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片刻间就见了底,酒壶在手中一股冰冷顺着掌心蔓延至心脏。

    院中的的莲花池围着一圈圈槐树,七八月之际正是槐花盛开时节,一串串纯白色的槐花垂在碧绿的树叶间,槐花香环绕着整个莲花池,槐树下的池子清澈空明几只鱼儿快活的在荷叶间穿梭,时不时有鱼儿冒出头去啄食飘落在水面的槐花瓣。鱼儿无忧无虑,成双结对的在水底嬉戏,热气与花香交织伴随着丝丝凉水与青苔的气息,正如树下人五味杂陈的心思。

    王爷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庇护所。那句话犹在耳畔回响。

    清秀可人的小脸挂着浅浅的轻笑,两个小小的梨涡挂在两颊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

    叮咚

    平静的水面被一颗石子击碎涟漪一圈圈荡出,鱼儿受惊四散。陆长忆捻了捻指尖沾上的灰尘,拳头渐渐捏紧。她心里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那抹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翻滚,她亦是无能为力。她在乎的人不多,可这不过只相处了短短数日的小丫头是如何溜进来的

    “王爷可见着叶姑娘了 ”这小丫头到处找王爷,王爷不是在这吗

    “云姨找她何事”

    轻云听出了自家王爷语气中的不快,那黯然的神色她倒是许久未在王爷身上瞧见了。轻云从袖袍里拿出一个青色红塞瓶。

    “那小丫头刚才挖酒,结果因为前些日下大雨一些树枝被埋进了土里她一不小心被树枝伤了手,包了一下又跑去搬冰鉴这不,刚合上的口子又震开了,我刚才回去给她拿药一出来就没瞧见人影了,想着她该是来寻王爷了故来瞧瞧。”

    陆长忆不知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态接了那药瓶。

    “这是王爷留下的玄玉膏,叶姑娘常伤着自个用了这药恢复的极好。”轻云忍不住多言了几句,面纱下一双精明的眼中闪过了然的精光。

    “云姨你先去休息吧,交给本王便是。”难怪瞧她比划的动作十分别扭,原来如此。

    轻云点点头,慢悠悠向后院去了。

    另一边秦远书见她落泪一时手足无措,连忙安慰道“你别哭,你若不愿远书不会强求与你的。”他的名声可与陆长忆不同,秦世子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乃是漠北最富有声誉的公子。强人所难之事从来不是他会做的。

    叶寻胡乱的抹干还没掉下的泪珠,望着秦远书,比划道。

    我若跟世子离开,世子可是会帮王爷叶寻泪眼盈盈,鼻尖沾着绯红。

    秦远书一怔,这些日为了这小丫头他特意学了手语,一般的意思都看的明白。但是他没想到这姑娘如此聪慧。只可惜是个哑巴镇北王妃怎么能是个哑巴,岂不让人耻笑。

    “是,但我也是真心喜欢姑娘,远书绝不会强迫姑娘。”虽然觉得新鲜但他秦远书还没卑鄙到拿女人谈条件的地步。

    朱唇被她自己的有些微肿,唇瓣上残留着隐隐齿痕,虽然做出这个决定她一定会难过,但是绝不会后悔。

    既然如此往下比划的手再次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牢牢钳住。

    “你想好了”墨眸轻颤,薄唇微启。

    没错,她反悔了

    叶寻痴痴的望着她,朱唇惊讶的微微张开。

    陆长忆突然出现横亘在两人之间,将她密不透风的挡住隔绝开了秦远书的视线。

    王,王爷。

    清清瘦瘦的身形将她整个人罩在影子里。

    叶寻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被她一个眼神击的溃不成军,终是说不出那几个字。

    “王爷不是说去留任由叶姑娘自行决定吗这么快就反悔”秦远书幽怨的瞥了她一眼,明明人家都要点头了她却出来横插一脚。

    陆长忆并不理会他语气中的挖苦,直直的盯着叶寻。她只在乎她的回答。

    “你想跟他走还是留在我身边。”她步步逼近,冷香夹杂着桃花酒的味道迎面袭来。

    冷冽的眉宇表达了她的不快,霸道的气势瞬间迸发让人丝毫生不出抗拒之心。

    秦远书在一旁静静观望,他之所以被这位昔日的花花太岁折服一是因为她的谋略胆识,二便是她为君者的气势换个词来说就是君临天下的气势。有些人生来注定就是睥睨天下的,否则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而她,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我我只是想要不然先答应着往后再偷偷逃回来反正她只是个小女子不需要驷马追。叶寻已经暗暗构思好了逃跑计划但她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

    久久得不到她的回答,陆长忆剑眉上挑带着丝丝邪气,欺身俯在叶寻耳边低语

    “本王已经抱过你,摸过你了,不留在本王身边你还想去哪”

    去他的纲常伦理,去他的万般顾忌,本王,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眼光。本王想护的人,拿命也要护住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呢。

    黑曜石般的瞳孔只印她的身影。

    陆长忆看着那白皙小巧的耳垂渐渐染上绯色,满意的扬扬唇神采四溢。

    抱是抱了好多次,但王爷什么时候摸过我叶寻不满的撅着小嘴想控诉,她的清白呀怎么就这么一眼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便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眨巴眨巴眼慢慢的垂下胳膊,那个,那个其实,就就这样没了清白也挺好。王爷那么俊,占便宜的貌似是她哎。

    “世子看明白了那就慢走不送。”趁着叶寻愣怔之际她决定先发制人。

    秦远书啪的一声合拢折扇不经意的敲着后背,意味深长的道了句。

    “功业未定,王爷可不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知道自己是带不走这小丫头了,悠悠叹了口气。

    “本王的事无须世子操心,朝中奸佞既有了谋反之心,你既是知情者又是最好的,他们想要你的命的程度不低于我。”

    “王爷当真要一意孤行”秦远书话锋急转并没有正面回应她说的事。

    “来人送客”

    秦远书冲叶寻抱歉的示意,一旁等候的镇北王的下人立刻列队准备保护他离开,这一次重新遣来的护卫一半都是镇北王的亲卫,足以见其对这个儿子有多重视。

    陆长忆一回头,叶寻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双剪水眸如含春水,眼角沾着晶莹,梨花带雨的姿态惹人怜爱,小手垂下时稍稍藏在身后,眼巴巴的望着她。

    “手拿出来。”

    叶寻不知她有何意但也乖乖伸出左手。

    “另一只。”语气再次霸道。

    这下叶寻犹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来,小手在身后摩挲。

    那个王爷会不会嫌她笨呀,老是把自己弄伤。云姨那的一瓶药都快被她一个人用完了。

    她还没做好决定陆长忆已经将她右手牵了过来,广袖上沾着些许新鲜的泥土。

    慢慢将袖子往上推露出纤细的皓腕洁白无暇白玉一般,大拇指连接手掌的地方一条不太整齐的口子自连接处一直快划到接近手腕的位置,皮稍稍外翻伤口一片猩红血迹斑斑。伤口是处理干净了,只需要上药。叶寻心虚的往后缩却被她用力钳制住,她那点力气在习武的陆长忆面前不值一提。

    陆长忆一言不发拽着她往一处椅子去,径直将她按在位置上,自己俯下身子单膝蹲在她面前掏出怀中的青色药瓶,揭了红布瓶塞倒出些褐色药膏,抹在她手掌。

    叶寻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任她摆布,呆呆的看着屈尊在她跟前为她上药的王爷,她,她莫不不是在做梦。

    紫金冠束着一半青丝,身后垂着一半,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向两边散开贴着她的两颊,玄色朝服衬的眼前人越发尊贵,专注的眉眼又是十分温和每一个动作温柔到极致,正是过去她在一旁羡慕的王爷对待上官小姐的样子。

    药膏一融入伤口立刻止了血,却免不了带着一阵疼痛,叶寻嘶的一声还没来得及缩回手便有一阵凉风吹拂伤口减少了不少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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