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没有一个人救她我也没有”

    之前她觉得自己是上帝视角,到了这里也没有实感,轻飘飘游戏人间。现在,现实结结实实给了她一记重拳,把她从天上扯下来。

    她不是上帝,并不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办到任何事。她有武功,却也不是真的来去自如,她活着,有着呼吸,会疼痛,无比真实的活在此刻,普普通通活在这个无奈的时代里。

    她的话没头没尾,言奴却一直听得认真,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因为她在里头斗如困兽时,他就在外头听着。事实上,这些日子里他都在春风楼,易容作一位龟奴,就想看看这没了记忆的白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监视着她不要乱了组织里的计划。

    出乎意料的稚嫩和天真。

    轻易被小姑娘迷晕不说,自己都顾不上,还傻傻跑去救人。从云蜂阁那样的地方闯出来的人竟然就这么倒下了,看上去是把阁主的训诫全给忘光了。

    言奴抱着她,听她啜泣说起方才的事,蓦然想起自己作龟奴打扮经过房前看见圆儿的那副样子。

    衣不蔽体,狼狈得很。一如当年的自己。

    他还没真正当上花魁时,也没少碰到这种事,但他从未让任何人得手,没有一人能在他手上讨得便宜。有次状况特别惨烈,记不得是什么个缘由了,终归是死了的人,起因不重要了。

    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来,那“恩客”已经浑身是血死在床上,脸上没一处是完整的,在一滩软乎乎的血块里只剩两颗瞪着他的眼球,死不瞑目。他捡起血肉中的眼珠子,好笑地发现他从前恐惧的眼睛,断了气后只是两颗小玩意儿。刚要笑,嘴里的软肉堵住他的口,吐出来才知竟是“恩客”的耳朵。言奴把耳与眼摘开,恩客的脑袋就光秃秃的,除了血肉,再没别的了,显得很简洁。

    他低眼一看自己,衣袍全被撕碎,一条腿也被折断了,脚踝处被脚镣磨出血来。环顾四周,没有别的人,门从外头被紧紧锁上了,是这恩客为防娈童逃跑惯用的手段。他记得自己饿了几天都没人来,除了一具死尸,没别的东西陪着他。

    化作龟奴,听着里头白珥拼命要护着圆儿的声响,他竟一时有些羡慕圆儿。

    一时间,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候在房外的他好像被重新关回了逼仄的房里,他身边空无一物。

    本来,跟着她后头,见她要去找苑娘对峙时他就报复性地燃起一个念头,要告诉她真相。一般鸨母不会让人去糟蹋女子的初次,非要用到这样的手段,只能是圆儿要保住贞操,不肯委身于人。大多数青楼女子一旦自觉贞节不在,也就破罐子破摔,没了反抗的心思。

    但看见她红着眼,苦着脸看自己,方才要莫名升起要小小报复她的心思就歇停了。

    对着这样每一脚都踩在他厌烦之处的人,他却起不来嘲弄的心。甚至乎,还奇异地觉得她这样也挺好的。

    白珥趴在他肩上,总算缓过劲儿来,言奴没听见她声响,动了动肩“姐姐”

    “言奴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她拉开些距离,像是很不大好意思,想看他,等对上言奴目光又别开眼。

    白珥哭得很难看,不像他见过的姑娘,即便哭也是梨花带雨,汪着水盈盈的目。她的鼻子红了,眼睛红了,脸也全红了。汗水和泪水和血色糊了满面,东一块西一块的红,但言奴却比任何时候都动容,愣愣地看她,觉得这人奇妙极了,她哭成这样竟也比其他人好看。

    白珥打断他的思绪“你也别自称奴了,我想我们都是平等的。”

    “你就不怕我来骗你的吗”

    “那你骗我了吗”

    言奴想了想,一路捋过来竟发现自己好像真没怎么骗过她。也是因为白珥根本用不着他去骗,道行太浅,随便拿话堵她,她也只能鼓着口气瞪他,言奴自己反倒对这个游戏乐在其中了。他靠近他,在她耳边浅浅说“我很乐意。”

    白珥松了口气,那声愿意生生说得她眼底又热起来,她抹了把眼,就势紧紧搂着他“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也这样。”

    “好了,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言奴拍拍她的背,望望黑得将要压下来的天,风中隐约藏着雨的气息。“走吧,回去把你这花脸洗洗,这雨该是要下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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