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寿辰他自是要来的。当他恭恭敬敬拿着酒杯到皇帝面前时,皇帝跟他碰杯喝了以后,却是目光失落,看看凌封,又转头看看谢栩,道“你们两个倒是来了,朕瞧这京中最出挑的子弟就你们几个,今儿你跟戍北候来了,可还差一个呢”

    这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果然,接下来皇帝端着杯盏看向一侧的宋大人,“明睿如今如何了还没好吗”

    宋大人夫妇今天也到了场,宋夫人依旧安排在女席,宋大人则在皇帝不远处落座。

    往常入宫赴宴,宋大人与儿子宋致都是在一起的,今日只有宋大人一人,皇帝眼底隐隐透出遗憾。

    自上次蛇毒一事后,宋致便一直在山中别馆休养,他身体底子弱,身体时好时坏,至今都未彻底痊愈。宋夫人一直在山上陪着儿子,若不是皇帝寿辰,她现在还在山上呢。

    问起宋致,宋大人亦是一脸担忧,道“前阵子好了一些,本来说陛下寿诞要带他来的,大概是底子弱,这几天日夜温差有些大,又着凉了,臣便不好再让他带下山,还请陛下海涵。”

    接着道“明睿虽不能下山,但仍是为陛下备了份薄礼,陛下笑纳。”

    说着便命人也递了一个匣子上去,众人看里面是个卷轴,展开竟然是一幅山水画,应是宋致对着山中景物画的,笔锋从容酣畅,风景优美,意境祥和。

    皇帝虽是天子,可自幼爱好丹青文墨,说来也怪,两个皇子没一个遗传到他的文墨造诣,宋家儿郎宋致却是自幼精通文墨,据说他六七岁时便有神童之称,下笔如有神,这也是皇帝高看他的原因之一。

    皇帝欣赏了画卷半晌,叹气,“这孩子自幼什么都好,就是身体差。”

    接着转念道“即便如此,他还是加入军营,故意磨练自己,可吃了不少苦罢。”

    宋大人谦虚道“男儿本就该保家卫国,这是明睿应该做的。”

    皇帝脸上的心疼反而更甚,道“总之身体没养好之前,别让他再下军营了,好好养着,免得你跟夫人担心。”

    皇帝似想起什么,又一扭头,吩咐,“上次北国不是进贡了几株百年的顶级雪参吗,朕记得还留了两株,都拿去一并送到山上给明睿吧。”

    旁边的宦官低头称是。

    席上众臣皆是习以为常的目光,皇帝看重宋家小子不是一两天的事,所以众人见怪不怪,只有上头大皇子二皇子忽然对视了一眼,各自露出自嘲之意。

    宴席继续。接着是忽利上来敬酒,他如今代表的是柔然,陛下对他的态度一贯客气,碰杯时还吩咐忽利好好学习大陈文化,日后两国互通有无。忽利厚脸皮,明明每天翘课翘得飞起,来了大陈几个月,汉文字一个都没学,还气跑了几个夫子,却仍是笑嘻嘻点头称是,对陛下说知道知道,惹得一干群臣笑起来,大殿里重新充满愉快的气氛。

    侧殿顾莘莘也看到了忽利,说起忽利,狼王子最近很少去找她,过去时不时去她店面骚扰,自从上一次知道京中有许多未嫁的贵女小姐后,忽利骚扰她的频率就直线下降,顾莘莘觉得他可能是找其她目标去了。果然,后来朝中传来不少小道消息,说新来的忽利王子对课业不上心,倒是对贵女们极为关注,今儿给李侍郎的女儿献殷勤,明儿又给宋太傅的孙女儿献殷勤忙得很。

    顾莘莘默默想着,可能忽利是觉得她墙角不好挖,才将目光转移向了其她贵女吧,总之一切为了部落。

    而在她内心腹诽时,正殿里的忽利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扭头朝她看去,然后举杯,朝她眨了个眼。

    顾莘莘“”

    下一刻,顾莘莘又发现还有另几道目光自正殿投向自己,扭头一扫,目光里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个个若有所思,当与她目光对撞时,格外殷勤。

    为什么都这么看着自己顾莘莘觉得后背毛毛的。

    那边忽利则是看好戏般冲她坏笑。

    作为戍北候唯一家属的顾莘莘,虽然口头上只是一个表妹,但据众人所说,戍北侯老家几乎已没有什么亲人,这个表妹与他自幼互相扶持长大,感情不亚于亲生胞妹,如此关系,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目光,朝廷里没有婚娶的男人们不禁都在想,要不要借着这个表妹的机会搭上戍北候这一条船若是能成为戍北候的妹夫,日后官场多个助力

    于是这些目光看向顾莘莘格外热络,唯有忽利在旁边冷哼,戍北候对顾莘莘什么想法,别人不清楚,他是心知肚明,他堂堂王子打顾莘莘主意都败北而回,这些人还敢肖想,凭谢栩的性子,嫌命长吗

    果然,上座谢栩察觉出来,目光向着这几个人扫过去,脸色不太好。

    顾莘莘“”

    而她再一扭头,发现身边女眷们亦分外热络的朝她露出花一般灿烂的笑容,这些笑容同样复杂,有的认为她是戍北候的妹妹,特意接近,有的是直接想嫁给戍北候,更是加倍亲热。顾莘莘表示头很大。

    早知入宫吃个宴席得面对如此复杂的关系,她可能会再考虑考虑,而且宫里的菜也没有想象中美味,顾莘莘觉得今日来得不是很恰当。

    好在女席上几乎不喝酒,所以宴席早早散了,可即便散了,竟还有贵女们拉着顾莘莘想继续打量谢栩的私事,顾莘莘只能借口吃撑了,出门吹吹风消消食。

    宫殿不远便靠着御花园,若经得主人批准,贵女们是可以在御花园里走一走的。顾莘莘与上座某个席位的嫔妃说了一声,对方见她是戍北候的妹妹,不好阻拦,便笑盈盈将身边某个宫女指派给顾莘莘,让宫人领着顾莘莘去园里转一转。

    正值暑夏,御花园里仍开满了各色娇花,飘香丹桂,多色绣球,朱红木槿,淡紫色美人樱,假山荷塘里还浩浩荡荡开了一大片藕粉色芙蕖荷花。

    微风阵阵,荷叶清香,顾莘莘沿着美景往前走,方觉得今天没有白来,起码御花园景色宜人,颇为动人。再一想,心里又暗暗雀跃起来,这可是皇帝的花园她不仅来了古代,吃了皇帝的宴席,看了皇帝的屋子,还赏了皇帝的花

    若是有个手机,她绝对要拍照留念

    这般想着走着,突然,前方御花园的假山背后传来声响,假山后有人。顾莘莘不知对方是谁,不敢贸然前进,便顿住脚步,那边声音很快传来,顾莘莘听了出来是大皇子与二皇子。

    他们也吃完席出来了

    假山那头,的确是两位皇子。

    他们并不知假山后有人,神色相比殿内散漫,大皇子对二皇子一笑“怎么了二弟,心里又不舒坦了”

    二皇子道“大哥说笑了,今日父王寿辰,我怎么会不舒坦”

    皇帝两个儿子,大皇子平庸,二皇子懦弱,皇帝都不太满意,是以至今都未选定储君,两皇子因着储位之争,多少见对方不顺眼,时不时彼此膈应。

    大皇子道“二弟就别装了。别人瞧不出来,我还瞧不出来本王也没想到,那几盒上好的百年雪参,终究是落到了他手里”

    其实,今日陛下看似随手赏的雪参,实则来头不小,北国进贡来时就没几株,彼时皇帝给了皇后几株,周贵妃没有,心里还有意见呢,如今剩下两株说给宋致就给了,难怪大皇子二皇子心里俱不舒坦。

    大皇子的生母就是周贵妃,周贵妃没得到那些上好的雪参,大皇子自也没得到,今日他虽是来嘲笑弟弟,心里却更为愤恼,又冷笑道“幸亏他是姓宋,若要跟咱兄弟一个姓,这储君之位咱俩都别指望了,铁定归他。”

    “大哥慎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就糟了。”大皇子平庸鲁莽,二皇子懦弱胆怯,一听兄长讲这话立马打住。

    大皇子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走了后,二皇子叹一口气,随之离开。

    而顾莘莘仍站在假山另一侧,因为隔得有些远,她虽听到了有人的声响,却听不到具体内容,故而也没听清楚对面的人在说什么,直到对面的人离开后,她才往前继续走,可还没走几步,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秋香色衣裙,身姿窈窕,环配叮当,举止妙曼,衣香鬓影,莲步姗姗,似乎世上所有修饰女子美好的语言加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正是宋夫人。

    宋夫人也是吃完了宴席觉得屋里憋闷,可自家夫君宋大人还在殿中与众人对饮,她不好先行离开,听闻御花园里的荷花开了,便带着侍女出来赏一赏,不想就撞到了顾莘莘。

    席上顾莘莘有看到宋夫人,但那会儿宋夫人被女眷们众星捧月,她不好上前打招呼。

    如今在御花园碰见,倒是面对面。

    这已经不是顾莘莘第一次看到宋夫人,第一次看到宋夫人,她端坐戏楼上,穿一袭烟紫色合欢花长裙,裙摆摇曳,第二次是在相府,一身靛青色绣白花蝶衣衫,背影轻盈,而现在御花园,她换成了一袭秋香色长裙,依旧昳丽动人。她似乎有一种魔力,任何衣衫穿在她身上都能被她的眉眼气质晕染成温柔的色泽。她是那样优雅而美丽的人,即便已年过三十,早过了韶华盛龄,依旧到哪都是人群的中心,方才宴席上无数青春豆蔻的女眷,也无人压得过她的风姿。

    而顾莘莘一边叹服的同时,一边内心忐忑。毕竟宋致是因为她才受伤,至今尚未痊愈,故而顾莘莘面对宋夫人,难免心虚,担心宋夫人迁怒与她。

    想了想,顾莘莘还是上前,行了个晚辈礼,对宋夫人道“夫人,对”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完,宋夫人便将她扶起来,她仿佛看出她的想法,道“傻孩子,你为什么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两军交战,敌军要虏人,你也想不到啊。”

    “可是”

    “说什么可是,我的明睿能保护娇弱妇孺,我心里很骄傲,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模样。”

    “而且我听明睿讲,顾姑娘敢在战场上与敌军交战,这点我很是佩服。”宋夫人说完朝顾莘莘一笑,眉眼展开,霎那间似有和风吹过,她的笑意比这满园娇花还柔美温煦。

    顾莘莘不禁再度感叹,宋夫人真是个太温柔良善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幸亏宋大人也不差。

    而宋夫人又冲她弯眉一笑,轻抚她的肩,“去吧,前面的花更好看。”

    对方既这么说,顾莘莘便应了,告别了宋夫人,慢慢朝前走。

    而宋夫人留在原地,还在看池里的芙蕖,古来文雅的学士们,喜欢将荷花称为芙蕖,便是形容为它是水中芙蓉,娇艳夺目。而此刻这一池子里的荷花的确开得热烈娇美,宋夫人是爱花的人,便靠在栏杆上欣赏。

    风吹过,吹起她秋香色衣袂裙裾,衬得那满池莲花,飘飘欲仙。前方有一枝欲开未开的莲花,从池里歪着靠向岸边,眼瞧着那莲花离得近,一侧侍女见宋夫人喜欢,便提议道“夫人若是喜欢,奴婢便为您折了去。”反正她们这些有身份的官太太逛御花园,遇见喜欢的花,折上一两枝跟主家说一声,并不会被怪罪。

    不想宋夫人摇头,“花也是命,开得好好的,就让它呆在枝头吧”

    终归是喜欢,宋夫人虽不舍得摘,但弯下腰,小心翼翼探出手去,想触碰一下那朵芙蕖,谁曾想,花瓣倒是触到了,脚下猛地一崴,往前滑去。

    丫鬟反应慢了,来不及阻挡,眼瞧宋夫人就要往地上跌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倏然冲过来,一把拉住宋夫人。宋夫人借着那人的力颤巍巍站稳,来看清来人之时,宋夫人跟丫鬟俱是一惊,丫鬟径直跪在地上,磕头喊道“陛下。”

    皇帝只瞅着宋夫人,大概是着急了,脱口而出,“阿妍,你没事吧”

    一句阿妍让两人皆是愣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听过这个字,两人神情皆是有些恍惚。

    直到宋夫人抽了抽胳膊,皇帝才回过神来,刚才心急之下他拉着她胳膊救她起来,现在还没放。

    皇帝回过神来,赶紧松了手,宋夫人似也不好意思,往后退了一大步,什么话都没说,向皇帝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佳人已去,皇帝不仅没离开,反倒怔怔看着那背影半晌,直到身后小太监喊了一声陛下,皇帝才回神。

    小太监道“陛下,百官们还等着呢”

    皇帝能来这,是喝酒喝到一半,酒意上涌,身子发热才出来,打算回寝殿换了身轻薄衣服再进去,不想路过御花园,遇到了宋夫人。

    见宋夫人走远了,该回大殿的陛下仍是一动没动。在宋夫人身影彻底看不见之后,他目光转向方才沿岸那一枝芙蕖。

    芙蕖带着露水,颤巍巍,娇艳得像方才美人的脸。

    皇帝伸手摩挲着那支荷花,仿佛在感受她手心曾拂过的温热。

    带着些微的恍惚,皇帝对身边小太监说“将这一枝摘了,放回朕的寝宫,好好养着。”

    “是。”小太监应。

    湖风吹过,皇帝重新回到大殿。谁也没发现,一个身影从不远处亭榭里缓缓踱步而出,珠冠凤袍,云鬓高耸,眉梢眼角带着上位者自有的深沉,正是皇后。

    她是有心跟出来的。

    陛下出来太久,皇后难免挂心,便出来看看,但她追来的时间太晚,并没有看到宋夫人,只是见皇帝命人摘下了那朵芙蕖,小心翼翼捧着放回宫里。

    即便没看到宋夫人,皇后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皇后贴身的侍女一时没明白过来,问道“娘娘,您为何不快陛下不过是让小德子摘了一枝荷花嘛”

    “荷花,只是荷花吗”皇后道“无缘无故怎么会摘一枝荷花,陛下对花花草草向来不是很上心,多半是因为她来过罢”

    她这个字,在皇后眼里是个禁忌,她连名字都不愿提,只单单称做她。但丫鬟已是明了,只说了一声“娘娘,您别难过。”

    皇后拨弄着自己指尖朱红的丹蔻,优雅浅笑,“难过,本宫难过什么就像那两株对外人舍不得,对宋家小子格外大方的雪参一样,这么多年,本宫早就习惯了。”

    同一时间,硕大熙攘的皇宫表面上和气一团,实则底下各势力暗流涌动。

    某宫殿高处,谢栩正凭栏而立。今日君臣同乐,他难免喝了一些,但没有喝太多,他向来对于酒类没有太大兴趣,心里倒是顾念顾莘莘更多,不时就回头看她一眼,看到那些男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搜寻,他心里很不愉快。又喝了两杯,再回头就发现顾莘莘不在了,凭她的性子,这时候估计是在宫里玩儿去了。想到这里,谢栩不禁摇头失笑,想着该如何去殿里跟陛下说一声,早点退席,去陪小媳妇。小媳妇第一次进宫,定是新鲜的很,宫里风景不错,陪她看看走走也好,修复下彼此感情,别真让那些虎视眈眈的挖了墙角。

    正这么想着,忽然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听着是有人路过,看到他之后便顿住了脚。

    谢栩扭头看了一眼,确定来人之后,他表情无波无澜,并未露出任何情绪。

    对方一袭芍药花刺绣锦裙,配红宝石步摇,容颜娇美,身形华贵妩媚,正是二皇子妃裴娇娥。

    至于二皇子妃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的,不得而知。

    在裴娇娥有意别开了侍女后,她视线凝在谢栩身上,眼神倒是深深,奈何谢栩看了她一眼便转回目光,对她不为所动。

    裴娇娥看了谢栩半晌,终是忍不住道“谢栩,你就没话对我讲吗”

    谢栩神情淡漠,“没有。”

    “你”与谢栩相比,裴娇娥情绪显然起伏更大,她问“难道你就不恨我吗”

    “恨”谢栩漠然道“我跟娘娘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何要恨”他说完这句,再不理会裴娇娥的发音,径直走了。

    徒留裴娇娥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捏着手中的帕子,裴娇娥瞬间红了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红眼。

    她低声对自己说“我的选择没有错,没有错。”

    谢栩不爱他,她便弃了他,如今她搭上二皇子,真正做了二皇子的正妃。过去在她还是顾璇时,她只能卑微地做一个妾室,整日受着正室的苛待与蹉跎,如今她重来一世,终于做到了过去曾梦寐以求的二皇子妃的位置,未来二皇子一旦登上皇位,她便是皇后,母仪天下,江山尽览。

    作为女子而言,还什么比这更让人动心的呢

    收回思绪,裴娇娥掐着自己掌心,慢慢归为平静。

    没错,这就是她未来的道路,谁敢阻她,她便除去。

    平静下来的裴娇娥招来了侍女“去,想法子给我将高太尉请来。”

    片刻后,高太尉果然来了。

    此刻他的表情是不屑的,他在朝里横行惯了,除开对皇帝皇后保留着些许尊崇与颜面,对于其他人,哪怕是皇子,他也没太多尊重,皇子妃更是不屑。

    他冷冷道“二皇子妃找本太尉有何事”

    后宫女眷本不能轻易见外臣,但此处人少,说几句话也不会被人发现。且近年来大皇子二皇子太子之位争夺越发激烈,两位皇子都为了得到王位而奋力拉拢朝中群臣,身居高位的太尉便是其中之一,别说二皇子,便连二皇子妃也出面给高太尉送了不少好处。

    裴娇娥捏着帕子,道“没什么要事,只是近来本宫又得了一批西洋玩意,想送给太尉玩个新鲜。”

    高太尉对这种巴结显然见怪不怪,当下也不拒绝,只淡淡道“那就派人送去我府上吧。”

    裴娇娥又是一笑,头上步摇在日头下闪闪生辉,她嘴里有意无意地提道“墨雅在你那里还好吧本宫将他赏了太尉,也不知伺候太尉如何了”

    太尉霎时眼神一紧,他向来对于宫中女眷皆是不屑一顾,但二皇子妃一提这个话题他却戒备起来,“二皇子妃这是何意不是已经说了,送给我的人便不再与你们二皇子之间有任何关系吗”

    裴娇娥笑道“太尉别紧张,本宫知道你在意雅,我只是问一问,我毕竟是旧主子,瞧她在你那儿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高太尉不置可否,不耐道“二皇子妃若是没什么事,本太尉就先走了。”

    裴娇娥笑道“太尉留步,本宫还有一件事没说呢。”

    她施施然一笑,说到了真正想要的重点,“说来也怪,本宫昨晚上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是古怪,但我说出来,又怕太尉怪罪。”

    太尉毫不客气,“一个梦,本太尉还会生气”

    “那我就说了,本宫梦见戍北候顶替了你的位置,自己做上了太尉。”

    原本毫不在意的高太尉目光一凝,果然,他是在乎这些的,二皇子妃还在继续说,“不仅如此,他还取了你的命”

    “荒谬”高太尉道“一个黄口小儿,怎么可能”

    “太尉稍安勿躁,”裴娇娥道,“这世上很多梦是一种预兆,本宫只是觉得古怪才来告知太尉,没准还真代表了什么,太尉还是防一防罢”

    高太尉一脸阴狠,联想起近日来谢栩的举动,以及陛下对他刻意的扶持,难保他没有野心,高太尉冷笑,“呵,想爬到老子头上,还取我的命,老子会让你如愿真是做梦”

    一摔袖子走了。

    裴娇娥看着高太尉的身影,缓缓露出高深的笑,很好,仇恨的种子就是这样种下去的。

    上一世的谢栩不是险些篡位成了皇帝吗这一世,她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这一世,她既然选择了二皇子,便一定要做皇后。

    站在栏杆后,迎着硕大的皇宫,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裴娇娥露出一抹决绝的微笑。

    同一时刻的另外一个地方,却已抛去了勾心斗角,只剩温馨愉悦。

    马车上,谢栩正跟顾莘莘相对而坐。

    谢栩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向皇帝告辞,提前离席,想去御花园寻一寻小媳妇,不想小媳妇已经在宫人的带领下兴致勃勃将御花园参观完了,两人只好打道回府。

    当然,回府也不是空着的,顾莘莘带了不少宝贝回去,都是皇后与各位娘娘赏的。看来进宫吃宴席果然不是白吃的,为了显示天家恩泽,各位娘娘们给众贵女们行了不少赏赐,顾莘莘因着是功臣戍北候的妹妹,跟着拿了不少赏赐,皇后还对她高看一眼,虽然并不知晓顾莘莘对于边关而言可是立下汗马功劳,单认为她一个女子能赶赴边关寻找兄长,便是勇气可嘉,于是加倍了赏赐,顾莘莘几乎是捧着一手的珠宝回来的。

    坐在马车上,顾莘莘乐不彼此的数着自己的宝贝,珠玉头面两幅,发钗六枝,镯子四个,上好锦缎布匹若干,还有一些文墨之类的赏赐顾莘莘面前摆得满满当当。

    这可是皇宫御赐限量版文物级礼物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顾莘莘摸摸这个探探那个,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没办法,经商多了,越来越爱钱。

    见她开心,谢栩在旁边问“这下不生我气了吧”

    眼下的谢栩再不是面对裴娇娥冷面冷心的戍北候,看着小媳妇,眉眼都舒展开来。

    可小媳妇抬头看他一眼,又鼓起了腮帮子,再度变成气鼓鼓的模样“还生呢,还有一点,十分之一。”

    谢栩险些笑出声,明明已经不生气了,仍装作生气的模样,还有那什么十分之一,有人这么形容生气的吗今天生你三分之一的气,明天五分之一,后天十分之一

    不愧是小媳妇,从不按常理出牌。

    再转念一想,小媳妇儿可是给他做奴作婢,辛苦照顾了他一个多月,那个月用小媳妇自己的话讲,既要忙生意,又要忙他,两边跑累成狗。这种情况下还被骗,是个人都会生气。

    于是他又说“不然下次我还带你进宫,那十分之一就抹了吧”

    看着是说话,倒不如说是哄。若是裴娇娥在这,见此一幕,怕是要酸得牙痒痒。

    可小媳妇才管不了那么多,她撑着小脑袋,若有所思,“还进宫吗”看着面前的一堆宝贝,联想到又一堆宝贝砸到面前,钱啊,都是钱,都是宝贝于是她点头道“好,成交,我不生气了”

    谢栩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偶尔他觉得小媳妇可爱极了,说是生气,其实她的气儿去得格外快,从来不会跟他真的计较。

    低头再看看小媳妇儿,小媳妇儿又愉快的去看自己的宝贝去了,闪耀的各色珠宝映得她瞳仁亮晶晶,嘴里还在宝贝间比划叨念着“箱子马上可以装一半了一大半”

    对,小媳妇有个百宝箱,专门用来收藏她认为贵重或者是具有纪念意义的宝贝,今儿这宫里赏的宝贝,回去都得锁到箱子里。这些年,箱子里的宝贝越攒越多,百宝箱快攒了一半

    想着再进宫一次,箱子大概就能攒满,小媳妇露出憧贪憬财的微笑,这种心情,颇像一只挖了个大树洞,然后每天想着用松果填满树洞的小松鼠。

    谢栩在旁凝视着她,自翻船后闹掰,小媳妇没有再伺候他,休息时间多了后近来她养胖了一些,侧脸透出一些可爱的婴儿肥,并不是真的胖,是一种招人喜欢的白嫩娇憨,配上长而忽闪的眼睫,让人越看越想亲近。

    怎么办,戍北候心神荡漾的想,他又想亲小媳妇儿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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