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福先生一周前应邀前往南开普敦参加国际医疗会议,今天午夜才抵达伦敦。

    旅途中,他又累又饿,想打个盹儿,养养精神,却因为自己挑剔的睡眠习惯,没能成眠。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饱餐一顿过后,乔斯福先生总算好好吐出一口气。

    他从印度带回来的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仆雷尔夫见状,忍不住向他抱怨说,玛丽小姐前天跟他约好要过来吃他做的咖喱鸡,结果第二天她竟然爽约,满满两大盆堆得冒尖的咖喱鸡,他分了点给邻居,剩下的,他一个人吃了两天才吃完,还为此闹了肚子。

    乔斯福先生听了,也没有精力理会,他随便“嗯、啊”着敷衍几声,便回了房间。

    一进屋,他连睡帽都没来得及戴上,倒头就睡。

    雷尔夫见他如此漠不关心,气哼哼地嘟囔着收拾完桌子,洗好杯盘,也休息去了。

    午夜教堂的钟声响起,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往下落。

    玛丽往公寓楼底一站,将乔迪放在屋檐下,在自己动手开门和礼貌按门铃之间,犹豫了几秒。

    她眼珠子向上一瞟,发现她那颇重视“礼节”的教父本人居然在家,她只得放弃刚刚尝到甜头的“野路子”,安安分分按下门铃。

    为了不吵醒楼内其他居民,她特地屏蔽了大楼内其他人的感知,甚至连睡在大楼出入口值班室的大楼管理员,她也叫他继续睡着。

    如此坚持不懈地尝试了一会儿,见自己规律的提醒竟没有引来教父和雷尔夫任何一个的注意,她大感讶异。

    男仆雷尔夫睡眠质量极好,虽然他是负气而睡,但他一旦睡下,就算外头电闪雷鸣,自家屋子被淹,他也不会醒。

    而乔斯福先生呢,他倒是醒了,从他听到第一声门铃响起,就被吓醒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自己还身处印度,家里马上要进盗匪。

    他懵懂地于睡梦中弹跳而起的时候,真是又惊又怒。

    而等他匍匐着爬到窗口,就着街上昏暗的灯光隐隐约约看出来人是玛丽这个小讨债鬼,松口气的同时,他又气愤地钻回了被窝。

    玛丽等了一会儿,在屋檐下来回走了一圈,最终站到了大街上。

    她掀起眼皮朝着乔斯福先生和年迈的男仆各自的窗口来回打量了几圈,随后从屋外的草坪上捡起好几枚硬币大小的石子,打鼓似的,带着节奏往乔斯福先生的窗框上砸。

    她的目的达到了,乔斯福先生不管是塞着耳朵,还是捂着脑袋,也没法隔绝那些恼人的声音。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愤怒地扯过睡袍,踩上拖鞋,暴跳如雷冲下楼去。

    公寓大楼的门猛然被从里头打开,乔斯福先生如同斗兽场中被激怒后毛发炸开的雄狮,撸起袖子,气势汹汹。

    他那双斗志昂然的眼睛烈火腾腾地直盯着马路中央的玛丽,活像要生撕了她,他甚至没看到门口还躺着个人,就这么贸贸然往外跑。

    “等等等”一天串单词从玛丽口中急奔而出,但是很明显,口头的警告已经来不及。

    真要让乔斯福先生冲出来,不是他被地上的乔迪绊倒,滚下台阶,摔断腿,就是他踩断乔迪的膝盖,然后自己崴到脚。

    迫不得已,玛丽只能在门口竖起屏障。

    “碰”的一声,乔斯福先生被反推力重重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楼梯口。

    玛丽仿佛听到他尾椎骨着地的脆响,她不忍直视地将西莉亚抱高了些,挡住自己那张感同身受,跟着龇牙咧嘴的脸。

    实际上,乔斯福先生也没她想得那么惨,他虽然跌得重了些,但关键时刻,他那一身肥肉拯救了他。

    他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了,与其说是因为尾椎骨发麻,不如说是刚刚那一下凭空被弹回来,让他精神恍惚。

    过了一会儿,当玛丽颤颤巍巍走进来,要确认他的情况,他已经恢复了精神。

    玛丽一靠近,他就火冒三丈地揪起她的耳朵,一边将她往楼上拎,一边恶狠狠道“该死的,我才刚刚从南边回来。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跑什么要是不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我今晚就割掉你的耳朵,当宵夜烤了吃了。”

    “不不不,有病人,门口还有个小病人,脑子都快烧坏了。”玛丽虽然嗓门很大,但身体却不怎么敢反抗。

    她就怕掌握不好轻重,叫面前这个中年老男人再跌下去,摔出个好歹来。

    乔斯福先生闻言,停下了脚步。他狐疑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

    借着屋檐下的灯光,他都不用细看那孩子的穿着,光是看到他脸上挂着的那副要掉不掉、贵的要死的雕花镶钻眼镜,怒火就开始蹭蹭往外冒。

    因此,他非但没有松开玛丽的耳朵,反而拧得更用力了些。

    “怎么回事儿你又开发了什么见鬼的新业务,拐卖小孩儿”

    他这一声怒吼,音量犹如石破天惊。

    玛丽不堪其扰,当即坏心眼地将西莉亚的感知放开。

    小丫头睡眠受阻,瘪瘪嘴就是一声暴哭。

    玛丽假模假样地拍拍她的背哄她,间或将谴责的视线投向乔思福先生。

    听着西莉亚那不甘不愿,但有所收敛地哼哼唧唧,乔思福先生只能悻悻然住嘴放手。

    他剜了玛丽一眼,认命地去门口把病人抱进来。

    玛丽见了,笑得一脸殷勤甜蜜,“还好您在家,不然大晚上把人捡回来,我都不知道能怎么处理”

    才怪,他要是今天没有提前回来,她铁定会偷偷溜进他的工作室,自己配好药,给这小子打一针,再悄咪咪带着人溜走。

    他早就把她看透了,所以在他这里,糖衣炮弹可不行,扮弱做小也没用。

    乔思福医生想得通透,心里却愈加愤愤。

    故而,在把人领上去后,他虽然手上称化学药品、制冰袋、配药剂没停,脸却始终臭的不行。

    尤其是在看到玛丽将西莉亚和那个不知名小鬼安置好后,十分自来熟地摸进厨房,端出雷尔夫藏在橱柜里的半磅冻肉、一小片烤羊排,以及半篮子面包片,隔着半开放的工作室,旁若无人的坐在起居室沙发上,一边看他操作,一边把食材卷巴卷巴,大吃大爵,他越发心内郁结。

    他神色不善地瞪着她道“你是指望我能立马长出八只手来,又背药箱,又端水盆,又装冰袋”

    玛丽不等他数完,赶紧放下食物,蹦蹦跳跳就过去帮忙。

    乔思福先生看着她那张笑意盈腮的脸,心里一动,神色忽而归于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由着她帮忙给冰袋封口,给那个不知名的小病人打针、喂药。

    等到最后,当他将裹着冰袋的湿毛巾架到病人头上,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歇了。

    他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说“我不追问你私底下在干些什么勾当,反正打从我第一次见到还在地上爬的你开始,你就表现得比我这辈子见过的其他任何人类崽子都更谨慎。

    就是印度战壕里靠捡子弹壳为生的倒霉小鬼,都没生出你这重重警惕。

    面前如果有个猎坑,你那懒鬼爸爸和自大舅舅可能已经掉进去三次了,你都未必会踩进去一次。

    因此,虽然有时候你并不能很好的处理自己的事,但因为对外你够警醒,所以大体上,我也无需特别担心你。

    可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至少最近几个小时里头,你碰到了什么特殊情况。为什么此时此刻,你会单独抱着西莉亚跑出来,心情还如此亢奋”

    玛丽拿起面包卷的手忽而一顿,面上却恰如其分地显出一分茫然。

    乔思福先生眯起眼睛警告她,“别想跟我撒谎,小骗子。别人看不出来,我可不同。

    前几个月,你总是眉头紧皱,动不动就一副管他谁谁谁,全都去死的怪样儿,我可一次也没拆穿你。

    但这回不一样,你从小到大,每每兴奋起来,就准没好事儿。”

    说到这里,乔斯福先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父亲还有脸跟我说,你的老毛病已经好了,不仅如此,如今干脆走向另一个极端,狂得他按都按不住。

    可依我看,是他眼瞎的症状更严重了才对。

    看看你如今这模样,你哪里是好了,仅是隐藏地更深罢了。

    说真的,实际上我并不想知道这回又是谁被困在你设下的层层考验里,对你释放出强烈的爱或不爱的信号了。

    追根究底,我压根不怎么在乎这么些年,你究竟长没长进。

    就算你继续保留着小时候那种需要不停从外部找补爱,得不到,你就暴跳如雷,扭曲苦痛,反而去折磨人家的状态,我也觉得可以接受。

    甚至哪怕你像你父亲所言,不太敬畏生命,在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干的这份职业,注定了我再怎么敬畏生命也没用。

    死在你手上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我多。

    今天这话,如果你父亲也在场,我一辈子都不会说。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心眼,吝啬鬼,哪怕自己又懒又没用,也不允许别人越雷池一步。

    可因为他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傲慢与偏见之玛丽的叛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明易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明易并收藏傲慢与偏见之玛丽的叛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