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流血了,师尊很虚弱,师尊连站都站不稳了,都是为了帮她炼丹药。
    她也不知那丹药是做什么用的,可她知晓绝对不是坏的,师尊从未给她吃过不利的丹药。
    师尊和那些残忍的炼药师不同,师尊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师尊还对她这么这么好,师尊图什么呀就图她这一颗废灵根的心
    世间半妖千千万,顺便拉一个都比她资质好,为何师尊独独要她的心
    自打发现了顾朔风待自己好后,小栖烑经常这么问自己。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以师尊的能力,想找多少只半妖都能找到,随便拉一个单纯无知的哄着骗着修炼结丹再剜心不好吗
    肯定比她这个废灵根容易的多,可师尊为何执着于她
    扈兰鸢妒忌师尊待她好,之前一直对她冷眉冷眼,虽然不晓得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可妒忌还是有的。
    苏成仙也是因着妒忌才几次三番寻她麻烦。
    还有廖凡她们也常说师尊待她好,言辞间不乏羡慕和一丝丝嫉妒。
    还有还有清平宗弟子,无论谁见了她都是差不多的眼神。
    小栖烑虽小,却什么都明白。
    她区区一颗废灵根的心,凭什么值得师尊这般掏心掏肺待她
    甚至被她牵连误入这混沌之地,师尊都不曾责怪她半句,这根本解释不通
    何止不责怪,那日山摇地动,师尊还紧紧搂着她护着她,说了莫怕,为师在。
    患难见真情,小栖烑虽没听过这句话,可这道理却是懂的。
    为了生存,药胚间都会互相撕咬,谁又会管谁的死活
    可师尊却管了她。
    往日的一桩桩一件件不断在脑海浮现,小栖烑想不通,想不明白,脑袋快要炸了
    她越跑越快,风驰电掣,直跑的心跳如擂,挥汗如雨,这才慢慢停下,呼地扑在了草丛中。
    师尊
    师尊呐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并不是想剜我的心
    可如果不是想剜心,你为何要救一只半妖还带我回来
    师尊
    徒儿猜不透你的心。
    自那日起,沿着小溪跑三圈,收拾打扫竹屋,再盘膝打造,成了小栖烑每日的必修课。
    顾朔风倒比栖烑复杂的多,她偶尔打坐,大部分时间御剑在这弹丸之地绕来绕去。
    小栖烑不止一次好奇地望着她,想知道就这么大地界,她到底绕什么呢
    顾朔风在搜集仙草,弹丸之地虽小,可仙草琼脂却不少,有些正是她极为需要的,出去之后花钱也未必能买到。
    只是这些仙草多有灵性,会隐身,会潜藏,找起来颇有些麻烦。
    好在顾朔风有的是时间,一边享受阳光草地,一边慢慢找,倒也惬意。
    眨眼便是九年,小栖烑筑了基,欣喜万状跑来寻她,要她教她隐匿半妖特徵。
    顾朔风望着已经快比她高的小栖烑,抬手捏了捏她毛茸茸的小耳朵,说了莫名其妙两字。
    “很软。”
    栖烑怔住了,她也探手捏了捏自己薄薄的兽耳。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师尊她喜欢她半妖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小栖烑简直难以置信,她下意识按住了心口,心脏噗通噗通剧烈鼓动着,好像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明明明明半人半妖这么恶心的,师尊师尊怎么可能会喜欢
    虽然但是,之后小栖烑再没问顾朔风怎样隐藏半妖特徵。
    秋去冬来,大雪漫天,顾朔风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白雪皑皑中翩然而来的身影,眸光微敛。
    竹门吱呀而开,修长的身影迈入,屋外雪地留下两排浅的几乎辨不出的脚印,风过雪过,眨眼便掩藏的半点不剩。
    栖烑拎着手上两条已开膛破肚处理好的银鱼,熟练地架好小泥炉,放上陶锅,没有人教她,完全是她自己摸索出的炖鱼法子,仙草配料也全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刚炖上便飘出了浓稠的鲜香。
    鱼汤咕嘟嘟炖着,热气氤氲在栖烑修竹带露的面容,长开的小栖烑脸型拉长了些,少了幼时的圆润,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涩。
    她穿着那五彩斑斓的罗裙,登天梯撕下的裙角少了一块,原本因着她年岁小,自动隐藏看不出,如今身量高了便藏不住了,她却依然坚持穿着,有时干脆拎着裙角打了结,跑起来也更方便。
    炖鱼汤需得文火慢熬,栖烑错开锅盖,让它慢慢炖着,转身挪挪挪,挪到了顾朔风身侧,与她一同望着窗外大雪。
    栖烑依然不会说话,像是胆怯,又或者旁的什么,私下里练了挺久,可一到顾朔风面前就说不出一个字。
    顾朔风也没刻意要她说,甚至刻意不给她机会说,日子久了,栖烑也便不说了,她似乎更喜欢这样不会说话,扯动顾朔风的衣角。
    如现在这般,扯一下,再扯一下。
    师尊,你在看什么呢
    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她的意思。
    顾朔风淡淡道“今年的雪,格外的大。”
    栖烑趴上窗台,托腮望着大雪,尖尖的兽耳耷拉着,神色有些黯然。
    她明白顾朔风的意思,再半年便是鱼眼开启之日,她们该离开这里了。
    可栖烑不想离开,她觉得一直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倒是外面让她不喜。
    可师尊想离开,她也只能跟着离开。
    两人静静望了会儿雪,一如这十一年来的每一日,无需过多的语言,彼此陪伴着,看似没有交集,却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炖好了鱼汤,两人肩碰着肩,一人捧一只碗,哪怕都不需要吃东西,依然享受着口腹之欲,望着大雪喝着汤。
    汤口不咸不淡,香浓可口,是栖烑最喜欢的味道,也是顾朔风最喜欢的味道。
    栖烑喜欢这里的鱼,喜欢这里的雪,喜欢这里的竹屋草地,喜欢这里所有的一切。
    她还喜欢
    栖烑转眸偷偷瞄了眼顾朔风柔白的侧脸。
    她还喜欢师尊。
    师尊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
    也是最好看的。
    师尊
    唔
    小腹突然针刺般猛扎了一下。
    栖烑手一抖,差点把碗扔了。
    顾朔风转眸望向她,无声询问“怎么了”。
    栖烑自己都不晓得怎么了,探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方才刺痛简直幻觉一样。
    或许真是幻觉也说不定。
    栖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继续喝汤。
    刚喝了两口。
    唔
    又是一针
    这绝对不是幻觉
    虽然又是转瞬即逝,可栖烑确定那绝对不是幻觉。
    栖烑下意识按住了小腹,一抬眸,正对上顾朔风探询的雪眸。
    栖烑下意识扬起一抹笑,脸颊的小梨涡比之小时候浅了许多,却依然动人。
    栖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担心,仰头喝完了手里的汤,接过顾朔风的碗,转身出了竹屋。
    两人都不会万清咒,自然要人力刷碗。
    平日栖烑都会先用溪水刷过,再烧开了热水烫一下,今日雪大,她直接蹲在雪地搓雪。
    兽爪子弹出尖锐的指甲,扒着碗边边蹭雪边跑神,长尾巴拍来拍去,打扰着她的思绪。
    方才那两下到底怎么回事疼倒也不是疼,就针扎似的,麻麻的,好奇怪。
    正胡思乱想,丹田又猛刺了下,栖烑脚下一滑,扑通,栽进了雪窝。
    雪窝冰凉,雪花争相恐后往脖子里灌,栖烑挣扎了两下,突然不动了,任雪埋着,身上凉丝丝的,竟有些舒服。
    丹田中的针刺般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她咬牙忍着,不想让师尊担心,可越忍仿佛越难受,冰冷的雪都掩盖不住的难受。
    出口的呵气氤氲着浓浓的白雾,她越呼越白,有种喘不过气的古怪感。
    她这是怎么来
    栖烑挣扎着爬出雪窝,已经出来太久了,该进去了。
    小腹的针扎已连成了片,不间断的刺着,越刺越麻,仿佛无数蚂蚁在她丹田做了窝。
    栖烑呼了口浓白的热气,开门进去,脸颊粉扑扑的迎着屋中热气,恍惚地走到红泥小炉旁,烫了烫那两只白瓷碗,规矩的放入竹柜,关好柜门。
    她原地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转身走到窗边,扯了扯顾朔风的袖角。
    顾朔风探手关了推窗,竹撑立在一旁墙角,转身要往里间去,身后突然哐啷一声。
    顾朔风回头,正看到那竹撑骨碌碌滚在地上,栖烑扶着窗框,一张脸潮红的有些不正常。
    顾朔风微微蹙眉。
    栖烑已筑基,普通头疼脑热根本影响不到她,怎的脸这么红
    顾朔风探手想摸下栖烑的额头,指尖还未挨上,栖烑仿佛被烫到一般,接连退了好几步,差点仰翻。
    顾朔风“”
    看着那湿漉漉的眸子,潮红的眼眶,还有快要喘不过气的模样,顾朔风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件被她忽略已久的事。
    不,她没想起来,她一点儿都不想想起来。
    顾朔风转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推门进了内间。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要疯了
    头痛欲裂
    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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