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还不至于迷路。

    直至天就快黑下,他们才绕过这片山岭。

    穿过荒野间的林子,正要回到官道上,远处又有一阵马蹄声踏来。

    长孙信这几日受惊不小,刚听清那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只看清共有十来人阵仗,管他是周均的人还是敌贼,第一反应便是打马回野林子里去。

    外面马蹄声停了,却有一匹快马独自冲了进来。

    兵卒和护卫齐齐抽刀防卫,便听一道女子声音喊“慢着”

    长孙信从马上一回头,正对上对方探究的脸,立即往后仰,一脸诧异“怎么是你”

    山英坐在马上,穿着对襟绣纹胡衣,绑束男子发髻,正倾身贴近来看他,也很意外“我方才瞧见林子里闪出来的人像你,还以为瞧错了,追来一看,竟真是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长孙信此时狼狈,月白的袍子沾染了尘灰,玉冠束着的发髻也乱了,又累又饿,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他自己也有数,拢唇干咳一声,故意不答“你怎会在檀州”

    山英被岔开了话,忘了追问,坐直了道“我正是来找你的,长安来了圣令,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说要召你回去面圣受赏。河东还未通,便由我山家军代为传讯。”

    其实哪里用得着她亲自来,无非是她想借此机会来悄悄看一眼她大堂哥,山昭想来都没能来得了。

    长孙信顿时想起了山宗的话,竟被他说了个正着。

    再一想,忽觉真的过去太久了,一边往林外拍马一边道“快让我写封信回去,最好也给我八百里加急送回去”

    山英跟着打马出去“现在”

    “找个地方不就行了。”长孙信很急,怕是家里现在更着急。

    山英只好道“那成吧,你这模样也的确要休整。”说着往后看了看,“对了,你带着这些人是要去何处”

    长孙信已经疲累饥饿地不想说话了“去你那里,还能去何处。”

    山英觉得不对劲,转头北望“莫不是幽州出什么事了”

    长孙信勉强打着精神“你不是总说你大堂哥天纵英才,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又轻咳一声。

    本想直说的,念在山宗救了自己一回,他既然说不提幽州情形,那便不提好了。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快信从河东出发,送至长安赵国公府。

    神容挽着轻纱披帛,坐在软榻上,亲手拆阅了那封信,又看见他哥哥熟悉的字迹,才算放心。

    她抬头,将信递给一旁等着的裴夫人道“哥哥来信说已到河东,平安无事。”

    裴夫人接过,端庄地笑起来“那就好。”

    但紧接着,她脸上的笑缓缓隐去,又笑不出来了,反而叹了口气,低头去看长孙信的信“他是快回来了,却又要你去这一趟。”

    神容往对面坐着的父亲看去。

    赵国公端着茶盏送到嘴边,也看她一眼。

    父女二人都想起了那日商量好的事情。

    赵国公终究是要开口的,但对裴夫人说了便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自然又是惹来一阵不快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朝她点个头,先出了门。

    神容轻轻起身出去,在门外跟上他脚步“父亲,河东虽还未解禁,但既然哥哥已到河东,我也该出发了。”

    赵国公停下,看她一眼“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拦你。”

    神容轻声说“母亲还得靠父亲来安抚了。”

    赵国公道“她听说了河洛侯的事便知道是事出无奈,也没办法。这么多年都是我安抚过来的,还能有谁安抚得住她”说着竟笑了。

    神容也忍不住笑了,难得心里轻松,屈了屈膝,转身回住处。

    走到房门口,她又回忆了下哥哥的来信。

    那封信里只说了他平安地抵达了河东,幽州的事什么也没提起。

    紫瑞走了过来,瞄了瞄她,小声道“少主是想起山使了”

    神容回“谁说的”

    紫瑞朝她手瞄了一眼。

    神容垂眼,发现自己手里捏着袖口,袖口边露了一半那崇字白玉坠。

    她云淡风轻地塞回去“准备启程了。”

    紫瑞一愣,赶紧去通知东来。

    神容将那玉坠往袖口深处塞了塞,撇撇嘴,心想明明是在想幽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罢了。

    宫廷深处,幽幽殿宇之内,竖着一排一排高大的木架。

    架上收藏宫中旧典,厚厚的竹简一摞一摞,黄绢一捆一捆,久未有人至,已经多处落了细细的灰尘。

    暗暗的光从窗棱里投入,角落里,裴少雍悄无声息地站着,轻轻拂去一卷黄绢上的灰尘。

    据说先帝驾崩后,所有东西都移到了此处,他出入多次,也没找到有关山宗参与过的战事记载,却只找到了这个。

    这一卷收在最深处,似乎合上后就再也没打开过,如今摊了一段在他眼前。

    他看过去时,瞬间双目凝固。

    眼前一行竖着的字永镇幽州,不出幽州。

    却没有结束,后面还有一句若有违背,悉听惩治。

    下方落有遒劲手书山宗。

    附带指印。

    裴少雍搭在卷上的手难以抑制一般,往后展,却是空白,直到赫然一个红印跳出。

    帝王御印,旁书朱笔刺目的一个“密”字。

    他大惊失色,手一缩,心神似已悬在喉间,慌忙将黄绢卷了回去,手忙脚乱塞回原位,险些把架上打翻。

    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匆匆走了出去。

    一个小内侍在门口遇上他,躬身见礼“原来是兰台郎,何故脸色如此苍白”

    裴少雍讪讪“走错地方了。”

    小内侍笑着给他指了指“今圣手卷都在这头呢,那里头是存放先帝圣物的地方。”

    “多谢”

    半个时辰后,裴少雍出宫,骑马直奔赵国公府。

    一个仆从快步从府门前迎过来“裴二郎君到了。”

    裴少雍不等从马背上下来就问“阿容可在”

    仆从搭手回“少主出府去了,近日都不在府中。”

    “去哪里了”

    “不知。”

    裴少雍在马背上坐了会儿,默默皱起眉,转头打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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