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茶茶木掀起帘栊入了马车,轻唤了两声,白苏墨才从睡意中醒来。
    陆赐敏还在她怀中,睡得正熟。
    她先前也是不觉眯过去了。
    她有些迷糊,“到何处了”
    茶茶木道“渭城。”
    都到渭城了白苏墨望了望窗外,已快至破晓。
    难怪,眼下都走了一夜。
    茶茶木眼圈有些深陷,赶了一夜路,该是有些困乏,不敢再走,才想寻一处歇脚,也正好,马车停在客栈前。茶茶木伸手去抱陆赐敏,“我来吧。”
    白苏墨也不推辞。
    他抱得很稳,陆赐敏在他怀中未醒。
    下了马车,有客栈的小二过来帮忙安置马车。
    掌柜交待了声,也有旁的小二帮忙领至了二楼,茶茶木将陆赐敏安稳放在床榻上,才似舒了口气“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
    这里不似五城,霍宁的人追不了这般快。
    “好。”白苏墨已见他脸色实在困倦,早些歇下为好。
    回到屋中,茶茶木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迷迷糊糊间,由得身上的困乏劲儿将今日的烦心事抛到脑后。
    他早前并非想走夜路,只是心中的不快如磊石一般积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他不想停下,便一直驾着马车行到渭城。
    到渭城时,他上下眼皮已经打架,不能再走。
    他需要这样的疲惫麻痹自己。
    茶茶木倒头,稍许,鼻尖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许是大凡抱足了希翼之事,最后大多事与愿违。
    这一觉睡下,睡了多久,便做了多久的噩梦。
    时而是安达西的死,时而是托木善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时而是霍宁那张阴狠狂妄的脸,最后,是托木善被抓走的阿娘,和他阿兄被剁下了一根手指
    茶茶木在睡梦中警醒,起身时,窗台透进来的阳光大亮。
    只怕已是晌午。
    这一觉越睡越乏。
    他抓起枕头,死死盖在头顶,却忽得,又拿下起身。
    白苏墨同陆赐敏尚在,他要确认他们安全。
    茶茶木推屋出门,刚伸手要去敲隔壁的门,目光却瞥在大堂处用饭的白苏墨与陆赐敏两人。
    茶茶木怔了怔,遂即抚了抚额头,是已近晌午了,他睡过了头。
    恰好小二经过,他唤了小二打水洗漱。
    客栈大堂已很热闹。
    白苏墨和陆赐敏低调在大堂一角,并不起眼。
    见了他来,陆赐敏欢喜挥筷子“茶”
    白苏墨赶紧示意她噤声。
    越往东走,越是苍月重兵之地。
    茶茶木一听便不是苍月的姓,方才在大堂中,她已陆续听周遭的两桌人说起,周围局势很是紧张,不少地方似是都戒严了,搞不好应当是要打仗了。
    此处又临近巴尔,茶茶木的身份很是隐晦。
    陆赐敏虽不知晓何意,但白苏墨少有如此谨慎时候,她便赶紧噤声下来。
    茶茶木已看到她二人,远远点了点头。
    白苏墨知晓他已寻得他二人。
    陆赐敏悄声问“苏墨,为什么这里不能唤茶茶木大人的名字”
    陆赐敏年纪虽小,但白苏墨亦尊重她“渭城附近的朝阳郡是军事重镇,往北有巴尔,往东北要御长风,是多国交界之处的屯兵重地。眼下巴尔同苍月局势紧张,此时若在朝阳郡附近出现巴尔的人,怕是会引来不好的猜测。”
    陆赐敏似懂非懂点头,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又问“既然巴尔国中之人到这里这么不安全,为什么茶茶木大人要来”
    茶茶木是巴尔人,陆赐敏是知晓的。
    白苏墨笑了笑,轻声应道“因为,在这里我们会更安全”
    陆赐敏还想继续问,茶茶木已临到眼前落座。
    小二眼尖,上前斟茶水“客官,可要添些酒菜”
    桌上就白苏墨和陆赐敏两人,饭菜不多,茶茶木点头,“随意来两个菜就好。”
    小二乐呵呵应好。
    等小二离开,白苏墨先开口“此处风声鹤唳,不要提你是巴尔人。”
    白苏墨言罢,隔壁桌似是正好说起巴尔近年来屡屡南下骚扰各国边境的恶行,近来更是在边境有屯兵之举,大有要进犯之事;亦有人道巴尔不识好歹,竟敢来犯苍月,正好让巴尔人有命来,无命回;更有甚者,直接骂起了巴尔人,用词不堪入耳
    白苏墨看向茶茶木,茶茶木低眉饮茶。
    “茶”陆赐敏刚开口想唤他,似是想起白苏墨早前的叮嘱,遂又改口道“木大人,你无需听他们的,在我心中,你就是好人”
    是茶茶木抱她出得那个阴冷的地下室,若不是茶茶木,她许是已经冻死,饿死,渴死
    她虽有时觉得茶茶木大人有些凶,但却从来不觉他是坏人。
    茶茶木嘴角扯出意思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多谢”
    许是有陆赐敏一番话,茶茶木果真不再多去听邻桌的话。
    稍许,小二也将两个小菜和饭端了上来。
    茶茶木给了些赏银。
    小二接过,脸色笑开,许是茶茶木的赏钱给的多,小二特意躬身,朝这桌悄声道“客官,我们这间客栈在渭城是老字号,平日往来的客人也多,其实小的一眼便能看出客官您是哪里人。客官若不嫌弃,小的多言两句,客官一行应是才到渭城吧,这两日渭城戒严,有不少朝阳郡来的驻军驻守了进来,客官若要走,得早些走,迟了,便是走不了了”
    小二言罢,起身笑了笑,佯装吆喝道“得了,客官再要一壶桂花酒。”
    如此,周遭便也没走再留意此处。
    白苏墨和茶茶木眼中都有惊骇之色,茶茶木长相上不似巴尔人,也自觉隐藏得很好,白苏墨也没怎么觉察,但店小二见过走南闯北的人多了,这识人自然有自己一套本事,他都能认出来,茶茶木再呆下去的危险便多了一分。
    再者,方才那小二已经提示得很明显,有驻军入内严查,再过些时候,巴尔人的出入都会受限制。
    白苏墨正欲开口,茶茶木先道“回房间说。”
    白苏墨颔首。
    草草用了几口,起身的时候,周遭几桌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巴尔和苍月两国之间的战事,整个大堂中都人声鼎沸,好似大战在即,巴尔即将被苍月击溃。
    在这些议论声中,茶茶木同白苏墨,陆赐敏回了屋中。
    掩上门,确认周围没有旁的耳目,茶茶木才道“白苏墨,本是昨夜便当同你说的”
    白苏墨抬眸看他,其实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茶茶木果真道“白苏墨,计划有变,我在巴尔国中还有些未了的事情,我一定要尽快赶去函源一趟,我不能再陪你和赐敏等到潍城来人了,抱歉”
    白苏墨莞尔。
    茶茶木继续道“渭城就在朝阳郡侧,朝阳郡有苍月国中在东北的重兵,等到朝阳郡便会有人能安全送你至国公爷处团聚,霍宁的人也奈何不了。只是”茶茶木低了低眉,再抬头,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只是日后山高水长,有缘再见了。”
    白苏墨只是笑着看他,却不说话。
    茶茶木亦笑笑“等回了安全之处,待这个孩子安稳出生,你记得不要同他说,是我劫持了你们母子,就说,是我护你们母子平安的,也好赖给我积积福分与口碑”
    他话音未落,白苏墨打断“谢谢你,茶茶木。”
    他怔了怔,既而笑了笑。
    旁的无需再说了,茶茶木俯身抱起陆赐敏“赐敏,茶茶木大人送你们到朝阳郡就会离开了,你在朝阳郡,就不会坏人来追你了,记得要听白苏墨的话,她会照顾好你。”
    陆赐敏虽小,却也到了明事理的年纪。
    陆赐敏看着茶茶木,认真道“茶茶木大人,那我日后是再也看不到你了吗”
    她眼中忽得有些氤氲。
    茶茶木心底深处似是有些坚硬在融化,轻声道“怎么会我们是朋友啊。”
    既未说是,也未说不是。
    却能哄得陆赐敏展颜。
    谁说茶茶木心思不细
    茶茶木转眸看向白苏墨“走吧。”
    白苏墨点头。
    下了楼梯,先前那得了赏银的小二迎上,“我去取客官的马车,客官稍后。”
    茶茶木点头,抱了陆赐敏出客栈大门,白苏墨紧随其后。
    马车在客栈后苑的马厩里,小二取来要些时候。
    三人便在客栈正门处等候。
    晌午过后,正是一日最热的时候,好在有屋檐可以遮阴。
    这里正处闹市之中,全然没有因得驻军的原因显得冷清,茶茶木同白苏墨说着些闲话,忽得,有人自街角转角处猛得冲出,将旁边的人撞到在地,茶茶木下意识将白苏墨护在身后。
    只见那人身材偏高大颀长,眉目间皆是慌张,摔倒后奋力起身,惊慌失措朝身后望了望,见没有人来,死命往前跑去。
    茶茶木和白苏墨心中正纳闷着,忽然那街角后冲出来一人,正朝先前那人逃跑的方向喊道“奸细,巴尔奸细”
    巴尔奸细
    白苏墨和茶茶木心中都是一惊,面面相觑,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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