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可是衙门里难道就没有混进去那些人,既要他的命,都跑到本府的地盘上来了,在街上行凶,与在衙门里行凶,有什么区别”
    管事吃了一惊,汗一下子就滑下来了。
    这要是扣押了,万一不明不白的死在衙门里,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管事低声道“大人,要护着吗”
    知府想的却更多,这人来历不明,杀了关兴,是毁了县太爷和胡氏一脉的根基,是打击了他们,而死在了这府台,也是打击了他,是想挑起他们与胡氏等人的纷争吗想要渔翁得利
    他们只是想掺合一脚,参与分利,还没到白热化撕破脸的程度。
    可是,在争的时候,这关兴死在这个当口
    “不是护着,是跟着,”知府道“一杀不成,必还有杀,本府得知道,贼人的来历”
    他大概是心里有了极不好的猜测,脸色极为难看。
    管事张了张嘴,听着有点糊涂,这,这既不关,又不护,只是跟着,这个意思该怎么揣摩是要关兴死,还是不要他死呢
    可他不敢再多问,出来琢磨了一会,便派人去护着关兴了。不管怎么样,这关兴最好现在别死。万一真死了,那才真是不明不白。
    邓智林是连夜准备,天不亮,一辆马车从前院出去了。
    而他们一行人,却是从地窖里跑到了一处小院子里,换了衣服,走了。
    小芙小蓉都是蒙着的,战战兢兢。她们在家陪娘子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里还有地窖,而且还通往这里。这弄的,像什么反贼一样特别可怕
    邓智林的脸色很憔悴,那毒虽然毒不死常喝空间水的他,然而多少还是有些攻击力在的,令他没什么力气,虚弱了不少,脸色都是青白着的。
    关开涵的眼神像凶兽,以往温和的他,连笑意也没有了,看人时的眼神,总是特别的警惕。
    出了城,武护院就找来了。
    他是懂毒的,看了邓智林的脉象,还有脸色,便道“不致命,要调理。”
    “开兰呢”邓智林道,“把小芙和小蓉也带走。”
    武护院点了点头,道“雷哥有安排,放心。我等着信,到无事时,护她到你身边。”
    “好。”邓智林看着武护院的眼神,道“今日之恩,我欠你一份人情。只要我没死,我会安排你。”
    武护院本是为义,也没说什么。带上小芙小蓉就走了。
    雷哥的人早得了信,接了人,转了几道手,一路匆匆的往留谷县回。半路上,是县太爷的人到了,护送着。
    到了留谷县外,是雷哥,吴仁,钱寿康亲自来接人的。
    脸色都很肃然。
    今儿都已经是正月二十了,留谷县里该惊动的都惊动了。
    马车到达邓智林家的时候,张广才一直在候着,见人一来,忙帮着扶进屋里歇着去了。
    他脸色肃然,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邻居们都来看,张广才并未叫他们知道邓智林受了伤,只道刚回来,人累趴了,正歪着呢,怕是要躺几天。
    邻居们一想也是,这把年纪出远门,也不年轻了,多遭罪啊。
    看到关开涵的脸色难看极了,还劝道“回来好好歇歇再出门,瞧这孩子的脸色,怕是颠的厉害”
    这大冷天的,哎。
    赵玉和和小凡也很沉默,众人知道他们一路累着了,在院子里看了看,便也不多说了,并不来扰,只问了问去哪儿了。赵玉和也不瞒,在路上也商量好了,道“去府城看了灯会就回来了。”
    他也不多说别的,道“太累了,府城也不好玩,还遇着小偷了。”
    然后又说以后再细说,这几天得缓缓,累趴下了,就不待客了。又叫大家别客气。
    因此闭了门便谢客,院子门都是半闭着的,都是张广才应着门上。
    晚上的时候,吴仁,钱寿康带着县太爷和胡山长来了,并行来的还有一位大夫。这巷子周围,也都布置了更多的人手。不只是之前的衙役们了,还有几个高手。
    县太爷进来看邓智林的伤,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道“受苦了。”
    大夫来瞧了伤,道“外伤倒不打紧,只是这体内的毒素要花些时候才能完全去根。也是命大。毒这个东西有些是见血封喉,有些则是毒的深,很痛苦,但拖的时候长,而这个,却是不能惊气的,一惊一气,可能会当场心脏就不中用了,而且,这毒还叫人看不出来。连仵作都验不出。看上去只是心悸而死的症状。大人,这可不是一般的毒”
    县太爷道“江湖上有吗”
    “有的,有一味叫惊心的药,与这个效用一样,都是类似的症状。”大夫低声道“但这毒,并非出自江湖”
    县太爷看了他一眼,大夫点到即止,便不说了。
    江湖上有,所以才想要掩饰成江湖上的事情纷争,然而他带来的这个大夫却是个高手,一眼就瞧出来了。
    可见武护院在江湖上也算见多识广,若不然也不能一眼就瞧出来。
    绿林之中,卧虎藏龙,民间的艺高之人,也不少有
    胡山长对大夫道“开药吧,必要解毒,用心调理妥当”
    大夫点头,即去开药方了。
    胡山长见关开涵一言不发,便道“这件事的发生,我和县令都有些意外。是我们轻视了京里的动静。”
    见关开涵看过来,他低声道“肥皂的事,搅乱了池水,就惹了人的眼。”
    “所以我爹,其实只是一个被博弈的棋子,有人想争取他,利用他,也有人想要杀他。”关开涵极为冷静,道“我原以为只有两派之争,原以为相互制衡着,便归那知府再有胆,也未必敢,顾忌着这边的势力。没料到杀出第三个,会不会还有第四个,第五个”
    胡山长诧异于他的悟性,道“杀你爹一人,引两方猜疑相斗,坐收渔利。”
    “事情现在更复杂了,具体的,我还得再查一查,”胡山长道“在本县,你们父子定无事。以后尽量不要出远门。”
    “好。”关开涵道。
    县太爷见邓智林没有交谈的心情,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来看了,商议了一会药方,便回去了。
    回了县衙,人却没睡。
    胡山长道“开涵那孩子心里定有不忿。”有没有对他们的,就不好说了。
    县太爷苦笑,道“怨我们是应该的,不该侥幸的,他们父子不知道的,咱们得想到,早该预备上人护着了。真是大意了。他们父子等着我们给交代,这件事,也得有个始末和交代。我已写信回京了。”
    胡山长也写了。
    “你觉得会是谁”胡山长看着明明灭灭的一跳一跳的烛火道。
    “左不过是那几位阁老”县太爷道“关兴死在府道台,后果是什么”
    断了他们的财路,就是得罪死了他们,然后知府的信与之前的事情,就是现成的把柄和疑心,怀疑到谁,就是知府一系所为。
    然后与知府那一派死斗,不死不休。
    胡山长道“合作是最好的反击,然而”那一系却如此作死,手敢伸到科举身上,若是真合作,就是把他们也扯进深渊了。
    所以,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说他们胆大,是真胆大,手伸进科举,以为只手遮天,不会有事,而对关兴,却态度暧昧,没实质的伤,只想捏把柄,”县太爷道。
    “你有所不知,他们缺钱,供应那么多学子,拉拢那么多学子,需要钱,以后考上了,要安排在各处,更需要钱”胡山长道。
    “难不成是要造反不成”县太爷冷笑道。
    “造反不至于,但估计是要把持朝政,”胡山长道“这个时候只能忍耐,到了明年春,京里的形势就明朗了,很多形势也就水落石出了。现在,咱们就是要守住我们该守住的。等到明年春,那一系败了,把能收拢的收拢收拢”
    县太爷道“与他们直接硬杠”
    “那一系倒了,我们不杠也得杠,”胡山长叹道“人都刺杀到咱们这边来了。还指望他们会客气吗总不能叫他们如意的,他要弄那一系,自己弄去,咱们不愿意为他冲锋陷阵,被他利用,不然,自个栽了,现在的一切,却被他给夺走了”
    县太爷仔细想了想,道“我给知府递个信。只说这是无妄之灾,不干预就是了。”
    “嗯。”胡山长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县太爷冷笑道“真当咱们是好惹的。”
    胡山长叹了一声,不中计,是肯定的。可是,又怎么甘心忍气吞气呢
    “看来是不上也得上啊。”胡山长叹了一声。
    “以前是你想岔了,以为在这县里,安分守己的,想做点事,靠着家里,也不会被人欺,可是利大了,就会有人利用,有人要抢。只有坐到了该坐的位置上,才能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情。”县太爷道“看看关兴,若不是普通小老百姓,这一次的事件又怎么会叫人近到身”
    胡山长脸色脸看。
    “你还是不想做官吗”县太爷道“你嫡族那边别拒绝的太狠了,他们是想利用你,可是你想开点,只当他们是梯子,相互利用就行了。你,好好想一想吧。我总归是想要让你帮我的,咱们也能守望相助,总比单打独斗强。”
    志同道合,多难啊。
    “你想升迁了”胡山长道。
    “这一次的事倒与我提了个醒,”县太爷辅开纸,道“我给嫡族带去了利益,我还独担了风险,哪有这样好的事情。明春,知府的位置肯定会空下来。我要他们为我活动,谋来。小小县令既然保护不了我想保的人,保的事业,何不自己坐高一点”
    胡山长也是服了他,笑道“你可真是有想法只恐他们不肯使力。”
    “不使力”县太爷冷笑道“钱在我手上,利在我手上,我正好能趁此机会不给了”
    胡山长既想笑,又心酸。
    嫡族防着人至此,也是极无奈的事了。都说是世家子弟。其实
    雷哥一直忙了两天,安顿妥了,这才来见邓智林,道“我知道叔惦记什么,已经安排到妥当地方了。只管安心。”
    邓智林点了点头,道“这孩子命太苦,又要颠沛流离了,再相见,恐怕又要好些日子。她那边方便去信吗”
    “最好不要,”雷哥道“就是我那,还有本县,现在我也不敢保证人人可信。”
    “也好。”邓智林道“还好之前与她说了。她必明白的。
    “武兄弟的人品,叔只管放心。他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他活着,必不会叛。”雷哥道“叔,趁这一次,叫我在叔身边放些人吧,哪怕为了小涵,也得这么做。”
    邓智林没拒绝,道“也好。官府也有保护不周的时候,总不能只指望他们。”
    想着又问他,道“你在外面,也有竞争者吗”
    “有的,不管利大利小,都会有抢食吃的人,便是以前卖羊肉,贩猪肉,利再小,也有人抢道抢食,更何况是现在,利越大,抢的人越是犯风险,”雷哥道“这些我都能解决。”
    “要防备被人渗透,”邓智林叹道“既寻到了我,就会寻到你那,知道从你那得不到什么,可是你铺的摊子这么大,总有钻空子的时候,要小心。孙家村,你也多用点心。以后,也别一个人出门了,双拳难敌四手。”
    雷哥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心里是有点懊悔的,道“这事我有责任,是我大意了。只想着在府城能有多远,又不是顾及不到。若是早早的备人给叔,哪里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叔对我是有再造之恩的人,”雷哥情真意切的很,道“没有叔就没有我的今天。以后叔的安危,我来安排。”
    江湖上的人,可能比官府的更好用。
    真完全绑定在县太爷他们这一系了,可不是好事。
    说到一路人,他与雷哥这一种没名无势的只有钱的才是一路人啊。
    正说着呢,赵玉和进来道“四位爷来了,说是叔回来了,来看看叔,张广才挡了,只说叔累。但他们不肯回。”
    看邓智林生气,雷哥道“我去。叔歇着。他们怕是为关金玉的事来告状的。”说罢也皱了皱眉。这四个不晓事的,丈人都劝了,还是这德性。以为亲爹回来了就有了作主的人,巴巴的来告状了。
    “他们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打发他们走,”邓智林不见就不见,也省得心烦。不然嚷嚷开说他受伤了,又多一桩事。
    “邻居有来看的,不过张广才机灵,都挡了,倒不怕有人知道,”雷哥道“家里的事有我们呢,叔别操心。”
    邓智林还真累的慌,睡了。
    雷哥出了院子,对赵玉和道“这关金玉也确实是不像话,一个正月没过完,来了四趟,搬空了四家店的铺面,弄的冯安民他们也心里老大不痛快,他们倒是能忍的,只这四个爷才是真爷,是忍不得了。也不怪他们这么愤怒。大概是觉得叔包庇关金玉呢。玉和,我带他们走,省得嚷嚷开难听。只是他们必还要再来,你拦着,可别叫进去,瞧见了,这四个嘴上没把门的,多生事端。”
    赵玉和忙应了。
    雷哥看了一眼关开涵,发现他拧着眉看着院子门呢。
    这位五爷,如今话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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