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吧,我来扫就好。”
裴醒低头看赵岚英塞给他的橘子,一看就是青涩的那种酸橘,不是陈长宁手里那种熟透了的。
他轻轻地皱了皱眉。
他不意外赵岚英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地区别对待他和陈长宁,毕竟也习惯了,只是他一惯厌恶酸到发苦的食物,刚才赵岚英猛的塞过来,压根儿不给他回绝的机会。
如今手里的东西像烫手山芋一样,令他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好不容易勉强压下厌恶,刚想抬手剥开,专属于青橘那种苦涩刺鼻的香味儿就径直冲进了他的鼻腔,硬生生逼停了他的动作。
有的选的话,他其实更想藏起来扔了。裴醒这样想着,当真作势要把青橘塞进裤子口袋里。
陈长宁却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后,大约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橘子,劈手就夺了,给他换了两个泛黄的。
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嘟囔,“傻不傻啊你,这么青怎么吃,一整袋橘子都在这儿呢,过来换俩不就得了”小姑娘手里握着扫把柄,念叨完了,可能也想起来裴醒现在在陈家的地位,要是被赵岚英知道了,好像是有些不妥,又推搡他,
“去去去,回屋吃去,别挡着我扫地。”
裴醒不是爱多话的性子,她撵了,他依言转身就走。
回去以后,裴醒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剥开了其中一个,掰下一瓣儿塞进嘴里。
甜的。
不经意间,好像心湖被扔进去一粒石子儿,动静不大,但波澜还是有的。
晚饭的时候,陈长宁抢着盛饭。这个年代多数家庭不富裕,也没有很多可供娱乐的东西,电视里热播着还珠格格,插播的广告也多是汽水和日用品,赵岚英最近爱看,乐得把盛饭的活计交给女儿。
陈长宁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儿,热气蒸腾起来,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盛的时候,先给父母和裴醒盛,排骨也多是放到他们的碗里,自己倒是大半冬瓜,只有最上面可怜地躺了几块儿排骨。
楼上隐约传来了几道打孩子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一户,小孩儿正是闹腾的年纪,哭的撕心裂肺的。楼下就应景地传来几声狗叫,掺杂着电视剧里人们的说话声。
来了这么几天,家里的电视还是头一次开,陈长宁原先以为是看不了的,后来才知道,这电视以前是她的专属,除了她也基本没人动。
她对这种剧不太感兴趣,倒是陈松世和赵岚英,吃着吃着,看入了迷,眼珠子快长到电视上去了,都忘了动筷子。
陈长宁咀嚼着嘴里被炖的软烂的冬瓜,低着头呢,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块儿排骨,落到了她碗里。
抬头一看,是裴醒。
又连续夹了好几块儿,都给了她。
“我不爱吃猪肉。”
他这话说的轻,和电视上的杂声儿一起传进耳朵儿里,陈长宁差点儿以为自己听觉出了毛病。
她明明记得,原书上说裴醒幼年很喜欢吃小排骨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长大了才不喜欢的。
草一种植物,拍马屁又没拍对地方,这让她有亿点点挫败。
她不知道裴醒其实盯了她的碗很久,眼见她碗里底下尽是冬瓜,再好吃的排骨,他也吃不下去了。
这感觉实在不太好,他还没有完全接纳她,所以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自己吃肉,让她喝汤。
对,他不是心疼她,不是。
晚饭快吃完的时候,陈长宁打了个饱嗝儿,站起来收拾碗筷,裴醒倒没想劳烦她,自己动手不说,还顺手把陈长宁收回去的碗筷都刷了。
陈长宁在旁边儿看着烧水壶,都忍不住在心里夸赞,瞧,这乖崽。
晚上洗过澡后,依然是刚出来那会儿凉快,不多时身上又开始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陈长宁感觉自己像一块儿烙饼,侧着睡,一面儿烘热了,翻个身烘另一面。
不能平躺,因为烘的面积大,更热。
裴醒好像睡得也不稳,没听见他睡着以后的绵长呼吸声。
陈长宁仗着白天俩人之间的那点儿亲近,壮着胆子找人家说话,“裴醒你没睡吗”她稍顿了片刻,“你是不是还热,所以才睡不着”
上边儿没凉席,她忽然想到。
所以这崽是真的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