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滑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伸手陡挡。

    她右手跟上,将他拍开。

    长孙茂趁机往下,两手交错抓住她双手手腕,不留神腕上一凉。

    她嘴里衔着谈枭,头一偏,触动机关。

    一松口,谈枭长丝斜卷上去,将他两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将他双臂拉过头顶,抱在脖颈上,胁下绕一圈。

    又将谈枭攥在手头,坐回床上,连带将他拽上前一步。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叶玉棠抬头,得意一笑,“想赢过我,下辈子吧。”

    两人一高一低,一步之隔,距离与姿势都分外危险。

    长孙茂觉察到她将要做什么,“棠儿”

    声调跟着哑了。

    说也无用,说也无益。

    如果说刚才他仍有余地,能退出一步躲开,至此却再没有机会,只得任由她摆布。

    索性阖上眼,眉头皱起,再说不出话。

    脑中不由自主想起她的声音

    掌法指法拳法。

    过缓则气滞,过快则不能力与气合,则涣之神采。

    云手三循,近在云手。

    他又想起她手,纤细却有力,掌心粗糙,又几处厚茧,在常握剑处

    现在正握着

    长孙茂呼吸一滞。

    叶玉棠自然觉察到,问他,“有感觉吗”

    他没答。

    她却知道答案,笑起来。

    其实她并不知该怎么做,起初看他神情,听他气息,五感六识,总有一样会将他出卖。后来这一切都能与她手头变化对应上,故她渐渐好奇。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拽开带子。

    他头皮发麻,忽然下意识往后退。

    她手上一拽,埋下头。

    长孙茂脑中嗡地一声,惊道,“棠儿,不要

    她动作一顿,问他,“叫我什么”

    他闭了闭眼,说不出话,额上青筋根根突现。

    “该叫什么”

    “棠”

    “什么”

    “棠棠儿。”

    “不对。”

    “”

    “嗯讲话呀。”

    长孙茂觉得快被她搞疯了。

    他缓缓顺过一口气,哑声开口,“师姐。”

    她笑起来。

    他不敢看眼前画面,更受不了言语刺激,齿关紧咬。

    她很喜欢这个神情,难耐的、动情的神情,莫名地可爱,莫名地喜欢。

    莫名地想逗他,含糊不清地问,“有没有想着师姐”

    长孙茂再忍不住,他埋下头。

    叶玉棠捕捉到头顶压抑的细碎呻吟。

    他扶着她肩膀,轻轻一颤。

    奈何被她牢牢掣肘着,不得动弹。

    她方才松手,丝线根根滑脱。

    长孙茂脑中有片刻空白。

    定了定神,一瞬抽回神思,见她模样狼藉,忽然慌乱,急道,“快吐出来。”

    她闭着嘴,抬眼看他,伴随吞咽动作,向后一倚,笑了。

    他倾身过来捏她下巴,立刻被一掌拍开,反被她二指钳制。

    叶玉棠微偏了偏头,凑上去,将他吻住。

    唇齿相依,连带着一股腥气也送了进来。

    而后她松开他,贴在耳边问了句,“师姐伺候得你舒服吗。”

    长孙茂一时失语,哑然与她相视。

    只听得零星烛火噼啪声,屋里陷入沉寂。

    她也不必他回答,笑起来,静静与他相对凝视,伸手理了理他鬓边乱发,说,“我去外头讨两壶酒,咱两说会子话。你等我。”

    说罢从他怀抱脱身,转身就要出门去。

    他只剩件薄衫挂在肩头,她自己却穿戴整齐得随时都能出去跟人打一架。

    长孙茂羞耻不已,莫名恼火。

    凭什么

    叶玉棠刚走出几步,被一股力气拉了回去。

    修长的身体瞬间贴了上来。

    一手轻掐着她下巴,迫使她脸微微扬起。

    他一低头,吻了下来。

    她险些被他拽得跌倒,又怕连带他跟着摔倒,不自主往后一步步倒退。

    他不依不饶,一步一趋身,跟了上来,唇始终没有分开过。

    刀冢那日不想再重现,他也不想再玩追逐的把戏。右手环过腰际,将她带向自己,领着她,贴紧自己往后退去,一路退至床边。她想提醒他当心,刚张嘴,却给了他可趁之机。舌尖探进来,向后一倒,抱着她一起跌到床上,吻的她几乎窒息。

    叶玉棠几欲支起身体缓口气,立刻被拽回去伏趴在他身上。几次下来,此人显见地失去耐性,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滚烫的身体,与一并覆了过来。

    她感受到,不禁笑了,轻声说,“可以啊,血气方刚的,也没见哪处坏掉了”

    话音一落,不安分的手立刻给他抓着,推到头顶,与另一只手并在一处。

    她心头一惊,果不其然,冰凉丝线在腕上绕了两圈,谈枭往上一拽,牵引着将她双手牢牢束在了床头。

    吻一路落下,有些痒,有些烫。她忍了又忍,实在有些忍不住,轻颤着笑起来。

    随肢体伸展,揉皱的衣物,掀开一道缝。漆黑的衣物是漆黑天幕,莹白肌肤是山与河谷,有最诱人的曲线。山丘之间,河谷低处,静静躺着一粒小小的,淡青色的白玉海棠叶。

    起伏呼吸间,淡青的光也随之游移。

    晦暗不明的光下,肌肤也有如脂之地,落了点点青色光斑。

    青白交错,一瞬间玉叶也似有了灵魂。

    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似乎被刺激,动作一滞,手上发了狠。

    叶玉棠倏地绷紧了身体,像被灼烫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

    一时难抑,叫了声,“长孙茂”

    咬字稀碎,尾音也跟着上扬,一时愣住,还以为屋里有第三个人。

    长孙茂动作一顿,应了声,“嗯”

    他静静等了许久,试探着问,“不舒服吗”

    叶玉棠渐渐抽回神思,闻声,笑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坦诚直白的回答。长孙茂倏地怔住。

    又听见她叫他,“你给老子搞快点。”

    他回答,“好。”

    他动作轻柔小心,如同剑客亲吻擦拭着他最心爱的剑。

    叶玉棠脑中白,有很长一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瞬跌下地狱。

    待回过神来,她浑身血色褪尽,冷汗直下。

    叶玉棠一句脏话生生憋回去,气若游丝。

    长孙茂沉默了。

    垂头打量她神情。

    叶玉棠惊吼出声,“长孙茂”

    他动作一顿,应了声,“嗯。”

    叶玉棠忍着想杀人的冲动横竖伸缩一刀,今天咱两之中必得爽一个,否则谁也休想出这门去。”

    长孙茂“”

    她拿话激他“好容易将老子救活回来,不就地正法,把这事干了,你不觉得亏吗”

    长孙茂倏地抬头,有点不相信他刚才听到的话。

    她便又强调了一遍,“不是吗”

    他狠得牙痒,一字一顿,“叶、玉、棠”

    她接着又笑,盯着他眼睛,“还是说你真的不能人道否则怎么干一半不”

    须臾间,她被整个往床头顶了过去。

    虽没答话,却以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叶玉棠猝然失语,仿佛被贯穿灵魂。

    闭上眼,缓了口气。

    故作轻松地、挑衅似的,问他,“到底能不能给个痛快的”

    长孙茂轻声答道,“好啊。”

    解开她手上束缚,领着她的手挂在脖子上,紧紧抱着。

    老君抱壶,微闾斜翻,姿态轻松,陡转一腾,扶着她坐上来。

    一个天旋地转,下盘稳如泰山。

    叶玉棠正感慨着,这功力,不错嘛

    忽然他力由脊发。

    她浑似给他从中间拆了。

    心里想着,爱怎么怎么吧,今日没把老子搞死在这里,便都是小事。

    索性闭了眼,任由他折腾。

    烛火燃尽,扑簌了几下,灭了。

    渐渐月光从窗纸溢进,照在两人身上,照出两个对坐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墙上。

    习武之人,大抵越强,寸劲便越刚猛到位。

    叶玉棠腾起又落下,盯着墙上的影子,咬着牙,心想,腰劲怎么这么好呢,怎么腰劲这么足呢干这么卖力是想叫我该夸你呢

    她一时喘不上气,人都快给掀得撅过去了,心里一边咒骂他,一边又自我安慰

    就当练双修神功了。

    谁他妈练神功不吃大苦头的

    算了算了。

    这自我安慰却无济于事,周身浑然给此人颠得近乎散架,左右够不着,喘不上气,如同悬在水中,狂乱的感觉令她几近窒息。

    知觉也几近错乱。一闭眼,总以为是悬浮在水中。

    长孙茂也是水,将她承托着,起伏流动。一时细腻,一时鲁莽,一时狂放,一时温柔。

    沐拥春水,晨升雾霭。晴蒸烟霏,雨下云霄。数蕊弄香,放诞风流。

    长孙茂将头搁在她肩头,克制着,轻轻颤抖起来。

    手上用力,几乎几乎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叶玉棠以为是他在哭,所以轻颤。一时心疼,偏过头,轻轻抚开凌乱湿发,握着耳朵,掌着将他扳过脸来,亲了亲他。

    嘴唇轻轻相碰,他蓦地开口说,“棠儿,我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才救你回来”

    脸声音都有些喑哑。

    她轻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又不傻。”

    心里却说,你个傻子

    过了片刻,及至深陷的情绪稍稍褪去,长孙茂方才缓缓睁眼,与她相视。

    瞳眸幽沉,眼神迷乱,连带着发红眼眶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无措。

    叶玉棠没忍住,又倾过去,吻了吻他眼睛。

    他闭上眼,安静享受这片刻与她脉脉温情、耳鬓厮磨。

    此刻任她宰割的模样,似只温顺乖觉的小白狼,与方才颠他时也行狂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叶玉棠偏过头,忽然笑起来。

    他出声问,“笑什么”

    她说,“可以啊,长孙茂,这几年功夫没落下嘛。”

    又凑近来吻了吻他,轻声赞许,“可以人道,很能人道”

    长孙茂背脊一僵,没有答话。耳根发烫,偏过头,不敢与她相视。

    紧接着,一股异样的气味,从两人身上里逸散开来,霎时间整个屋里都被这腥气满盈。比之前她嘴里的能淡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两个人都闻到了。

    长孙茂将散落的衣服团作一团,替她擦拭。

    叶玉棠嗅了嗅,忽然问他,“你有多久没干这事儿”

    视线相交,他一愣,有些不解,反问她,“多久”

    她接着说,“若是十年没干这事,确实燥了些,也能理解。”

    他眉头轻蹙,有明显不悦,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起身离去。

    她问,“做什么去”

    他沉默半晌,声音从另一间屋里远远传来,语气淡淡,像仍生着气,却又舍不得不答她,“寻支香。”

    她笑得不行,说,“没关系,这味挺好,安眠。”

    他脚步一顿,给她噎着,没答话。

    在屋里寻了一圈,没寻上,披衣出了门去。

    待他脚步走远,叶玉棠才抱着胳膊,整个人连脚趾一并蜷缩起来,太阳穴也疼的突突,背过身,“嘶”地一声。

    不多时,又听见他从外头回来。关上门,带进一鼓寒风。

    似乎只寻到檀香,往铜炉一搁,烧起来之后,勉强能将气味掩住。旁人不似他讲究,也没别的法子了。

    叶玉棠半睡半醒间,腿间火辣辣的疼,火气上来,只装着睡,不吱声。他走到她跟前站了会,隐隐有酒香从他手里飘过来。她给那股香气勾的瞌睡全无,仍闭着眼,克制着怒意,不想说话。

    过了会,他转身走开,将手头东西在桌上搁出一声响。

    刚点的灯复又吹灭,赤着脚回来。背后床榻塌下去,他从后贴上来,将她抱住。一呼一吸,带着她背一并颤动。

    气息落到她发梢上,渐渐轻下来,他睡着了。

    头搁在她头顶,脚却比她长处一截。平日里看不出,倒不知他比自己高出这么多。

    伸脚趾去够他的,左右够不着,不留神牵动伤口,整个人僵住。

    好了,至此彻底睡不着了。

    轻手轻脚从怀里钻出,随意披了件他的衣服,扶着腰,屈膝坐在窗台上。手上下劲,去摁腿上大都,商丘几处穴。平日打架虽不怎么输,跌打损伤却常有。仗着身体好,也不常用伤药,只是起初痛是难忍了些,压几处穴位,不多时气血畅行,便能好个周全。今日她也仗着自己身体好,由着他胡作非为,知道痛,可不知道竟会这么痛。

    疏穴半晌,左右不见好。想起今日进屋翻找时,似乎架上备有伤药,炙也有。

    起身去翻找一阵,果真找着了。拾了两支点燃,吹熄,坐在窗台上炙商丘,心头一阵窝火。

    心里骂了句老子欠你的。

    盯着榻上睡颜,看了半晌,心头一软,叹口气,道,真是欠你的。

    瞧了半晌,又笑了,微仰头,补了句我就欠你的,怎么了。

    不留神,炙烟将她商丘熏烫狠了,慌忙拿远了些。

    吹开商丘上落的热灰,一低头,太阳至丝竹空抽痛,仍不见好,索性作罢。

    垂头时,复又想起他轻吻自己腿与足踝,神态虔诚小心,如剑客亲吻心爱的剑。

    “如剑客亲吻心爱的剑。”

    她回味这几个字,不由笑起来。

    她亲缘淡泊,有人说尹宝山将她送给师父,是送了他一把趁手兵器。

    从前她没觉得这说法有什么不妥,便就当自己是把剑。剑本没有善恶之分,全凭持剑人心术。幸而落在师父手头,终没有令她误入歧途,亦渐渐开化了她的心智。

    可兵刃就该物尽其用,故她也从不怜惜自己。始终觉得,如有一日,与师父一般,英雄就义了,一生圆满,可算无憾。

    从未想过,会有人拼尽性命将她寻回。

    起初那个少年将长生交到她手头时,她也以为,自己受人珍视如这手头神兵。

    后来,发现世人百般珍视的神兵,于他,也不过是可随手赠人的寻常物件,又才会如此失望之极。

    身死在胡人巷,虽使壮志难酬,到底是她这“寡宿星”最终归宿。

    却不曾想过,哪怕她身上漆色剥脱,落下寻常伤痕,也有人会为此痛心疾首。

    更不会想到,那个少年,凭他一己之力,堪堪将他自己与她的命运整个背负起,踽踽独行八年之久,终为她的“跌堕夭亡”逆天改命。

    人们爱追捧神兵,也爱造神。

    可她并不是,也终于不是了。

    她是会哭会痛,嬉笑怒骂,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

    叶玉棠微微笑着,忽然出神。

    手里夹着两支缭着烟气的炙,看外头的月亮。

    苍灰的湖,远处萧索的竹林中,隐隐有祭拜亡魂的青烟飘起。

    天上一轮孤月高悬,景象寂寥非凡。

    叶玉棠倚在窗上,不知在为着什么事出身,连他起身趋近,都没有觉察。

    长孙茂闻着烧艾气息,睁开眼,看见眼前情形,有一阵恍惚。

    直至他将桌上那坛酒盖子启开。

    她隐隐闻见酒香,闭眼嗅了嗅,喜上眉梢,“我还说呢,这里为什么会有龙头酒”

    果然。识酒不识人,见着龙头酒便找不着北。

    和太乙镇那时一模一样。

    长孙茂亦笑起来, “有人爱喝,自然有人会酿。”

    将酒递给她,与她相对倚坐月下,又问,“怎么突然起来了”

    叶玉棠接过酒,闻言怔住,盯牢了他,欲言又止。

    心里想着,我怎么突然起来了

    我怎么突然起来你不知道吗

    见他倚坐月光底头,脸上显得更没什么血色。带着倦意,亦有关切,火气立时又散了三分。

    忍了又忍。

    脸上表情千变万化。

    最后觉得这通火不发,今日这事到底过不去了。

    借着最真实的怒气,从半敞的衣衫下头,伸出光溜溜的一条腿,朝长孙茂一脚踹去。

    “操你大爷的痛死老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以前就想好的完结车:3以“操你妈痛死老子了”收尾。

    膺部胸肌。

    有2当然有1,藏在了里

    成年的朋友们一定要去看完整版。

    番外有45则,大抵有十章上下,待我去学术两周找补一下进度,回来更

    过程中会查缺补漏,不断修文,想二刷的小伙伴可以去留言,会有留言抽奖

章节目录

飞鸿雪爪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唯刀百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唯刀百辟并收藏飞鸿雪爪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