若是弄点别个的皂角啥的一起弄,就可以用来洗衣也不心疼。猪油也不是哪家都能舍得用来洗衣服的,因此,这个东西就得分层,”邓智林直奔主题,道“上等的精油香皂,精油要弄就得蒸馏,这个不难,以后也好弄,这种呢就卖给贵人富人,越贵越好。这种普通的洗脸洗手洗澡啥的,平常百姓都可以买了用,就平价卖。再有次一点的就掺点皂角啥的弄,稍微便宜些卖,就算平民家里还是不舍得买这个洗衣,但是稍好一点的人家就可以买回家洗衣也不心疼了”

    “”这是想把钱赚尽,一网打尽啊,这

    关开涵是真的服了邓智林了,看着他。

    邓智林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好笑,道“这个法子简单吧,简单的不得了,所以你要记住。越是简单,越是人一时想不到,只以为这是多么高明的东西呢。我寻思着这个玩意儿至少能赚几年钱,才会被人破解。因为再聪明的脑瓜子也未必能想到这法子这么简单的”

    “但那个时候,生意已经做成了,渠道辅满了,市场占有了,便是有人想挤点生意做,也影响不大了”邓智林道“这些将来都是到你手里的,所以你得知道,最基本的东西。以后蒸馏法,我也教给你,并且告诉你原理。这个不难,我一一的教你基础的化学和物理原理”

    这才是关开涵真正在意的,邓智林主动说了教,他便不用再郑重说了,点了点头,道“好。”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道“这个生意,干系很大,爹是要与官府,以及雷哥一并做”

    “嗯。”邓智林道“这种生意可不是豆腐这种小生意了。离开官府做不成,离开雷哥也不行。开涵可知道,爹为何一心要发展雷哥这条线”

    关开涵并不笨,道“爹是怕自己成为官府手中被利用殆尽踢出局的冤大头。”

    “不错,所以需要两方制衡,才能长久。只凭官府做,是有大靠山,但长久下去,我们父子必失去话语权,早晚被踢出局,人都是贪心的,那个时候说不定连命都没有,而官府也的确是能把摊子辅大,”邓智林道“可是只凭雷哥也不行,利益太大,他一则吃不下,二则便是能吃得下,这利益博大,将来,有什么变故都不好说,所以两方制衡才最重要”

    “但依旧有风险,还是不够,”关开涵道。

    邓智林看向关开涵道“所以,得有你。你能成举人更好,但是成不了也没事,哪怕是个秀才,也不是人能轻易动的。咱们关家有个官身最好,没有也没关系,有功名,也能自保。况且,还有屠夫帮,我也是老屠夫了。”

    “所以,这个方子爹到现在才愿意拿出来。就是为了挑时间,等我”关开涵道。

    邓智林点点头,道“旁的我不敢说什么,但一个秀才,对你来说,不难。我知道。”

    邓智林笑了一下,道“你压力也不要太大,别因为我说的话,反倒有点压力,倒不好的了。我只是怕这生意一旦起来,利益链庞大,但是现在才开头辅摊子的时候,一开始赚不了多少钱,你不必担心。”

    “人生在世,大丈夫当有所为,若是资质平庸便罢了,若是才能在怀,却依旧无心大志,还不如草包,这叫浪费天赋,我是想通了,”邓智林道“以后还是看三面的平衡,若是足以平衡,咱们家就做这个生意算了,别的不再折腾,包括纸。但你能平衡得住,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可不止这一样儿”

    关开涵心惊肉跳,热血却升起来了,道“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孩子。”邓智林笑道“喏,最低是个秀才,便是旁的考不上也没事,有这方子,咱们父子便能成为这留谷县的巨富。富甲一方是不用说了,将来,吃喝进业都不愁,这就是最低保了。若是能上去,那就到时候再说,看事做事儿。”

    他是做了两手准备,还是要看自家的实力,若没有,他就准备敛收着,只一个这方子的意思了。

    可是关开涵知道他是有大才能有大志的,便道“我一定用心考举人。”

    “好。”邓智林道“这个方子拿出来,便是与这个县令,以及你的恩师,还有雷哥绑定在一条船上了。要保持话语权,现在还是不够的。得还要点份量。”

    “吴仁,钱寿康,还有孙宏坤他们,爹有想法”关开涵道。

    “吴仁与钱寿康看上去是县太爷一方的人,但我以为,他们只能是地方势力,其实与咱们才是一方的人,县太爷的本家可不在这,但是他们的本家是在这的,这里是咱们共同的根,”邓智林道“强龙再强,若是地头蛇强横,也未必能吞吃了”

    关开涵听明白了,这是要在这留谷县盘根的意思了。

    “根不能失,靠别人是绝对不行的,”邓智林道“孙老板他有一个窑厂。方子,我要绝对控制在自个儿的手里。但是如果有人贪心想要,朝县太爷施压,他万一顶不住,必然是要到咱们这,而万一有这种事发生,就拼地方上的实力了”而这实力团是什么,孙家村窑厂的人,屠夫帮,雷哥的渠道,水运上的人,吴仁与钱寿康的吏衙集团等等,还有这留谷县的百姓。除非是战争才能把他们一个县给端动,不然,谁能弄得动光靠点手段施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而上面的是谁,县太爷,以及山长后面的,他们能舍得将利益让给旁的势力吗。不可能的,见识到了这东西,这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可能让出去

    关开涵一想,才知道爹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他听明白了,地方官府虽是靠山,雷哥虽然是渠道,但是他们关家父子得有自己的根,也就是说万一这两方要把他们吃了,他们有能把这两方都给扭一扭甩出去的能耐。

    “地头蛇若无翻江倒海的能力,怎么能与外来的龙抗衡呢,”邓智林道“这个事不急,孙宏坤是个可以合作的人。咱们慢慢参详。”

    “嗯。”关开涵的心砰砰直跳。

    邓智林知道他遇事不多,因此便遁遁教导他,道“林家福院的事,韩里长是怎么做的,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他在多多拉人,”关开涵道“共同监督。与爹要做的事,差不多,爹是要共绑一条船共担风险。”

    “不错,吃独食,事情是做不成的,还容易噎死。事也得黄。人也得丢,所以就得拉人。就如那韩里长,这福院是好事,但若是处理的不妥当,这好事就没了,黄了,人的名声也丢尽了,做善事弄的一身骚的多的是,这里面,就不得不说人性如此。所以开涵呐,以后你要做事就得遵循人的内心,与事的规律,想做成一件事,是很难的,怎么驾驭,平衡,掣肘,尤其是舍利益才是真正的学问。”邓智林道“做官也一样,你想当一个清官,想当一个好官,就不能只做好事,有时候”

    “你懂的,若是只靠心意就能把事做成,才是真少见,”邓智林道“要记住了。做事,不能只凭心,还得运筹帷幄,平衡驾驭,还能保证整条船不翻,这才是真本事。有多少清官好官,最后下场都惨,就是不懂这一点,不仅船翻了,事黄了,命也丢了,甚至全家性命都不保。但是为了船不翻,命不丢,便随波逐流也不是好方式,还得完成自己的志向,这才是不负内心真正的力量。而这就更需要智慧,紧紧的把住船舵,要掌舵整船的方向”

    关开涵点点头。

    “所以这城里的破事烂事,大事小事我都不瞒着你,你得知道,这智慧,”邓智林道“可知道”

    “我明白,也记下了。”关开涵道。

    如同蔡氏的事,其实从原则上来说,不是完全合乎律法的,但是,有时候行事,它有一个不黑不白的,行事能完成的合理的地带。

    而在办成事,把事办好,有的时候绝不能凭死理。只凭心也不行。得做,做事这里面的学问又很大。这正是邓智林教他的。

    关开涵心里其实很高兴,他动了动唇,想感谢他这个尊重的姿态,什么事都告诉他,都不瞒着,都商主义,平等的姿态。

    而这恰恰是最最可贵的地方。

    这个人啊

    关开涵摸着肥皂,心里也滑如丝一般的高兴。

    “这个你先收着,暂时别拿出来用了,”邓智林道“你那四个兄弟是不轻省的,没事有事就来东看西看的,别叫他们又闹出事来。等这个东西上市了,你再单独弄几块,送给师友同窗去。我打算叫木匠多刻点模子,正好打家具,一事不烦二主的。花朵型弄一点,还有四方的也来一点,刻上点梅兰竹菊的图案,将来送与读书人也雅致,这生意也好打开,再弄点长方型啥的,啥花都来上一点,我琢磨着一年四季的这么多节日,得准备不少模子出来这样一并弄了,以后也省事。”

    邓智林念叨着,关开涵却真心的无声的笑了,也不嫌他烦,只听他碎碎念。

    “弄点花啊精油之类的弄一弄,什么桃花皂了,梅花香的了,梨花白的了将来好打开闺阁的市场,”邓智林笑道“这东西可雅致,我瞅着这生意,才是真的一本万利。”

    “猪油,猪,所以才需要屠夫帮啊”关开涵笑道“爹也算是十分有远见了。”

    “那是当然,”邓智林道“你说,这个这么简单,谁能想到谁能想得到开头几年的垄断生意,我跟你说,谁要是琢磨出来了这个方子,我把头拧下来给他们瞅瞅”

    关开涵看他小得意,笑道“能工巧匠多的是,未必没人琢磨出来”

    “除非大胆敢想,而且还要有巧合才行,他们手再巧,也未必懂原理”邓智林还是很自信的,道“知道这为什么能洗净下污吗是因为它是碱性的,酸碱度,我趁现在教教你呗,技多不压身。跟你说,别信古书说什么懂这些是下九流的话,尽信书不如无书,可知道。这些懂的越多,以后啊遇事,不会只问书而脱离实际。书呢是指导行事的,而不是事事都要问书的这些你懂了,能甩开旁人一大截还有啊,这纯碱难得,以后若是要制肥皂,我们若购入大量纯碱,一来引人注目,会漏密方,二来呢,成本也高,这东西现在提炼的成本也很高,不划算。因此,可以用草木灰替代,成本还低了,它的作用是一样的,也是碱性,就是不太好看,所以就得多一道工序”

    关开涵见他一话唠起来也话多的不得了,一时想笑,便道“爹教我,我学”

    “得,这可是我的老本行,我教你原理,酸碱度”邓智林就在厨房,点着油灯,用着最简单的日常的语言开始给关开涵开小课了。

    关开涵很聪明,酸碱度这种原理其实并不难,说透了,其实不识字的人也懂,而且邓智林说的很日常。

    因此也就教明白了,关开涵回屋琢磨去了。

    邓智林呢,把剩下的肥皂给带进屋去了,洗了澡,便上了空间。

    一瞅见武则天上来,便高兴的道“华姑,来瞅瞅我这里有好东西,瞧瞧,刚做的肥皂,你试试好不好”

    武则天一听有好东西,早高兴了,道“还是第一次见老人家这么高兴,我瞅瞅是什么好东西。”

    “绝不能错过的好东西,这可是大商机”邓智林是真高兴,递了一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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