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打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恰好前面一个十字路口,黄灯变成了红灯,他缓缓降下车速,静等电子字幕闪烁着倒数的数字。

    不过半秒,他回“又发了”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许忻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点讽刺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怎样,琢磨不透他的态度,只得继续在电话里道“是啊,昨晚咳得卡了痰,还吐了口血,气促。怕出事就送了医院,现在还躺着呢。他那个肺是老毛病了,平常妈管着他不让他抽烟喝酒,他又总躲着我们抽”

    跳跃的红色数字倒映在他眼底,许慎目视前方,在绿灯跳出来的那一秒熟练地拉手刹,踩油门,加速,转弯,拐进视线里的是不远处新东城小区的栅栏门,他听见耳机里许忻终于结束了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满是无奈地将最终目的说出了口“阿慎,你明天带小堇回来一趟吧,爸妈都想你了”

    又来了。

    许慎原本轻快的心情彻底被她这一句话打得跌入尘埃,那隐隐约约的一丝烦躁也涌了上来,“每次都这样、每次都用这种理由,有意义吗”

    这一瞬间,嘴里脱口而出的话和昨天余临那一句质问一般的“有必要吗”穿过时间空间,骤然重叠、交错。

    恍然间,许慎好像有点明白余临当时的心境了那必然是无奈、痛恨到极致,反而无法再用任何语言、动作来形容,神色都只剩下了疲惫。

    “我回去了也是吵、不回去也是吵。在自己家里打电话吵反而自在反正我想砸什么想扔什么都不关他们的事,一不高兴连电话都可以不打不接,不吵不闹多安静啊;反倒是回去了,你指望我去探病你敢说我能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说上三句话三句话后也必定要吵翻了天,再大逆不道一点,我这气头要是上来了,指不定还要动起手来,谁拦得住你拦得住吗”

    许慎开车来得仍然平稳,加速、减速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面容冷静神情淡定,嘴里吐出的话也字字清晰逻辑鲜明,听得许忻一时呆愣,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到时候把人从内科打到了外科,是不是又要说我无理取闹不懂得谅解是大逆不道的孽子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这套,不知悔改、说的比做的好听、永远觉得错不在自己。”

    许慎扯了扯嘴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后视镜里映着小区往后倒退的绿化带风景,他黝黑的瞳孔里擒着寒光“你要我谅解,怎么谅解凭什么要我谅解他们凭什么不能他们先向我低头凭什么他们一开口我就要巴巴地跑过去说我错了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就活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吗我是他们的种就必须得无条件认错吗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嗯”

    停车库入口,许慎驶入停车位,哐一声甩上车门,大步往单元楼前门走去,他手里拿着手机,说出这番话时分明还语气狠厉,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却又轻柔无比。

    许忻语无伦次地试图安抚他的情绪“阿慎,你别急”

    “我没急,该急的是你们,”许慎冷静地打断她,“我已经不是高中的时候连早餐费都赚不了的那个废物了,我成年了。名下资产的确比不上你们许家的万分之一,但养活自己还是可以的。”

    “你胡说什么呢”许忻焦急道,“什么你们我们的,你是许家唯一的儿子咱们许家未来的所有企业都是要留给你的你干嘛非要跟爸妈死犟着,这不是自讨苦吃”

    话一出口,她就自知失言了。

    许慎踏出电梯门,闻言沉默了两秒。

    和不是一个世界观的人沟通,挺累的。

    但在许家,其实唯一要说关系好一些的,除了江堇不算,那也只能说是许忻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臭脾气发也发了,但那是对许父许母的,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和许忻闹得太僵。

    如果是在以前,脾气更爆一点的时候,也许这个时候就已经吵起来了。

    “阿慎。”

    “姐。”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话筒里响起,又不约而同沉默两秒,许慎率先开了口“姐,你要是想见小堇,明天我就回学校了,我跟他说一声,你过来接他吧。爸的病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的,碰不碰面就不一定了。”

    咔一声轻响,把手被人从里面拉下,门缝慢慢拉开了,余临已经换了一身家居长衫和休闲裤,看样子刚刚洗完脸,白净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目光从他手里捏着的钥匙上划过,顿了顿,落在他的脸上。

    许慎迅速收了刚刚挂断电话的手机。“吵到你了”

    “没有。睡不着,洗了个澡。”

    余临退开几步,门缝被拉大,他犹疑道“你怎么了”

    许慎愣了愣,对着旁边的玻璃窗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嘴角正拉直紧绷,眼神狠厉,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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