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收容孤女的事,这样既可行善,又能累积点微薄名声,如此姨妈和陈家就不会轻看她,将她的家财归还。
    师太是有武艺在身的,且又懂医道,从未听过她有什么病痛,怎么会撒手人寰了。
    想着想着,陆令容就掉泪了,身子颤抖得厉害,极力按捺住悲痛,哽咽着问“师太她,她怎么会圆寂”
    “这可多亏小姐你了。”
    左良傅摇晃着腿,垂眸,笑看向单弱的女孩,柔声道
    “小姐害死了柔光小师父,竹灯愧疚难当,今儿中午坐在柔光坟前忏悔,就给圆寂了。”
    “怎么是我害死了柔光”
    陆令容下意识反驳“明明是高亦雄啊。”
    明白了,左良傅这狗官是来秋后算账了。
    陆令容什么也顾不上,跪行了两步,手捂住心口,悲痛道“大人,我,我真没想到小师父会冲进登仙台,更没想到高亦雄会杀了她,我真的不知道啊。”
    “啧啧啧。”
    左良傅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夜郎西,叹道“你这嘴皮子也算是羽林右卫中一等一好了,没想到竟比不上陆小姐分毫。”
    “下官也是叹为观止啊。”
    夜郎西轻舔了下唇,疑惑道“陆小姐说自己没害柔光,可柔光一头一身的伤是哪儿来的呢莫不是这蠢材自己磕的”
    陆令容更慌了,手心全是汗。
    “大人,小女真的一心为您做事啊。”
    陆令容着急的差点晕倒,哽咽着解释“您知道的,我表哥是个薄情之人,小女怕自己入登仙台,没什么效果,便私下作主,拉了梅氏一起去。表哥是个爱面子的人,瞧见未婚妻被折辱,肯定会与高亦雄翻脸的。小女听说近些日子表哥在帮高亦雄做事,不仅滥杀无辜,还折损同行,将曹县搅成一滩浑水,把高亦雄逼上了风口浪尖,足以证明小女当时的决断是正确的,表哥被气糊涂了,他做出的这些混账事,不正是大人想要看到的么。”
    “厉害啊。”
    左良傅不仅拊掌,连连称赞,笑着问“这么说,本官还应该感谢小姐”
    说到这儿,左良傅起身,抱拳恭恭敬敬地给陆令容行了个大礼,还将夜郎西拉起来,一起鞠躬作揖,笑道
    “此番让小姐受累了,本官携属下谢过您。”
    “大人,您何必如此呢。”
    陆令容抹掉眼泪,站起来,强争道“难不成小女一片丹心为大人,竟做错了”
    “你当然错了。”
    夜郎西双臂环抱住,冷冷道“陆小姐,你越矩了。”
    “哦”
    陆令容斜眼觑了下夜郎西,看向左良傅,挑眉一笑“我只伤了柔光,带走了梅盈袖,好像并没损害大人的利益吧。”
    “是没有。”
    左良傅坐回四方扶手椅,神情怡然,可心里早都翻起了波澜。
    没想到他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竟会被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拿捏到软肋。
    “陆小姐的本事实在大,本官心悦诚服,想来以小姐的本事,日后会做出一番事业。”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陆令容脸色一变,强装镇定,冷笑道“咱们当初说好了,小女协助大人做事,大人就送小女去东宫。大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盛名在外,难不成竟要出尔反尔”
    “你错了两件事。”
    左良傅端起茶盏,抿了口。
    “哪两件,请大人指教。”
    陆令容隐在袖中的拳头紧握住。
    “第一件,你只是颗棋子,仅此而已。”
    左良傅冷笑了声“竟敢说协助本官,好大的口气。”
    陆令容忍住怒,强咧出个笑,这狗官实在欺人太甚。
    “还有呢”陆令容笑着问。
    “第二件,你自视甚高。”
    左良傅下巴微抬起,笑着看女孩,三分同情七分鄙夷“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进东宫,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陆令容气得身子发抖,笑道“小女自问还有几份薄名在外的,怎么就不配了。”
    “名声”
    左良傅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般,一脸的不可置信。
    男人啧啧叹息,唇角勾起抹坏笑“听闻你爹极爱护你,大家闺秀的那套女红、行止、礼仪一概不教,诗赋、妆扮、行酒令一律不学,求了有名的公羊学大经师韩老先生来启蒙你,接着又请了书画大家徐夫人给你教写字,你十二岁的时候,就指出孔子家语是魏晋人王肃伪造出来,当时名动一时,人人都说你是奇女子。”
    左良傅手指点着膝盖,鄙夷一笑“姑娘,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这是你小孩子能说出的话么甭打量本官不知道,这分明就是你爹拿银子给你造的势,伪装成过人的天分,哄那些不知实情的傻子罢了。”
    陆令容脸刷地一下变白了,紧紧捂住发闷的心口。
    “至于什么慈悲心肠。”
    左良傅不屑地摇摇头,身子往前倾了几分,笑的得意“你老子是贪官,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你不清楚么拿出点买零嘴儿的小钱施粥,你就真成菩萨了”
    陆令容只感觉憋闷的难受,一口气卡在喉管,上不来,又咽不下去。
    “你吧,论貌,中人之姿;论才,腹内空空;论品行,贪婪无情。”
    左良傅嗤笑了声,摇头道“能进东宫校书局的女子,都是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你还真不够格儿。”
    话音刚落,陆令容哇地一声吐了口血,瘫软在地,身子抖如筛糠,气得几乎晕厥。
    “大人何必这样说人家小姑娘。”
    夜郎西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笑道“既然去不了东宫,陆小姐还能嫁人嘛。”
    睡到这儿,夜郎西从怀里掏出张桃花笺,两指夹着轻轻摇,看着孱弱的陆令容,笑道“这不,竹灯苦心钻研,终于在圆寂前为陆小姐的病拟出张方子。”
    就在此时,那桃花笺的一角被蜡烛点燃了,夜郎西佯装惊慌,赶忙丢掉烧着的方子,叹了口气,笑道“哎呦,下官失手了,这可怎么好,陆小姐的病没治了,以后怎么和夫君行鱼水之乐啊。”
    “这你就说错了。”
    左良傅足尖将几乎燃成灰烬的桃花笺踢到陆令容面前,坏笑“此路不通,另寻别径啊。这前门不开,后门也成后门比较要紧哪。”
    这个紧字,男人特意说得很重。
    陆令容又吐了口血。
    她此时眼前阵阵发黑,瞧见了,那张桃花笺上的确是药方,也的确是竹灯师太的字。
    没了,她全部的希望都没了。
    “行了,本官也困倦了。”
    左良傅轻拂了下衣裳,淡然起身,大步离去。
    在出门前,男人顿足,略微回头,看了眼瘫软在地的陆令容,冷声道“本官不杀女人,陆令容,以后放聪明点。下次再惹了本官,决不轻饶”
    夜深了。
    蜡烛终于燃到了尽头,啪地一声灭了。
    屋里很黑,也很静,只有炭盆里一点微弱的红光,照亮方寸之地,显得有些妖异。
    陆令容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她浑身无力,手肘撑着地,想要起身,谁知喉咙一甜,又吐了口血,重新瘫倒。
    她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左良傅那张可恨的脸;什么都闻不到,鼻腔中只有左良傅身上的酒味。
    “左良傅好,你真好”
    陆令容手握成拳,重重地砸了下地,牙生生将唇咬破,拼着最后的力气,恨恨怒吼
    “梅盈袖我和你势不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后面,我代入了陆令容,气得心跳加快,两臂发软,吐了真吐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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