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请。”

    赵闻介捡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频频点头“不错,这宫里头的手艺确实要比外面好的多。”

    “赵大人既是喜欢,不妨多吃一些。”顺喜儿笑着说,“赶明儿从燕丘回了宫里头,我再让人给多送一些去您府上。”

    赵闻介放下原本正往嘴里塞的另外一块糕点,盯着顺喜儿,说“喜公公今儿个怕不是来说这糕点的事儿的吧”

    顺喜儿理了理袖口,咳嗽了两声,方才道“赵大人,我记得内阁在讨论福王是否出征的问题时,你曾经被皇上留下来私谈。”

    赵闻介笑了笑,摇着头说“喜公公,你的记性真好。”片刻之后,他顿了顿,又道,“司礼监的人,的确都是心明眼亮的人物呢”

    对他的话,顺喜儿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赵大人举荐我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么”

    “关乎这个问题我不做回答。”赵闻介竖起食指,摇了摇,“不过,我倒是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点,我跟花季睦并不是一路货色。”

    顺喜儿笑着摇了摇头。

    赵闻介为人刚硬,当年既然敢在朝堂上当面质疑自己的顶头上司。因此而擢升为吏部尚书的他,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内阁之中,都是少见的能保持中立立场的一人。这样的人,能够深得赫连勃的信任是理所应当的,这样的他,自然也不屑与去做出什么和旁人同流合污的人事来。

    赵闻介为何内阁廷议上,举荐自己替代小竖的位置的原因,就算对方不说,他大抵也还能猜出几分。

    小竖当日对他说过的,举荐他去燕丘,这是个陷阱,针对的不是旁人,而是针对朝政,针对赫连勃的。

    自立国以来,这朝臣和内侍之间,不知明争暗斗了多少年,眼下因着弄丢奏折的事儿,两名内阁大臣自杀身亡,虽说是有刑部的仵作验明了死因,可是关于事发当晚,小竖去刑部探监的细节却在朝堂之上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节骨眼上,花季睦却突然提出要让原本在都知监里等候处置的顺喜儿顶替了小竖的位置,这样的事儿,不管赫连勃同意不同意,都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朝臣们向来知道,在某种意义上,花季睦从来都是充任了赫连勃的喉舌,所以在朝臣们看来,花季睦的意思,就是赫连勃的意思。

    加之顺喜儿被指派去太子身边做事,后又调往司礼监充任随堂太监,这些事也早就在朝中人尽皆知,所以原本就因为内阁大臣不明不白自杀而憋着气的那些朝臣,乃至言官,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顺喜儿毫发无伤的出来,而又不作为的。

    而,一旦朝臣们结党弹劾,便是无休止的争论,君臣之间出了二心,便是朝政不稳,这是对于眼下,原本就因皇子被俘导致政心动荡的西陵皇朝而言最大的祸患。赫连勃若是在此事上,处理不公,更会在朝中引起非议,从而影响到他作为君王的声誉。

    赵闻介,恐怕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赫连勃拉出来的,用来堵大臣们的嘴的,毕竟他即是吏部尚书,又是在朝臣中,乃至内阁中地位仅次于蓝太师的阁臣,是被认为能在蓝太师卸任之后,唯一能够继任首辅之位的人选。

    “不过,话又说回来,举荐你,我倒也还算是有些私心。”赵闻介在一旁突然开了口。

    “赵大人,我实在是猜不出,在这件事儿上,您有什么私心。毕竟,照着赵大人你的行事风格,应该是极力反这件事,不是么”

    “喜公公说笑了,本质上,我跟花季睦是没有什么不同的。毕竟我赵闻介也不过是吃五谷杂粮的一介凡人,有私心,有盘算也是极正常的。”赵闻介的回答简单干净利落脆,没有半点犹豫。

    “那么赵大人,可否告知,您的私心是什么”

    赵闻介狡黠一笑,他将那份原本已经被自己收起来的纸又摊了出来,敲着桌子道“这样一张军情分析图,于朝中那些见惯疆场厮杀的大将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当然之于皇上来说,更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是对于一个连宫门都未曾出过的小太监来说,就是稀奇事儿了。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这些东西,不过我更好奇,能够推演局势的喜公公,究竟能有什么办法游说流光将福王毫发无伤的放回来。”

    看着那张写满了地名的纸张,顺喜儿挑了挑眉头,道“赵大人不怕我游说不力,不光害得福王身首异处,还会害得你丢官失爵么”

    “我知道,喜公公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赵大人,何以见得”

    赵闻介并不说话,他只是翘起了二郎腿看着他,“就凭着皇上信任你这一点,这就够了。虽然我不知道皇上信任你的各种因由。”

    赵闻介的话,让顺喜儿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赵闻介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毕竟在整个朝堂之中,赵闻介的鼻子是最灵的,只要是这个人想要打听的事儿,就没有能瞒住对方的。

    “就凭这个么”顺喜儿又问。

    “不如加点别的原因”赵闻介忽又笑了,“比如,为了你刚刚说的那些个糕点更或者说因为你看上去不如花季睦那么碍眼”

    赵闻介那有些戏谑意味的谈话,让顺喜儿哭笑不得,他道“赵大人,您就不怕,我把您刚才的话告诉花公公么”

    “我知道你不会。”赵闻介笃定的说着,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在这司礼监里,有不可一世的,有机灵的,也有蠢笨的,而你是最有意思的那个。”

    “什么叫有意思”

    “不知道,说不清楚的感觉吧”赵闻介抄起手,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道,“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副皮囊下,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两个灵魂一般。”

    “赵大人,您可真会说笑。”顺喜儿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自己紧张得头皮都快发麻了起来。

    “说得也是,这话说出来的确还真是个笑话。”赵闻介点了点头,继而又正色道,“不过,喜公公,和谈一事,你若是能够做成了,他日取代花季睦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顺喜儿看着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赵闻介的话有真有假,然而这些真假掺杂的谈话之中,恐怕只有这句“他日取代花季睦之位”才是真的。

    他日,倘若自己真的取花季睦而代之,怕是也少不得还赵闻介这个人情了。

    内阁和司礼监从来都不对盘,这些年来,更是因为花季睦的关系,司礼监大有处处压制内阁的局面发生,所以对于内阁来说,扶植能够和花季睦旗鼓相当的对手,是唯一能够缓解这一尴尬处境的方法。

    对于赵闻介来说,在在那个人人为花季睦马首是瞻的司礼监之中,自己是他唯一的选择对象。只是依着赵闻介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儿,那份军情分析图恐怕就是促成他这一系列的决定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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