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踏春的人陆续从浪沧园折返回城,左槐与王准回去依旧坐同一辆马车,没有旁人,憋了大半天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伯平兄,我得了消息,你那嫡长孙女儿去了台狱见沈家的沈挚小子,这你”

    左副相满脑袋的疑问,他不会想那台狱是王妡自己要去的。两家要好,王准的嫡长孙女儿他见过不止一次,端庄娴雅堪为京中贵女典范,好好的姑娘家没事踏足台狱那等阴森恐怖的地方,还不得吓出毛病来

    让个姑娘家家去台狱见死囚,王家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王准的主意,还是他长子王确的主意

    “伯平兄,你想尽量能救沈时东就救,这我能够理解,但没必要为了他把自个儿孙女儿也搭进去吧”左槐满面愁苦长叹一声“你觉得沈时东可惜,难道我就不觉得他可惜么,可他的性命全在官家的一念之间,你我都知道,官家他”

    左槐顿住收声,为臣者不好随意议论君王。

    想到沈震一家如今的凄苦境况,左槐又是长长一叹,君心难测呐

    王准一直敛目沉默,对左槐的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待回到城中与左家人辞别后,他将长子王确叫进马车中,王格看到撇了撇一边嘴角,偏头对上大侄子王端礼的目光,更加不爽。

    马车里,王准开门见山问长子“是你让姽婳去台狱见沈挚的”

    “什么”王确惊呆,睁圆了眼睛看父亲。

    王准一瞧这副表情就知道此事与长子无关,长子心思浅不会撒谎也很不会掩盖自己的想法,但他还是又试了一句“姽婳买通台狱的狱卒去见了沈挚,还同他说了许久的话,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王确没有先为自己辩驳,而是担忧地问父亲“姽婳怎么去了台狱她去台狱能做什么呀台狱那地界儿阴森恐怖的,她一个姑娘家还不得被吓到”

    王准“”可以肯定了,不是长子让孙女儿去的。

    他这长子除了不知变通之外还有一点儿让他很不满溺爱孩子。

    一双儿女甭管小子姑娘都宠得不行,打不得骂不得连句重话都说不得,王准总教训说“要不是有我,你这一双儿女都会被你给养废”,王确当面点头“是是是,父亲教训得是”,转头就该怎么溺爱就怎么溺爱,简直能把老父亲气死。

    就拿这次的事情说吧,待出阁的姑娘拿钱买通狱卒进台狱去见死囚,王确第一反应不是女儿行为太出格,而是担心台狱太恐怖把他女儿吓到。

    王准真是真是要不是看长子也年届不惑,他真的要动手打儿子了

    “你就只能想到这个”王准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气不要气,但话出口还是气得不行。

    王确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问父亲“难道不是姽婳的安危最重要吗”

    王准“”

    王确又说“姽婳去台狱,难道不是父亲您安排的”

    王准火气上头“不是”

    “那”王确左思右想,忽然福至心灵,一拍大腿“莫非是太子殿下让姽婳去的”

    王准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一茬。

    但是

    太子殿下若对沈震案有意,就算自己不能、自持身份不去台狱,东宫亦有属官能代劳,何必让姽婳跑这一趟呢

    王准眉头皱了起来,对孙女儿的这桩婚事是越来越不看好。

    王确也好气,他本就认定太子哄骗了他单纯的女儿,现在竟然变本加厉哄着他女儿去台狱那阴森地界儿走一遭,世人还不知会怎么议论他单纯的女儿呢,简直欺人太甚

    “太子也未免太不知所谓”他咬牙切齿。

    “慎言”王准厉声呵斥“东宫也是你能随便评论的”

    王确脸皱成一团,却在父亲面前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王准一看就知道长子在心里嘀咕什么,就有些心塞,长子真的是太喜怒形于色了,怎么教都教不好。

    待一回到家中,王准问迎上来的管家知道王妡很早就回来了,立刻就让人去把王妡叫到洗笔斋。

    王确想跟,被老父亲瞪了一眼就不敢了。他又不像王格,敢躲洗笔斋外头偷听,君子不屑此等偷鸡摸狗之行。

    王妡被通知去洗笔斋见祖父,放下手中的书理了理裙摆步出幽静轩,身后跟着一群伺候的侍女婆子,身姿笔挺脚步不疾不徐朝洗笔斋走去。

    她到洗笔斋门外时,正巧祖父王准也到了。

    “祖父。”她屈膝福了福。

    王准负手定定看着孙女儿,王妡双手交叠在身前不闪不避回视,他眼中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自己这嫡长孙女儿比之前似性情变了许多。

    王准收敛了思绪示意孙女儿跟自己进来,王妡缓步跟上,进了书房后祖孙二人一个靠坐在书案后,一个端坐在左下首,侍从全部被打发出去。

    鎏金银茶碾快速滚过碾压,将茶饼碾成茶末,筛过后正好红泥小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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