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错了,儿子也不知道怎么鬼迷了心窃。”宁家老二呐呐出声,他是真的后悔了,他爹贵为首辅,新君即位,总要赏几分体面,他是脑子进水了吗学人家攘助叛逆,谋什么从龙之功,从龙之功再显贵,能贵过如今的体面吗闹了半天,他到底图什么
    宁首辅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摘去袍冠,跪地叩首,颤声“老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赐罪。”
    身后乌压压跪了一地人,楚诺也算有本事了,不声不响的,笼络了半个朝堂,不愧是备用的天道之子。
    楚元昭微微皱眉,天道之子,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脑中
    见楚元昭失神,韩雅意轻声提醒道“陛下。”心道这会走什么神呐,下头还有一帮朝臣跪着呢。
    楚元昭唔了声,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说“前些日子,蛮夷扰我边关,下头的都是所谓的俊杰人才,到边关去吧,不负平生所学,以免白白误了圣贤书。”
    这话的讽刺意味太明显了,韩雅意险些当场笑出来,这话传出去,这帮谋反的俊杰子弟,能被天下士子的唾沫腥子喷死,圣贤书教人忠君爱国,可没教谋朝篡位呀
    韩雅意还没来得及谏言,宁首辅头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先帝大行,有储君之名有遗诏之证,名正言顺的新君,这帮乱臣贼子,胆敢谋反,若不重惩,难以服众,以儆效尤,非杀不可,不杀不行。
    韩雅意一脸茫然首辅大人,您是不是抢了我的台词,这话难道不该是我说么您是不是忘了里头还有您的小儿子
    宁首辅忠心是真的忠心,并无一丝一毫的作伪,儿子算什么毁了老夫一世清名,差点害了宁家满门,老夫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大儿子贪图美色,昏庸也有昏庸的好处,好歹有自知之明,不敢掺合谋反这等大罪,父父子子,身为人子背弃家族的时候,就不是宁家子了。
    对于下面跪着的人,楚元昭并不在意,权柄自来就是一个欺软怕硬,识时务的利器,当你手中拥有足够多的实力时,便可以肆无忌惮,无须优柔寡断,更无须权衡利弊,武林之中的莽夫尚且要用实力来说话,朝堂同样也是如此,皇权与朝臣的平衡相抗,对于楚元昭来说,完全不存在,他只在乎你这个人好不好用,并不在乎势力平衡,反正就算百官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抗衡他
    楚元昭不在乎,但宁首辅不同,他老人家秉持的是忠君爱国之道,以江山社稷,朝堂安危为已任,这算是愚忠吗并不是,只是立场问题。
    跪着的这些人,真的就罪该万死,罪不可恕吗也不是,生而为人,是人便会有不平忿忿之心,争取,掠夺,谋划,人之本能,成败输赢,各凭手段。
    楚元昭亦非出于同情,或自负,决定留下他们的性命,对于有的人而言,倘若败了,赐予一死,实乃恩泽。
    一败涂地,还要面对长辈的失望,他人的嘲讽,若得一死,实乃求之不得的解脱。
    楚元昭从来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既然死是解脱,那还是活着吧,生不如死,才对得起作下的错事,余生就用来反省,弥补吧
    嗯,我果然是一个善良而慈悲的人,楚元昭面无表情的想。
    眼下,有个问题是,宁首辅拼着和一帮勋贵为敌,也要把谋反之人全杀了,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搞不好还要辞官那朝务就都落到自个身上了,再培养一个好用的首辅,有点麻烦。
    楚元昭转头看向韩雅意,韩雅意通身一凉,心头打鼓,假装没有接收到小表弟赞许的眼神,现在开口说累告辞还不晚吧韩雅意不确定的想。
    但是,还没来得及抽身,楚元昭慢悠悠开口了“表兄多年未曾回京,和宁老大人好好商讨下北关军务。”
    韩雅意疯狂摇头不,我不想,我手握重权,一直受内阁忌惮,和一国首辅大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楚元昭拍了拍韩雅意的肩膀,素来寡淡的眸中泛着淡淡的笑意你想,说服宁大人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不要辜朕对你的期望。
    韩雅意瞬间绝望说好的母族情深似海呢传说中的新君忌惮母族呢表弟,您可真是我嫡嫡亲的表弟呐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呢到是藏一个给我看看呐,韩雅意心中疯狂吐槽,心累,心很累,再累,活还得干,把宁大人连劝带哄拉到偏殿,再把参与谋反的众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至于地上跪着的大臣勋贵们,该干吗干吗去,一场声势浩大的谋反,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殿内的大臣面面相觑,只有一个看法,毫无疑问,陛下对韩家果然情谊非同一般,召他回京原来不是削除兵权的。
    偏殿内,宁首辅落泪不止,他老人家活到这把岁数,尊荣无限,也没什么作戏与否的必要,他是真的伤心了,对于儿子,他自问尽心尽力,延请名师,锦衣玉食,自个亦非古板严苛之人,偏偏养出来三个平庸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将来他死后,何来颜面到地下面见先帝。
    韩雅意陪着宁首辅长吁短叹了一会,见宁首辅好些了,方道“表弟的性情,老大人再了解不过,决非鲁莽武断之君。”
    宁首辅也不哭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韩雅意,正德殿内,开口就敢说君王鲁莽武断你小子是活腻歪了仗着你是帝王母族,无法无天了。
    韩雅意脸上一红,说顺嘴了,他就说他劝不了人,非让他干这活。
    话都说出口了,也不能收回去,韩雅意顶着宁首辅的冷眼,继续说“七皇子幽禁于府中,竟无声无息联合一方势力,还能不被人察觉,内中有诸多蹊跷,不是吗”
    宁首辅心头一凛,目光复杂的看着韩雅意,沉默不语。
    韩雅意不动声色的说“钓了这么久的鱼,也该咬钩了,先帝崩逝,新君登基,人心浮动,朝堂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再起波澜。”
    宁首辅走后,韩雅意不慌不忙的走到清宁宫,楚元昭正坐在躺椅上看折子,懒洋洋的,一派恣意。
    韩雅意不满的哼了声,捡起块糕点吃了,抱怨道“千里迢迢,快马加鞭,别说接风宴了,连盅热汤饭也没有”
    楚元昭慢吞吞看了他一眼,王全安捧着两个餐盒急匆匆赶来,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躬身告罪,摆上方菜,韩雅意腹中亏空,风卷残云,舒了口气,赞道“御厨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绝了。”
    韩雅意有些惆怅,时间有时过得很慢,度日如年,有时又很快,犹如白驹过隙,上一次尝到御膳房的手艺,还是倚在躺椅上的这位爷洗三礼,白嫩嫩的小肉团,长成现在硬梆梆,不讨喜的男子汉了,还是一国之君,物是人非呐
    “阿旦订下婚事了吗”楚元昭放下奏折,冷不丁的问。
    韩雅意一口热茶险些喷出来,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连忙说“你可别给他指婚,那小子主意大着呢,族里给他说了十几家姑娘,他拧着脖子也不肯去,打了两顿,半月没下来床,就是不低头,要不是这臭小子还算老实,我都以为他断袖呢。”
    提起儿子,韩雅意极为火大,但又拿儿子没辙,发妻病逝得早,他没有续娶的打算,一直忙于军务,对儿子难免忽略,小时还好些,大了对他这个当爹的一肚子怨气。
    楚元昭哦了声,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韩雅意,韩雅意而立过半,容貌清俊,肤质白皙,外表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
    韩雅意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楚元昭也没什么卖关子的兴趣,直入主题“你儿子不行,就你吧。”
    韩雅意不愧是亲戚,坑起他这个表兄来是一点都不心软。
    续娶吧,韩雅意还真没有太大的打算,他长年在军中,没有什么心思挂念儿女情长,娶个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也是耽误人家,况且他的身份特殊,联姻的人家,门第高的受人非议,门第低的又怕被人利用,这才耽搁到今日,何况,他这个年纪,不娶还清净点。
    韩雅意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问“一定要娶”
    “如果你执意不想娶也就算了,我是代人问的。”楚元昭自斟了杯茶。
    韩雅意犹豫片刻,才问“谁家的姑娘”
    “杜家的,你应该认识她,在秦川遇险的杜家二房的长女。”
    韩雅意无奈抚额,这还真是桃花债,都几年了,小姑娘还没死心呢。
    当年杜二回京述职,在秦川遇险,恰巧路过,顺手救了,半月后,就有人拐弯抹角来说媒,小姑娘家家的,话本看多了,天真懵懂,没想到,还真是个执拗的丫头。
    韩雅意想了想,说“推了吧,我都这把岁数了,娶回来也是耽误人家,再者,旦儿本就对我有心结,我再续娶,他对我意见更大。”
    楚元昭本就随口一问,点了点头,接着看折子。
    “还有,表弟呢,你是一国之君,大楚的皇帝,朝事还忙不过来呢怎么能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有失体统。”好不容易捏到楚元昭的一个错,韩雅意分外得意,苦口婆心的教训楚元昭。
    楚元昭你如果不是姓韩,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王全安暗想,在大臣们看来,韩将军肯定在和陛下商量朝中大事的军机要务,谁会料到,两人说的是八竿子扯不着的闲篇呢
    江东,某别院,孟重楼神情凝重,面前龟甲散落在桌上,口中不时念叨,这卦象不对呀,天命之子,还会半路夭折的贼老天,你是不是傻了
    一道紫宵雷蜿蜒而下,瞬间把孟重楼劈成了鸟窝爆炸头,犹如一块焦炭。
    孟重楼灰头土脸,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千遍,我错了。
    孟重楼疼得呲牙咧嘴,强撑着直起腰来,不死心的又占了一卦。
    噗,呕出几口血,孟重楼青着脸,咬牙替自个算了算命数,忍不住骂出声,靠,又少了十年,再减下去,等回不去,老子就该投胎了,也不知道身上那点功德,下辈子能不能托生成人都两说。
    命数还带变的怎么会这样真特么邪乎,老子亲眼看着天道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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