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了总行了吧”

    诸飞星却认认真真的解释说“我与你相交之时你命格还未达到顶峰,自然是无碍的。如今你辅星归位,如日当空,与我命格隐隐有相冲之势,我若远离还好,相近了容易两败俱伤。”

    顾国师拾了一只筷子敲了敲酒杯“你闭关这几年莫不是就是去修炼乌鸦嘴去了从你嘴里就没听到一句好话的谁要留你吃完就滚”

    仆俾们送上了饭菜,诸飞星突然顿了顿,看向了其中一盘芹菜说“卦象上说,或许连这顿饭都吃不成了。”

    顾国师皱眉,刚想问什么,下人却来报“大人周阁老来访,此刻已经到了正厅相候了。”

    顾国师手顿了顿,周阁老是内阁之一,官位与他等同,他来府上却没有先行送来拜帖,可见是事态紧急之至,他抬头将杯中酒饮尽,翻了个面在诸飞星面前晃了晃“你这乌鸦嘴真是走了,阿郁同来。”

    可怜郁宁还没动上一筷子,只好跟着站起了身像诸飞星拱手告辞,跟着顾国师一道去了。

    诸飞星看着两人的背影,遥遥对着顾国师一举杯,低头饮尽了杯中酒,一个人慢慢的吃了起来。

    顾国师走的有些快,与平时闲庭信步的模样大相径庭。郁宁有些好奇的问“师傅周阁老是谁”

    “内阁首辅,正一品。”顾国师头也不回的道“饭点上门,必有急事,你随我去就是,禁言旁听,不得胡乱插嘴。”

    平日里顾国师见这等官场上的人向来是不带他的,如今却是要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显然也是有了弟子这一层名分,也好正当光明的将他介绍出去了。

    “是。”郁宁应了一声,两人到了正厅,正厅右下首正坐着一位穿正红色官服约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桌上摆着一顶黑翅官帽,他闭目歇息,显得十分沉稳的模样

    顾国师进了门便道“周阁老,何事让你来得如此匆忙”

    周阁老睁开眼睛,站了起身,他本与顾国师齐平,又年长顾国师,论道理来说根本不需起身。只见他拱了拱手道“贸然前来,是老朽的不是。今日来,是有些私事相求,这位是”

    顾国师在上首落座,郁宁侍立在一侧,顾国师介绍道“这是本座的弟子,周阁老请坐但说无妨。”

    郁宁上前见礼“见过周阁老。”

    行过礼后他又便后退了一步,低眉敛目,只当自己不存在。周阁老果然也无心与他寒暄,回了座位道“今日不请自来,实属老朽无礼在先”

    顾国师摆了摆手“事急从权,还是免了寒暄吧,周阁老有事不妨直言。”

    “那老朽也不瞒国师了。”周阁老沉声说“我之幼子近日来屡遭横祸,我之前只当他顽劣不堪招惹了些走鸡斗狗之辈,便将他禁足于家中也好叫他安稳读几日书。没料到今日早上下人在府外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之辈,那人正将一盆黑土填入我家的沟渠之内,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那人却招说黑土是一个游方道士给他的,我叫有经验的衙役来验过了,是骨灰。”

    “老朽本以为是有人要寻老朽晦气,却不想下了朝,方走出宫门,家中人便急急来禀报说我那幼子已经卧床不起了,寻了太医,太医也说是这病来的古怪,丝毫没有头绪。老朽实在是坐不住,便想来劳烦国师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不是有狗辈以邪术害我那孩子。”

    顾国师面色微沉,他成为国师将近二十年,威严深重,他自上位后第一道法令便是宣告天下同道不得以风水之术害人,违者杀无赦。此令一出,他又下狠手惩治了一番,这才叫风气为此一清。之前富水城那等小地方也便罢了,没想到如今却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真的是有人以风水犯案,说到底还真是他监管不力,怨不得周阁老找上门来。顾国师站起身道“既有此事,便是您不来请,本座知晓了也是要去看一看的墨兰,去请王太医同去。”

    “国师请。”周阁老脸上沉稳依旧,见顾国师愿意与他同归也没有任何喜形于色。顾国师为国师之时,他已经入了内阁,如今一路熬到了首辅,同朝为官二十载,他也对这位喜怒难测的国师有几分了解。他敢不请自来,便是知道若真是有人以风水异术还加害他人,他大可参一笔国师监管天下不力之责。

    路上的时候,王管事便将这位首辅幼子的生平送到了顾国师手中,顾国师看完,嗤笑了一声将册子扔到了郁宁怀里,郁宁一看,颇为咋舌。

    这位首辅幼子名叫周自明,年二十三,虽说叫做自明,这位少爷可半点没有自明的意思。顾国师曾经嫌弃郁宁太小家子气了,让郁宁只管上街去欺男霸女,横行霸道,郁宁三观可正,也就嘴上说说,实则半个手指头都不敢碰人家的。

    这位周少爷可不同了,仗着家里老爷子是首辅,将欺男霸女,横行霸道这八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前事也就不提了,就说最近这一件,他看中了一个花魁娘子,也不说其他,先把人睡了,然后叫了声记在账上人就走了。说是记账,这位少爷可有什么帐可记之前去他家讨要账目的那家秦楼楚馆就是这样没了的,这长安府里谁人不清楚

    更何况这位花魁娘子本就是暗娼,平时民不举官不究的也就罢了,如果上了官府,不管其他,直接判花魁先流他个三千里

    可怜那花魁娘子勤学苦练十年,方出师得了些声名,转过头来却是人财两失。若是这样就便罢了,连嫖娼的钱都没有那也就是让人在心中暗骂几句、瞧不起罢了。这位少爷还反过头来问花魁娘子要钱,花魁若是不从,便是一顿打骂,待到最后尽然是控制花魁与她手下的几个姑娘挣了缠头供他花销。

    近些日子,那花魁得了些风寒,卧床不起,结果那周少爷居然还带了几个恶霸少年寻她开堂会,活生生的将人玩死了,之后更是嫌晦气将人弃尸荒野,连衣服都没有说给人留一件蔽体。

    郁宁一言难尽的看着顾国师“您之前就想让我学这个”

    顾国师冷笑着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敢做,我还高看你一眼。”

    “不敢不敢,我不敢。”郁宁摇了摇头“您就是逼着我做这种事,除非我脑子坏了又或者有人拿把刀戳着您或者我师傅脖子上”

    “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就敢干这个”顾国师道“你真的下得去手”

    “我又不是圣人,人和人之间总是分亲疏远近的,若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咬着牙也得做。”郁宁又拿起册子看了一便,叹了口气说道“这本就是个可怜女子,这周少爷也真下得了手。”

    “谁说不是呢。”顾国师伸手取过册子扔到了小几上“这等人,有人不要命了害他也是正常。”

    “这等人您也要救吗”郁宁想了想说“不若回头我们到了府上就说看不出来”

    “你以为别人都是瞎的”顾国师淡淡的说“法是法,人情是人情,法内无人情可言。阿郁,这一点你要记着。”

    “虽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这种人死了活该。”郁宁道“我想到要救他,我就犯恶心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马车一顿,周府到了。

    顾国师扶着车壁站起了身,走了两步正欲下车,突然顿住了脚步,与郁宁说“正是此理。”

    郁宁一怔,顾国师就已经下了车去,芙蓉挑起帘子,见郁宁坐着不动,提醒道“少爷,该下车了。”

    郁宁跳下了马车,随即又是一愣乖乖,要杀这周少爷的到底有多少人

    或者说,要杀周阁老的到底有多少人

    眼前的周府为一大片浓郁的黑色气场所包裹着,妖异的青气在里面流窜着,仿佛一道道亡魂在哭叫哀嚎,提着上吊的绳索在等待着索命。

    有风起,呜咽着自门内流窜出来,卷起了在场诸人的衣袍。阴冷森寒的潮气自门内涌出来,仿佛就是一潮由怨气形成的血海一般,在众人的脚下漫延着,等到碰到顾国师和郁宁身上的气场后,又绕了开来,缠绕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这样诡异的气场,连隆山神仙局的气场都被硬生生的避了开来,绕道而行。

    世上处处有金光,唯此处一片漆黑。

    周阁老却若无所觉得抬手请顾国师进去,半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郁宁顿住了脚步,这等地方,他实在是不愿意进去,顾国师却神色如旧,施然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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