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冷冷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江陵, 这真的是一个美貌的小丫头,然而唯其如此,在陈氏眼里就更为可恶。她的乖儿子好儿子,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小贱丫头驳她、恼她、不归家, 且不顾她反对, 竟偷偷带了她回衢州家里来, 瞒了她一年多, 瞒得她好苦

    她转过头, 再也不愿看她,冰冷地道“阮姑, 派人将她送回温州。这等人才, 不是林家能留的。”

    阮姑应声, 走到江陵身前去抓她的胳膊, 微微撇嘴“听到了没有,太太怜惜你背井离乡,特派人送你回乡,你乖乖地跟我走,且好好地回去生活,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不枉太太费人费力费钱的这一片善心。”

    江陵用力挣脱阮姑的手, 直直地跪倒在地上,抬起头,满眼是泪“为什么”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林展鹏的母亲会这么讨厌她,如果说当初在温州知府府第里是因为担心收留了她会有麻烦,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呀陈氏从来都没见过她,她也没得罪过阮姑,为什么

    阮姑似笑非笑“哪里来的为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么背井离乡岂是好事,人离乡贱哪,你是良民,又不是奴身,林府行善积德,决不逼良为奴的。好生回去吧,硬要留在三不亲四不顾的别家府里,非奴非妾的,又算什么”

    江陵摇头“不,我可以做帮工、做伙计,我会”她忽然顿住,怔怔地望着地面。

    阮姑冷冷一笑“你会什么会献媚会讨好这么使劲儿巴着二少爷不放,连在温州府逃走了都能再找回二少爷,死死跟着他,你是图什么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这么小的人,便有这么深的心机这么好的盘算。二少爷心善,涉世不深,不知晓这世上有些女子为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有多少不知耻,我阮姑可容不得你放肆。”

    陈氏厌烦地打断她“你与她多说什么恁的脏了自己的嘴,拉了她下去吧。再跪着看脏了地。”

    江陵睁大了泪眼,轻轻颤抖了起来,她九岁了,已经听得懂一些意思,心中的羞耻感一阵一阵涌上来,她们是在说,是在说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她的错,是她们的心太脏。阿爹给她说过佛印与苏东坡的故事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屎所见皆屎。

    江陵不想跪了,她从地上爬起来,站起来,抹去眼泪,转身往外走。

    送她回去她的家不在温州,他们送不了她回去,当乞儿都能从龙游走到温州,如今长了两岁,她不信她一个人就走不回来。

    是,她一定要留在这里,留在林展鹏身边,任什么人阻止都没有用,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要学珠宝,她要学经商,她要慢慢地走出去,走上去,走到她可以掌握自己一切的位置。这是她立下的誓言,也是她唯一的路。对,她就是要死死跟着二少爷,因为只有跟着二少爷、只有二少爷,才会给她机会,才会帮助她达到她的愿望。

    她不担心林展鹏会拒绝她,林展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很了解,但是她知道,他心善,正直,重承诺。他答应了会教她、会帮她,他就不会毁诺。所以,走就走,一双脚走出去,一双脚走回来。

    江陵甚是光棍地想。

    阮姑见她忽然默不作声地自己站起来,自己往外走,倒是一怔,回头看了陈氏一眼,赶紧追上两步,道“别说林府亏待你,你去收拾几件衣服带上,自己的东西都带上,若是二少爷或是谁赏过你什么,也都带上吧,赶紧就启程。”

    她一边说一边跨出房门,扬声招呼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柳儿,你陪着她去她房间收拾”

    阮姑忽地哑了声音,江陵抬起头,看到林展鹏正疾步走进正院,他板着脸一把拉住江陵手臂,问的却是阮姑“阮姑叫了车辆,是要押送谁离府”

    阮姑一怔,笑道“二少爷回来了,家中出了大事,老太爷应该正在等你,有话要跟二少爷说呢。”

    林展鹏说“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好了我等会自会去见阿爷,不劳你多问。阮姑,我问你的话呢”

    阮姑原是陈氏的丫头,后来是陈氏的陪嫁,二十几年来贴身服伺很得看重,时人以孝为先,虽是商户人家,陈氏出身书香却是一向依照读书人家的规矩行事,林氏兄弟一向对父母房中的心腹陪房视作半个长辈,不说恭敬,却也都是含笑礼待有加。林展鹏因为从商不如长兄得母亲爱重,对她们就更是从来笑脸相待,就算当日阮姑带人将江陵从温州知府府第里赶走,他也只是去找了陈氏讲理,并未对她如何,现在这般咄咄逼人不给好脸却是头一回。

    阮姑的脸因此僵了一僵,心知撞在了枪口上,只得尴尬地笑道“二少爷,你”她见林展鹏看着她不说话,闭了闭眼,道“是送这丫头出府。她并非奴身,留在府中不合规矩。”

    林展鹏听得这话,冷笑“什么时候我院子里的人和事也要劳烦阮姑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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