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指责来得莫名其妙, 钰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告什么状太夫人免了我的请安礼, 这几日我都没去宁辉院,何来告状一说”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无辜,傅谦却觉得她在装腔作势,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说我成日的宿在怡珍那儿, 不来你这儿, 若非你抱怨, 太夫人又怎会知晓”
    原来他是被太夫人训斥了,所以才跑到她这儿发泄不满。目睹他愤怒质问的模样, 钰娴只觉他十分可笑,
    “太夫人是一家之主,但凡她随口问一句,下人们都会告诉她,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说的我说这些作甚,让太夫人做主,把你叫回来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这儿,我要你的人又有何用
    傅谦, 你总说你是拗不过父母之命,被迫娶我, 对我没感情,可你是否想过,我也只是遵从父母之命, 对你毫无感情。你喜欢谁,与谁宿在一起那都是你的事,我并不关心,更不屑与谁争宠”
    成亲这么久以来,其实傅谦也能感觉到,钰娴对他不是太上心,两人的目光几乎不怎么交汇,更别提什么交流,她看向他的眼中没有爱意,他一清二楚,
    “即便你不是为我,也有可能是记恨怡珍,所以你才见不得我们恩爱。”
    这样毫无根据的胡乱猜疑惹得钰娴怒火中烧,简直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我若真恨她,又何必答应让她进门,给自己添堵”
    “因为我对她太好,令你失了颜面,加之那日纳妾礼害得你错失与母亲说话的最后机会,你才会痛恨怡珍,心生报复。”
    他所谓的理由令人匪夷所思,钰娴震惊的望向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又或者说,从未熟悉过,
    “你请我回来,我本可以拒绝,最后是我自己选择答应。大夫说过,母亲大限将至,我心中早有预料,纵有遗憾,我也很清楚,母亲逝于那日只是巧合,不管有没有纳妾礼她都逃不过那一劫,所以我怎么可能把责任推给怡珍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是非不分的女人纵使你我没感情,我也不可能胡搅蛮缠,怪罪于你和怡珍,你若定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到后来,钰娴只觉齿寒,止不住的浑身发抖透心的凉意自七窍流窜至心间,心脏一阵绞痛,却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这无法改写的命运连带着腹部也开始抽痛,痛极的钰娴不由自主的弯下腰,紧捂着腹部,咬牙强忍着。
    起初傅谦还以为她是在装腔作势,直至瞄见她额前的冷汗,他才觉察到异常,忙起身走过去,前去相扶,问她可是腹痛,还说要给她请大夫。
    忍痛抬眸,钰娴恨瞥他一眼,毅然挣开手,不许他触碰,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失望至极的她已然看透,甚至连解释的欲望都没了,凉声下起了逐客令,
    “你走吧只要你别再用脏水泼我,我便不会有事,我不需要你相陪,不想看你脸色。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我不会干涉,至于太夫人那边,我会想法子解决,往后绝不再让太夫人训诫你,只求你远离我,莫再扰我清净”
    她的唇色明显泛白,情绪也很不稳定,傅谦不免担忧,“可是你面色很差,你还怀着身孕,腹痛非同小可,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安心些。”
    “那是被你气的,只要你别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便不会有事。”他不可能关心她,他所在乎的,无非是这个孩子,钰娴心知肚明,当即与他保证道:
    “有了孩子,你我才能向太夫人交差,往后你也无需违心的与我圆房。所以你尽管放心,我定会尽力保住这个孩子,至于你,大可去陪她,不必宿在此处。”
    却不知她是否真的没事,傅谦思量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太夫人肯定派了人监视,我来都来了,若是再离开,明儿个耳根子又要不清净。”
    打定主意后,傅谦也就没打算再走,命丫鬟备水洗漱。
    钰娴拗不过他,便没再理会。
    然而待他更衣归来,却发现钰娴并未在帐中,而是将被子抱至对面的榻上,一个人躺在那边。看这样子,似乎是打算与他分开睡。
    如此也好,省得两厢尴尬,傅谦没什么意见,默默入帐,躺在帐中辗转难眠。
    她的背影在烛火的映照下越显瘦削,说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仔细的看过钰娴,但她最近确实比以往瘦了许多,整个人憔悴不堪,无精打采。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小人之心钰娴好歹也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闺秀,她应该不至于存那些歪心思。
    自打成亲以来,虽然他一直都在冷落她,但每次太夫人训他的时候,她几乎都在帮忙解围,并未主动闹过事,如她这般知书达理之人,应该不至于刻意报复怡珍而向太夫人告状吧难不成真的是他误会了她
    锦被上绣着的鸳鸯交颈而栖,缠绵悱恻,而他和钰娴则是同室异梦,明为夫妻,身相远,心疏离,一团乱麻无可剪,理愈乱,却不知这片乌云何时才能拨散见青天。
    因着妻妾不睦,是以傅谦特地将怡珍的住处安排得离此甚远。
    这一晚,怡珍在帐中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傅谦,心下难免不安,让采茶去打探。
    采茶提着灯笼出去,问了几个小厮,要么不搭理她,要么说不晓得,不得已的采茶只得往织霞苑那边走,尚未进院,恍然瞧见一名小厮,她又撑着笑意上前,
    “请问这位小哥,八爷今晚回府了吗”
    那小厮瞧她笑得那么甜,便顺口回道“爷他早就回来了。”
    这就怪了,“那为何没见八爷回听风阁”
    小厮正待答话,忽闻背后响起一道冷哼声,“谁规定八爷回府就得去你们听风阁织霞苑才是八爷的住处,是八爷与我们夫人新婚的喜房,是他的家今晚八爷歇在织霞苑,回去告诉你家姨娘,不必再等,八爷不得空。”
    原来八爷竟是来了八夫人这儿,采茶心中忿忿,但当着初雪的面儿也不敢说什么,只赔笑道
    “我不过问一句罢了,又没旁的意思,姐姐何必动怒”
    这丫头瞧见哪个男人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估摸着和那位姨娘一般,惯会勾男人初雪见不得她套近乎,懒得虚与委蛇,板着脸嗤道
    “甭叫得那么亲热,我跟你可不熟。野花再香,只是开在路边而已,等八爷腻味了,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冷然道罢,初雪微扬下巴,睇她一眼,蔑然转身离去。
    采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又气又恼,却碍于有小厮在场,不敢随意发火,只噘着嘴,下巴微颤,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小厮见状,心下微软,忍不住劝道“实话跟你说吧太夫人动了怒,特地叮嘱八爷回来住,最近怕是不得空去陪珍姨娘,你好好劝劝珍姨娘,且让她忍一忍,千万别计较,不可逆太夫人之意。”
    然而采茶一肚子怨气,哪里会劝人回到听风阁便哭着与珍姨娘抱怨,还把初雪说她是野花的话添油加醋的讲出来,
    “这个初雪,仗着是八夫人身边的人,猖狂得很呐还说八爷不会再来听风阁,让咱们不要痴心妄想,不要与八夫人争宠,还说她家夫人才是正室,您一个妾室,实该有自知之明,别再去问话,自讨没趣。”
    怡珍本就心细,听到这些话越发堵得慌,采茶再浇把油,彻底燃起了她心底的怒火。
    双眼赤红的她紧抿樱唇,呼吸变得粗重,满腹的怨气难以压制,奈何傅谦此刻已歇在织霞苑,今晚是不会过来的,她也无人倾诉,只得暂时咽下这委屈。
    一夜无话,白日里,傅谦一直在忙公务,直至午后才回府。太夫人只要求他晚上回去陪钰娴,并未提白天,他便打算趁这会儿得闲,去听风阁陪伴怡珍,然而当他进屋与怡珍说话时,她却容色淡漠,没个笑颜。
    傅谦问她可是不舒坦,她默然摇头,懒得答话。
    “可是怪我昨晚没来陪你”傅谦好言与她解释着,怡珍听着他的话,越发心塞,忍了许久的泪终是噙不住,瞬间打湿了眼眶,
    “我知你为难,也不曾怪过你,只怪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时常被人奚落笑话。”
    傅谦闻言,猜测她可能是受了委屈,忙问她到底发生何事,“谁敢奚落你你且告诉我,我定然为你做主。”
    傅谦再三询问,怡珍什么不肯说,只哽咽低泣,傅谦又质问采茶,采茶便将初雪的话重复一遍。
    听着采茶的话,怡珍越想越委屈,泪如雨下,嘤声哭道
    “我何曾想过与夫人争宠,我所在乎的,不过只是你罢了你若心里有我,我无需去争,你若腻了我,我再争也无济于事,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与你长相厮守,并不曾冲撞过夫人,为何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容不下我”
    一次冲动,后患无穷,傅谦对她心存愧疚,看她受人嘲讽,便越发痛恨自己,疼惜的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窄肩安抚道:
    “我明白,你的委屈我都晓得,怪我太自私,让你未婚先孕,才致使你落得这样尴尬的境地。你且放心,欺负你的人,我定会帮你教训”
    道罢傅谦松开她,转身欲离,却被怡珍拉住手,泪眼婆娑的望向他,哀声劝道:
    “这些话你听听便罢,有你心疼我,我已知足,不会再去计较,还是算了吧”
    “你心善愿意容忍,殊不知旁人根本不会领你的情,只会得寸进尺,认为你好欺负,这事儿不能就此罢休,必得给她惩戒,以儆效尤”
    傅谦之意已决,走得干脆,怡珍也就没再去劝,默立在窗前,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止了抽泣声。
    采茶扶着她坐下,面露得意之色,“八爷还是最疼您的,初雪嘴欠,合该受罚”
    回往里屋之际,怡珍不忘警示,“你可不许像初雪那般胡言乱语,不管旁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与之争论,默不作声就对了。”
    采茶了悟一笑,应声称是,“奴婢谨记姨娘教诲。”
    今日的天不算炎热,有些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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