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冲破了洞穹的召回所里, 外界的暗红光线能透过那残破的断垣缺口洒入内部,雕刻着女神塑像的召回池水倒映着天窗猩红血月遗留的残影,寂静无声。

    很快, 天际消失在火山深处的那位黑发少女同时带走了那片黑压压的月幕, 渐渐把炽白的灯球与蓝空还给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切都仿若是场途径脑海的幻觉,只有留在这间召回所里的伙伴们都清楚知道, 刚才那并不是幻想出来的假象。

    顾兔是真的单枪匹狐地杀过去营救夜了

    “昆,决赛要继续了, 你打算怎么办”同为这次工房战竞争对手的什伊树下意识看向了昆,像过去在测试层那样把指挥权拱手让给了他。

    “之前在南边的比赛我们已经解决掉了蛇队, 但贼眼队的领导跟前锋怎么都找不到,估计是藏在了哪个地方等待着给我们背后一击。”

    “该怎么办你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昆没好气地道,或许是被兔兔先前的话语所感染,他固然对兔兔擅自行动去营救夜的事感到头疼, 但原本沉重的心情总归放松了下来。

    “这不是那么多年后大家难得聚在了一起, 稍微缅怀一下过去的感觉嘛。”什伊树嘿嘿一笑, 半点没有作为另一个队队长的架子, “说吧,想要怎么做,我们当之无愧的大指挥”

    鳄鱼也在一旁跳脚, 想要让这只可恶的蓝龟儿子看见他的脑袋“我们也冲吧,去把黑龟儿子和红眼龟儿子都从那里面带出来”

    其他聚集在此处的同伴也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中间那位水蓝发少年的身上, 见到他微微勾起了薄唇,过去矜贵自傲的状态又再次回归到了那张漂亮脸蛋上。

    “去当然是要去,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昆冷笑道, “工房战不是又重新开始了吗当兔兔在火山里战斗的时候, 我们同样要赢, 还要赢得漂亮”

    随着他这句自信的话语说出,大家都约好了那般露出了会心一笑。尤其过去看他不太顺眼的哈驰都暗自点了头“这蓝发耳环嘴里总算是说出了点像样的话”

    而什伊树也调笑道“就那么有信心能在工房战里赢过我们吗”

    要知道,他们同样也是跻进四强的队伍之一。

    昆这时候正安排好糖醋肉们将负伤的吉王男带去安全的地方,闻言不由转过了头,发丝拂过他眼帘的瞬间,少年笑容里浮现出的那一丝欠揍略带抢眼。

    “呵,这种话等你成功撑到只剩下我们两队的时候再说吧。”

    水中竞技场,地底。

    头顶那一阵强横砸毁火山口的动静,在整个地底都制造出了剧烈的回响。

    灰色的火山岩碎块扑簌簌地降落,顾兔伴着这场发散着粉尘味道的灰雨们下坠,一不留神便感觉自己踩到了一根庞然巨物上面。那上面缠着历经岁月的黄旧绷带,她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的后背顿时沿着那菱形的斜面滑铲了下去。

    “这什么玩意儿”

    顾兔乍一眼并没有认出这个东西就是刺,数不清究竟坠落了多久,直到一路滑铲至菱形物体的切面,她坠了出去。

    这根悬浮在红光上的巨大绷带菱刺下方,是一片规模颇大的圆型蓄水池。让顾兔注意的并非自己脚下快要掉进去的这片池子,而是连接着这片池子的一根粗壮管道。神水凝固成的水管延伸得长长的,另一端捆缚着一名生死未卜的长发少年。

    当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顾兔立即睁大瞳孔喊道“夜”

    她在空中调整姿势,借着固定住的神水跳跃向了最下层夜当前的所在地。那该死的蓝色水管像章鱼一样把他的手臂与腰捆得严严实实,顾兔伸手去扒的时候,竟一时还扒不动。

    大概是被身上的动作所推醒,垂首坐在地面的夜缓缓抬起了头,散在脸颊旁的褐色长发一点点滑落在那尖秀的下颔,露出他艰难睁开的那一双朦胧金眸。

    “兔兔”

    “舍得醒了告诉你,我现在可还没有原谅你自己什么都不提前说就溜进这里的事情。”

    顾兔一边扒拉捆在他身上的东西,一边不停地碎碎骂道“你怕不是想要气死我。感觉你就像是被拐进了传销组织里的傻瓜一样,即使被救出来了,事后还是会被那些一直给你画大饼的家伙骗财骗身”

    夜脸庞顿时泛出苦笑“对不起,兔兔”

    可顾兔的动作却骤然轻了许多,她低头抵在了夜的侧脸一旁。那只左手不经意落到了他右肋处那件黑衬衫所破开的地方,指尖轻轻触摸那道渗出了许多血迹的糜烂伤口边缘。

    “别说了”

    顾兔附在他耳畔的声音,在这时也跟自己的动作一样轻。

    “我不要你跟我说道歉,只要你好好陪在我的身边。是我给不够你安全感吗,为什么你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不多信任我,信任昆、鳄鱼、糖醋肉这些珍惜你的同伴呢。”

    总是想着一个人替同伴扛下所有的苦痛,可是顾兔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情景。

    夜,明明就是她很用心想要去珍惜的存在,偏偏这个人却不知道如何珍惜自己。

    不知是否她那只手触碰的原因,夜在这一刻感觉那道伤口好像又隐隐作疼了起来。细微的疼痛沿着血管传递到了他的心脏,使他的身躯表面产生了一丝丝的轻颤。

    夜很想伸手去拥抱说出了这种话的兔兔,可是被紧紧捆住的双手却暂时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只能垂着头,一遍遍轻微磨蹭着黑发少女的鬓发,像只惹人垂怜的小动物。

    “对不起,兔兔,真的对不起”

    他是真的不想让你难过的。

    就在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皮鞋踏在地面的脚步声,黑暗里悄然浮现出了一名穿着西装的戴帽少年。

    彼时顾兔正在忙着拆解夜身上的东西,可拆除起来很有难度,不禁让她心情感觉有点烦躁了“这东西用蛮力扒不行,用神水切也不行”

    这是在逼她拔刀啊。

    透过顾兔颈肩的空隙,察觉到了什么的夜蓦然抬头,当目光触及黑暗里那一片绷带时,他忽地紧拧起了自己的秀眉,喊道“贝塔”

    身后的黑暗中,贝塔骨节分明的右手按压在自己亮红色的帽檐,只隐约可见他嘴角浮现的讥嘲笑意。

    “这是专门吸收神水的管子,正常情况下是绝对没办法拆掉的。他注定只能待在这里,绝望地等待溶解液浇下来把自己融化。”

    停下手中动作的顾兔回头,冷冷斜视向了那位踱步而来的绷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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