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长书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望进他比阳光还灿烂的双眸里,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萧珩低低叹道“你现在什么也别问,乖乖等我回来,好么”

    长书点头“好。”双手环住他腰身,将脸贴于他胸膛之上,聆听着他乱鼓一般急促的心跳声,轻轻道“别让我等太久,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也先告诉我一声。”

    萧珩心下情潮翻涌,极为不舍,挣扎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将她轻轻自怀中推开,扶着她双肩,颇不情愿道“那我去了。”

    长书笑道“好,你去吧。”

    萧珩走开几步,忍不住回过头来,见她俏生生立在树荫下凝望着自己,晶亮的眼神中透出一抹依依神色,心头狠狠一颤,脚下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

    长书道“你还不走么”

    他道“这就走”话虽如此,却是一动不动,长书笑着走进屋去“快去快回。”

    萧珩见她背影消失在门内,这才甩一甩头,大步出了院门。

    长书自门内探出头来,见他挺拔的背影踩碎一地斜阳,一径去远了,这才笑着走出来,仍旧坐到树下,一边咬着野果,一边看那羊皮书。直到夕阳完全落于山野之外,附近的农人三三两两嬉笑着走过,她方才囫囵吞枣般地翻完了一遍。

    她只觉眼睛有些酸涩发胀,便收了书,站起身来,心道“这越剑详考上所记载的内容十分博大精深,八剑的铸剑工艺又各有不同,很多方法更是闻所未闻,看来我一时半刻也无法领会到,要真的融会贯通,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哎,为什么我竟没有生在那个时代如果能亲眼得见八剑的铸造过程,该有多好”

    她慢慢走到厨房,取了米一面淘水,一面神思不定,一时喜,一时叹,将那米洗了七八遍不止,方才回过神来,将米放入锅里。

    夏日天光极长,夕阳落了好一阵子,天色才冉冉黑尽,晚风渐渐四起,院中晚香玉的清香,氤氲在凉爽清透的水池之畔,愈加浓厚怡人。

    叶槿秋双足浸在池水之中,抬首望向院墙外的一方天空。她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不安,怔忡半晌,方才擦干双足,站起身来。

    今日的连云庄,沉寂得没有半分声响,就连院墙外偶尔路过的侍卫也是脚步匆匆,平日间的说笑之声全然未闻,叶槿秋心中更加纳闷,想了一想,进屋将楼上房间里的月娘唤出。

    月娘道“叶姐姐,什么事”

    叶槿秋道“今日连云庄,定有大事发生,你跟我来。”

    月娘心下一喜,忙跟在她身后,两人下了楼,叶槿秋带她走到小院后门,将门锁打开,探头看了一阵,果然往日守在此处的几名守卫已不见影踪,便点头道“出来吧。”

    两人越过一片树林,悄悄出了东北角一扇偏门,走了两步,却见门口几株凤竹之下倚着一人,面色惨白,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口衣服,正大口大口地喘气。

    叶槿秋吃了一惊,后退一步“你怎么在这里又怎么会这幅摸样”

    那人抬起头来,勉力一笑“槿秋,我我等你好久了。”

    叶槿秋犹豫一阵,上前慢慢蹲下,伸手抬起他脸颊,细细审视他脸色,慢慢道“薛凝,出了什么事”

    薛凝低咳两声,才道“夏紫陌在我的茶中下了毒,现在连云庄里除了孙九青和他几个手下,已经全是她和夏泓钧的人了。”

    叶槿秋将信将疑“她为何要害你你这般小心,又怎么会遭了她的道儿”

    薛凝苦笑道“她嫁给我之前已有身孕,她怕我对她孩儿不利,当然要想办法杀我,我一死,这秘密无人得知,她的孩儿日后自然便是连云庄庄主。”

    说罢,看了她身后垂首站立的月娘一眼,又道“如今夏紫陌正在庄里四处搜查我,我反正早晚也是一死,只是有些话,我死之前,还是想跟你说说。”

    叶槿秋咬唇道“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薛凝似是痛苦非常,闭目一阵,方低声道“槿秋,即使今日夏紫陌不下毒害我,这三年来,你给我喝的药,如今也到了毒发的时候了,你还是不愿意好好跟我说上几句话么”

    叶槿秋面色一变,嘴唇轻轻颤抖“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薛凝睁开眼来,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笑道“你想替大哥报仇,我不怪你,我只怪天意弄人,明明你我两情相悦,到头来却还是大哥娶了你。”

    叶槿秋颤声道“你早已不是当初的薛凝,我也不是当初的叶槿秋,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他对我很好,临死之前还在为你说话,可是我,我不能眼看着你害了他,更不能眼看着他留下的连云庄被你这般糟蹋”

    薛凝蓦地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说不尽的嘲讽之意“糟蹋你可知道,这些年来,连云庄早就是一个空壳,大哥在时,更是把连云庄仅剩的东西挥霍一空,为了收拾他丢下来的这堆烂摊子,我违背祖训,答应颜遨以童男童女铸剑,明明知道夏紫陌怀着别人的孩子,却看在他爹的面上,不得不娶她,哈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连云庄能重新强大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做这连云庄庄主你们都只道我狠辣歹毒,我心里的苦,你们谁也瞧不见”

    叶槿秋面色惨白,不发一言,她身后的月娘听他说得凄惨,心中一软,见他一气说完,似是全身力气都已用尽,不停喘息,不由上前一步,扶住他欲要滑倒的身躯。

    薛凝笑了一阵,才又道“槿秋,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我害了大哥,可大哥真不是我杀的,我一直不告诉你大哥死的真相,是怕你知道了伤心”

    叶槿秋本已渐渐垂下头去,闻言不由霍然抬头“他是怎么死的”

    薛凝道“他是在浣花小筑中被白苏的另一个相好杀死的。”

    叶槿秋身体一震,随即摇头“我不信”

    薛凝轻轻叹息一声“大哥与白苏,一直都未曾断绝关系,你若不信,可去找孙九青大哥死得不甚光彩,别人怀疑我更好,这样这秘密才永远不会被人知道。槿秋,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要你原谅我,我为了连云庄,做了不少错事,不过,我也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只是,我死之前,总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心,从来也没有变过”

    叶槿秋大叫一声,掩面泣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些药,你为什么要喝”

    薛凝勉强伸出手去,拉下她掩住脸庞的手,弱弱笑道“槿秋,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事,我从来都不会拒绝”他语声渐低,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闭,晕厥过去。

    叶槿秋心头一慌,忙去拍他的脸颊“薛凝你快醒醒”

    月娘道“你别拍他了,他中毒已深,恐怕很难醒来。”

    叶槿秋六神无主,双目中泪珠滚滚落下,喃喃道“那,那要怎么办才好”

    月娘想了一想,双眸一亮“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救他。”

    叶槿秋似是于大海之中沉溺许久,终于抓到一根浮木,心头涌起一丝希望“是谁”

    月娘看了一眼昏迷的薛凝,低声道“是我百草师叔。”

    两人正欲将薛凝抬起,孙九青领着一人,自偏门内出来,看了薛凝一眼,犹豫一阵,上前对叶槿秋低语两句,叶槿秋点头道“好,我这便送楼姑娘出去,九青,你想个办法,把他送到青锋谷,不过一定小心,不能让别人发现楼姑娘,那就拜托你了。”

    月娘道“好,你放心。”

    她随叶槿秋回到连云庄内,走了一阵,却见夏紫陌横眉冷眼,站在路中间,将两人上下打量一阵,才冷声道“这位便是楼姑娘么你师门的人来接你来了,哼,你们青锋谷,都是吃饱了没事做么不过一个小丫头,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月娘不理她,只朝叶槿秋微一点头,便飞跑着出了庄门,果然门外站着三人,为首的正是自己师父韩嵩,宁疏与萧珩一左一右,分立于他身后。

    月娘喜道“师父”大步跨出门槛,奔至韩嵩身前,正欲跪下,韩嵩袍袖轻轻一拂,将她下跪之势消去,微微笑道“月娘,咱们回青锋谷去。”

    月娘大声道“师父我听说傅师姐因黄铁之事被您逐出谷,还请您一定收回成命那黄铁,我一直都带在身上的,傅师姐并未拿去”

    韩嵩道“此事我已听宁疏和萧珩说了。”转头看向萧珩,又道“你说长书就在这附近你去告诉她,就说师父错怪了她,叫她来舟山的流云客栈找我。”

    萧珩大喜,朗声应道“是”

    夏紫陌神色倨傲,走出门来,对韩嵩随便施了一礼,韩嵩上前一步,问道“为何不见薛少庄主我有些话,想问问他。”

    夏紫陌道“我夫君薛凝,瞒着庄内众人以童男童女铸剑,现事情败露,自觉无颜面对薛家祖先,已经服毒自杀。从今日起,连云庄便由我夏紫陌当家,您有何事,但说无妨。”

    韩嵩一愣,半晌道“既如此,那便罢了,还望你们连云庄以后能痛改前非,专心铸剑,莫再弄那些邪门歪道之事。”

    夏紫陌不置可否,淡淡应了一声。韩嵩便道“走吧。”

    萧珩心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此间事了,他早已归心似箭,只恨不得马上飞到那农舍之中,便辞了众人,立即朝清河集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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