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 ”韩长生道“我索也不多, 以后盯着, 错不了”一个县城的福院也不可能太大,帐目也不大,因此也算好管,只要用心, 费点事也就行了。

    这个时候的县城,与现代的那种县城规模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时代的县城,其实就是四面土墙围成的县城, 里面的人口并不多。

    而此时的蔡氏已经到了一个小码头上, 安排住宿了。她是麻木面对这一切的,然而,早上起来她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

    因为,船开走了, 但她还在岸上,甚至换了衣服, 脱下了喜服, 只着了布衣, 然后被安顿上了马车,开始走陆路。

    她的脑子蒙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没转过来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走了

    可她却走了陆路, 这遮掩的, 这

    蔡氏是脸色发白, 心如死灰一般,这个时候,除了像是垂死等着宣判死刑的麻木,她的人生依旧是渺茫的,甚至是灰暗的,毫无灰暗的。

    人生的归处,似乎是在等着这辆马车把她带到未知的方向。而这方向,她想也是想不到的。

    而衙门与韩长生算是接手了林家的三分之一的产业,包括祖宅。韩长生是没耽搁,这个事就不能耽搁。越耽搁,人家还以为他想要藏私呢,因此送走了林老婆子,便急去寻族里长老们了。

    长老们基本都是年纪大的德高望重的人组成的一个人员不固定的小组,他们算不上是正式的吏,但却是对民间事务,尤其是辖内的事都是有发言权的。

    基本上,也都是有些德行,能服人的,才能担任这种算和事佬,可以议事的角色。

    因此,这类人若说只有私心,那也不能够

    民间不管如何,最基本的一个运作还是在的,当然,也有一些地方,管理特别混乱,这类人,反而是宵小把控在手,但基本上世道乱了,才是常见的。而现在这个世道,民风还算是可以的。因此,大家伙儿一商议,便定下来了。

    这帐目就大家伙儿一并的管理,监督,然后请些人去林家福院照顾孤老幼儿啥的,每个月会给些工钱,但也并不高。

    长老们的意思就是以后让韩娘子照看一下,管理一番,然后呢,就由里内的妇人闲人们轮班的照应一二,这样一来,反倒不必开太高的工钱,得了钱的妇人啥的,不管多少钱儿,也是个对家里补贴的意思。

    韩里长寻思了一下,便去与吴仁与钱寿康商议了。

    二人道“成,就这么办。这个事,的确是里内份内管的事,开的工钱也不宜太高,本是善行,就不好雇佣专门的人弄这个了,反而不妥。也就大家伙儿照顾照顾了,到时候衙门呢就日常没事去巡一巡街,日常事务,还是里长夫妇二人把总。”

    就是因为是善行,所以才不好高开价,专门请人照顾啥的,容易惹闲话。

    但是工钱不高,就不好请人了,若是请那些不知根底的,反而可能会虐待孤老幼儿,甚至会偷偷克扣福院的伙食啥的。

    所以大家觉得还是里内照顾才好。将来福院的孩子们大了,也就在里内跟各家各户有手艺的人家学点手艺,也就在这里内长大了,算是里内的人。

    工钱只能算是补贴,因此里内寻些心善的人就特别的强,也特别的重要。若是寻的不好,反而到时候因为善事生了嫌隙,更难看。

    吴仁道“我给你介绍一人,韩里长只管去寻那张广才。”

    韩长生还以为要他去做活,一时摇首,忙道“他哪行好吃懒做,真交给他,他万事不做,反倒把福院给吃空了。”

    吴仁乐了,笑道“我不是叫你请他做这事,而是叫你让他给你介绍靠得过的人,这福院本是行善事,若是反闹的不好,更难看了。因此这人手,可不能马虎。这老小子,别看他一副这德性,其实眼睛辣着呢,这县里里外外,有什么事有什么人是他不知道的寻个个把没那么多私心的,很容易。”

    韩长生这才若有所思,一拍大腿,道“这样才好,就去寻他,吴爷若不提,我都想不起来。问他,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钱寿康笑道“我瞧着这老小子眼睛辣着呢,他一向是最善看眼色,最会蹭吃的,要他以后没事就往福院跑跑,只当溜达,反而有利于监督。韩里长看人,也有走眼的时候,这小子正好可以补,有些人,细节方面,就连我与老吴都未必如他。”

    韩长生笑道“钱爷说的在理,我便去寻他商量便是。他反正是个闲人,也用不着给工钱,正好,没事的时候就往福院瞅一眼,谁都防不住。甭管有什么不好,他包管能探出来,这小子,眼神利着呢。”

    吴仁笑道“狗有狗道,他能注意到的,咱们都未必如他。我看行。这不是多大的事,里长说句话的事儿。”

    韩里长松了一口气,听这二位爷的意思,这福院的事,他们也不插手。估计着是不好插手的意思,为了避嫌。所以这个担子还是在他这个里长身上。

    他寻思了一下,虽挑了重任,然而有衙门监督,自个儿再用点心,与里内家家户户的一并用着心,再与长老们议议,这个事,就不难。

    况且到处都是眼睛和监督呢。

    他心里反而放松下来了,道“张广才是个好人选。”

    韩里长说定了这些章程,便说了邓智林传达的话来,吴仁与钱寿康笑道“倒劳动他特意传话来,本就是善事,值当个什么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聚会吃饭喝酒呢,有什么话,到那时候再说。”

    虽是这么说,然而心里却是很高兴的,因为关兴是个知道感恩记恩的。特意传话来,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了。

    谁也不乐意白白跑腿,这就是人情世故了。所有有些话不能省的是真不能省。

    人家帮你也未必是要图多少好处,只是有时候便是举手之劳,做人也得感恩,方得以后,方得长久的。

    韩里长说了几句,便匆匆的走了。

    吴仁抿了一口茶,心里挺慰帖的,道“这关老头,是背后的谋士啊,你瞧瞧,这次的事儿,他是片点也没沾上身,谁也疑心不着他。这个行事,我是服气的。”

    钱寿康笑道“倒也难得见这么个人。我瞧着,若是关开涵将来出息了,他有这个爹,前程也差不了。这对父子,也不知道谁沾谁的光喽。”

    过了一日,孙宏坤又上门了,邓智林笑道“今儿个可得留下吃饭了。”

    “吃饭是真不行,不是不给面儿,而是真没法子的事儿,这忙的脚不沾地的呢,又要看店又要跑货,”孙宏坤笑呵呵的,随着邓智林进了屋坐着。

    吃饭喝酒是没时间,但喝杯茶的功夫是有的。

    孙宏坤道“我与瓦匠们的生意最近挺好,昨儿里长又找到我,叫我们给林家福院把屋子修缮一下,也弄点公用的设施啥的出来,这是又接了一个活,这既是善行,因此报价也挺低的,也算是我们这些人的心意了,算是为这乡里做点事吧。为此,反倒叫我们的名声好了不少,今儿倒因此又得了不少单子。都是要做厕所和厨房的,正好快入秋了,有条件的人家,谁也不想一整个冬天也洗不着一回澡啊,因此,都做开了。叔,这个事,源头在叔身上,兄弟们都挺感激叔的。因是忙,倒也没空来再谢个啥的,再谢吧,又显得是生疏,我却不能不来,代表兄弟们真的谢叔。不管别个的,反正往后,咱就当叔这里是个亲朋走动,过年过节的要上门叨扰吃饭喝酒啥的,叔可不能推拒。”

    邓智林听了心里挺高兴的,他果然看不错人,这些人,也是知道感激的。

    “求之不得,只管上门来,别个我这里没的招待,但酒肉管够,”邓智林笑道。

    “那可说定了,”孙宏坤眼中透着亲热,笑道“年底前大家伙儿怕是有的忙喽。就连乡下都有来下单子要做工的,因我们是一开始就做这个的,手艺最熟,便是有模仿抢生意的,也是抢不过咱的,光接的这些单子都做不完。今年大家伙儿都能过个好年了,而且这活还轻省,不像四处找零工似的,有些还难弄。”

    孙宏坤眼中透着亲热,嘴上没再说感谢的话,然而这心里是真的感激于心。

    光嘴上感谢的话多了,反而显得廉价了,但是这亲热之中,又透着感恩的热情,还有总是上门的这种心思,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个朋友,是已经固定下来了。

    邓智林道“好好做生意,咱歇了有的时间再聚,我反正是闲人一个,你们不忙了,只管来。”

    “那可成。”孙宏坤心里挺感动的,说话,做瓦匠的家里条件也没有像关家这样好的,他们还怕总是上门,感觉像要沾光一样,心里怕不自在,可是又心里感激,真不上门又不好。如今看邓智林这个样子,孙宏坤是打心眼里敬佩这个人。

    怎么说呢,关家有地主家的资产了,却没有地主家的那种嘚瑟,这种感觉,特别的好。

    孙宏坤说完了又风风火火的走了,邓智林出来送他,孙宏坤一会儿便消失在巷子头。

    他是将林家福院的事当成重要的事做的,因此特意与瓦匠们抽了两天时间,还到汤老板的店那寻了木匠,一道把林家福院给改好了。既是福院,也不可能说装修的太好,而是得改成适宜多人居住的地方,所以,也就用了两天就弄好了。

    张广才被韩里长寻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道“里长把我当个人,我就看看呗,这个也不能推脱不是若人人推托,以后这福院里的事谁还会上心里长放心,只要我张广才还在这儿,包管会盯着的”

    韩长生笑了,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至于人手的事,我介绍几个,这乡里乡亲的人怎么样,里长心里其实也有数,我说几个,里长就参谋参谋,选谁都是叔说了算。但我瞅着,这个事不能总是固定的人做,人嘛,就是这样,一开始不贪心不糊弄,呆久了,就不好说了,就容易贪心也生惰性,还是轮流来比较好,”张广才道。

    “广才寻思的是周全,我也是这个意思,行,你把中意的人告诉我,我合计合计,”韩长生道。

    张广才便说了几个,道“这几个问题不大,人是什么人,是看得出来的。既心善,又没脾气。特别合适。照顾孤寡幼儿啥的,光人好也不行,也得脾气好。就像那林老婆子,谁能说她有坏心,是个坏人可是,做出来的事,还是出于脾气恶劣,照顾孩子老人的,就得有耐心,不然再好心,时间长了,总有怨气,不好。不过首先是人要好,光脾气好可不成。心要是坏的,是贪的,再脾气好,也是要做恶的。”

    韩长生琢磨琢磨,笑了道“不错,这个话在理。这本是善事,的确是要很多人参谋才行,人多力量大,人多想的也周全,广才跟我去看看,看弄的怎么样。你眼利,若是哪里不好的,再改一改。”

    “行。”张广才去了,真的提了几个细节给韩里长,韩长生很高兴,都一一听进去了,还告诉他,这儿改好了,就先把县里无父无母的孤儿给转到这儿来,就叫人一并照顾着了。学点手艺啥的,识得几个字,明些理,将来也有个生路。

    这个事办的极快,很快就敲定了细节,然后把院子一改好,就接了十来个孤儿进来了,都很小,但都不满十岁。一般满十岁往上的,这个时代,已经能谋生了,哪怕是做点力气活,或是去学艺啥的,因此以往县里收孤儿,也只接十岁以下这种没生存能力的这种。

    张广才是热闹也不看了,紧盯了好几天,各个细节都看过了,这才来寻邓智林说话。

    邓智林道“你这可是大忙人,这两天就盯着这个事了旁的事都不看热闹了”

    “热闹是天天有,可看可不看,这件事却不能马虎,好歹里长找上我,也是相信我的眼光,我就盯紧了一些,现在才算是有了一口歇脚的功夫来与叔唠磕。”张广才道。

    “怎么样”邓智林听他说。

    张广才道“特别好,那院子改了一改,屋里也做了隔断,还做了集中的厕所和冲洗间,厨房也改了,钉了长条桌子,方便以后吃饭啥的。给孤儿老人住是足够了的。看门的是介绍了一个跛脚的老实中年汉子去了,其它的活计,都是挑的仔细人,叔要不要也去看看”

    邓智林道“我就不去了,到了年底,我捐些细银与院里,也叫他们日子过的轻快些。现在太显眼,不好捐的。有你盯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就是韩里长的聪明之处了。这是善事。但是他虽担了事,可却拉这个拉那个一起去弄,然后也透透明明的,弄的大家伙儿都知道这钱财的来龙去脉啥的。

    善事这种事就得这么办,不然,若是扯不清,以后可就是德性大亏。

    所以韩里长话唠就很重要了,有些话是不能说,但是这院子里的事就得多说,大到帐目,用人,产业明细,小到今天孩子们吃了啥,谁家送了菜啊米的,就得常常说,这个事才会变好,而不是变坏。

    一般事情变质都是从捂住开始变的。

    张广才听了心里挺佩服他的。

    邓智林道“以后你多盯着点,孩子们吃了啥喝了啥都得常说说,也是提醒大家伙儿惦记这些孩子们的意思,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广才眼睛一转,道“还是叔最智慧,这个好。一来是提醒大家伙儿有了吃的剩余的,不拘啥,也不嫌不好的只管往那送,二来也是起个长眼睛,监督的意思。叔,是这个意思吧”

    “对。韩里长也是这个意思。这里面干系大,不得不好好办啊,”邓智林道“可看了林老婆子留下的产业了。”

    “看了,有不少,明细都清楚着呢,有不少田地,每年都有地里出息,我瞅着得看收成,但照顾孩子们,老人们是足够了。”张广才笑道“里长这个事办的敞亮,就得这么办。不说旁人盯着,林家几个子侄不甘心的,说不定也暗地里盯着,只等着里长出错,好再抢要呢,虽然这个也不大可能,但人嘛,哪有不惦记的”

    “可不是”邓智林笑道“不是说送吃送喝就是善事了,监督也算,有事没事去陪孩子们说说话,多看看,也是善行。”

    张广才心中一暖,他家虽算不上破落户,但是若说富也不可能,也就有点祖业,能糊口,不至于饿死这种程度。若叫他在钱财上送点啥,他也确实是做不到。

    可是,邓智林这样一说,张广才只觉得他特别会说话。也是为人着想的一人。

    特别好。

    张广才笑了一下,能把他当个人尊重的,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了。

    关叔既是要捐钱粮,以后他少不得更盯着点才好,总不能叫关叔的善心被人克抠了去的。

    邓智林留他吃饭,张广才吃完饭便回去了。

    邓智林与赵玉和收拾了碗筷,将锅子也都给刷了。

    赵玉和开始烧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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